宁德市图书馆

仙人指导捕捞黄瓜鱼的传说
  明末清初之际，忽一日有仙翁来三都澳漳湾港、芦门港、罗源湾等处，见到岸边补网及修理鱼具的渔民就上前调查指导。渔民们诉说“鱼具投资贵，打鱼规模小，收入低，糊口艰难……”仙翁怜悯渔民风涛海浪之辛苦却难得温饱。遂发慈悲之心，教导渔民：“每年四五月间大海有三大潮水之期，黄瓜鱼从东海老家长途跋涉游弋至官井洋，需喝饮官井海底喷泉水催产繁殖……此时恰是张网抓捕鱼群之良机，若能成功就能由穷变富”。
  仙翁指导渔民捕捞黄瓜鱼知识方法，一一教他们用具、水纹流向、海域地势等等一整套操作办法。渔民依仙翁指示，待至春夏之交，鱼船齐奔官井洋摆开阵势撒网捕鱼，果获丰收。年复一年，渔民家家户户都富裕起来，衣食无忧。
  渔民们吃饱喝足之时，便觉得教导他们由穷致富，有高度知识的人不是凡人，肯定是神人，应送给他一个尊敬的称号，于是人们就尊称为“南极仙翁”，其指导捕捞黄瓜鱼的故事也就传扬开了。
  时过境迁，数年后仙翁复来沿海渔村岸落示意渔民“仲秋八月还有一个瓜鱼汛，因为八月大潮，鱼种群复来官井洋，率领它春季在官井产育的子女回归东海生存繁衍。借此机会再捞它一把。现在再教你等八月大潮捕鱼的方法……。”渔民们自满自足自高自大地说，“不需要你再教导了，我们都是捕黄瓜鱼的能手，捕黄瓜鱼的一切办法全部都懂，不要再说了，谢谢，再见……”。就这样拒绝仙翁的再次指导，实在遗憾！就此每年八月黄瓜鱼还有一潮，捕捞方法没有学到，迄今仍没有人能够发现八月黄瓜汛带仔回东海的鱼群，也不知如何捕法。
  其实渔民尊称的“南极仙翁”就是古代海产渔业科学家。然而几百年前谁都不知道什么叫科学家的名词，只晓得神仙佛菩萨。于是渔民敬称指导人为“南及仙翁”是合理的想象，不是迷信。仙翁即是先贤先哲，现在才叫各种科学专家。
  “黄瓜对”出海前准备工作
  首先，准备鱼对船。有资本的大老板自己钉船亦称造船，或者租赁鱼对船，需要母子船两艘成一对，故称鱼对船，母船载重四五吨，小船又叫仔船能载吨余即可。
  接着，筹备鱼网等物件。黄瓜网有自己雇工织造的，也有现买的，也有租用的，但网龄只限三岁使用期，网口宽七八米，长12—15米。网口有一根环周索叫“孟（方言，音mèn，就是网的意思）纲”，穿上“孟坠”，（孟坠用硋制空心团粒便于穿进纲索）。藉用“孟坠”重量，使鱼网坠底。网尾穿系起“孟拉索”。及准备船上所需用具炊具，椿柴尾拖等。
  “瓜对”船有关成员的组合与分工
  聘“长连”是关键。要发请帖。“长”意含大，连是渔民的姓氏之一，长连应释为“渔民老大”之意。长连有特技，属“黄瓜对”掌舵的专业人员。与其他老大、舵手、艄翁、握尾拖……等作用不同。长连的技能高低与黄瓜对的盈亏大有关系。长连是捕鱼业务上的权威。
  母船五把桨分工，各司其责。
  第一把桨兼施抛锚起碇。二把桨承担扔过头索。三把桨负责撒网，又叫放网，如果放网不均，稍有纠结，网口张不开难以捕到瓜鱼。他也是撑船前进的主力，于是掏三桨是一个好角色，工资高。第四把桨兼管罩篷，揭篷，洗刷整理等事务。五把桨也称贴扒桨，专司炊事。加上“出海”即投资老板，母船共七人（也有个别携带亲属随船观光，不计在数）。仔船包括老大、扒船、把舵计三人。准备工作就绪后就可以出海了。
  起航直抵官井洋
  开船前或午餐或晚餐有一顿会餐，本船成员外还邀请亲朋参加会餐，名叫“吃鱼对暝”，预兆吉利。
  如有亲戚朋友能够筹资出海做老板，其亲友争相送点心或面或蛋等等表示祝贺。瓜对船如能“发鱼”需带回黄瓜鱼分发酬谢。假若打不到鱼，也要在洋面向他船购买一些回家应付亲戚。
  瓜对船驶至斗帽湾暂且停舶抛锚过宿。
  开赴鱼场操作过程
  1、凌晨三四点钟起锚，驶向官井洋。由长连视察海埕地形，水纹潮汐时间，窥听鱼群方位。
  大枒或称舵枒又叫尾拖，这是观察鱼群所在的关键鱼具。尾拖只许用椿木做成，其它硬木都不能用。因为椿木结构松弛容易传递声波。舵枒长达4米，上圆，搁在船上。插水下半截是扁的，长连耳靠大枒顶端听鱼群喊叫声。
  2、选择鱼场方位，闻声追逐。鱼群游泳活动和喊叫声波传到尾拖，被长连听觉鱼群的集结点。其实是鱼发出超声波电传椿树舵枒被长连听觉（可见渔民先祖已发现超声波的科学原理）。尔时长连下令瓜对船速、即驶向鱼鸣之处。
  3、缓行做势开网。母船游弋做势，仔船速即八字形撑开，当子母两船前后平衡时，“二把桨”丢过头索。仔船头桨接到过头索迅即扎在桨尖上。努力荡桨把网口拉开。母船“三把桨”人员撒网下海。掏三桨者亦有技术，把网系统撒开张口。否则纠缠一缕不能张嘴一事无成。把网放完后，三桨手持网尾索。小船解掉过头索，鱼网以金钟形罩沉海底。
  4、着网大发鱼叫“大着孟”，小发鱼叫“小着孟”。既然着网，多少都有收成。浮网又称“大着孟”。此时整网被鱼群掏（顶、托）出水面，数量达五六十担，鱼群漂浮力甚大。有胆大的船员跳在浮网上，三四人都不沉没。
  此刻把“孟尾”拴索解开，把黄灿灿的黄瓜鱼倒进船舱。全体船员皆大欢喜。
  5、吹号求售。长连吹响螺角，鱼贩船又叫赶鲜船，“荡鱼船”，闻声而至购鱼。常用“鱼撇”（类似箩筐，但撇身有眼），瓜鱼装满撇后，先过秤三撇得出平均数或六十或八十斤。然后量撇不再过秤，以祈省时争放第二网。这时，“出海”管结账收钱。
  6、若不浮网只捕二、三十担。需拔网上船。因瓜鱼习性群集或团伙。必用撬杠把鱼团撬上船，依旧规拿撬杠的人特定，老板与长连二人各持一把撬杠用力撬鱼。这个做法意含他二人有福星。着网二三十担，或叫见黄，长连吹螺号求售。贩鱼船赶到靠在母船舷边进行交易。
  7、捕不着鱼叫“乌孟”。用大力气把空网收回船。不发鱼的空网包括“孟坠”重达十几担。还有把海里垃圾罩进网里，甚至遇到礁石收网非常吃力。着网见黄色称“得金”。不发鱼空网是乌色，叫乌孟。骂“长连”无能是乌鸦。
  官井洋鱼场分布复杂
  1、发鱼地址不一定在一处。有时东边发鱼，西方亦有鱼群。甚至南沃也闻鱼呜。官井喷泉在中心，也是最深达百余米深处。距离泉眼不远之途，还会发鱼。
  沿海霞浦、福安、连江、罗源、宁德五县海域约有五六百艘鱼对船，你听到西方鱼呜我闻见东边鱼汛，这样一来纷乱泛舟追逐鱼场，争先恐后寸步不让。既见东边“着孟”发号求售，又望西方“见黄”螺呜邀商。忽闻井中浮网号角狂吹。有时赶到鱼场，忽然鱼声消失，又折回抢占他处鱼场，五把桨齐心协力，拼搏抢宝。购鱼船、赶鲜船、荡黄瓜船同样忙不可开交，划船荡桨争商机。官井洋上如飞燕穿梭似鲛龙吐水。多处发鱼，全洋显黄，各鱼对船求售号角雷呜，声闻周围村落沿岸边陲。发鱼丰收，一派繁荣景象，非常壮观。
  2、鱼场散落在官井洋范畴之外。有些年份，或由于干早或者海水温度不正常，也许潮汐水纹变化等因素而鱼群散落官井洋外围，例如（1）灶屿，（2）白匏，（3）东冲口，（4）下浒港等多处都有见鱼。据说有一回下仓“鱼对”老板陈德四返航途经白匏门，“长连”偶闻鱼声波，当机立断下网，结果浮网大着孟。也有至灶屿发鱼，不过这种情况稀罕不常见。
  3、忧喜同临。官井洋大发鱼金黄满官井，长连、出海、伙计笑逐颜开喜上眉梢。但是有另方面之忧。鱼产量太多，小贩船与赶鲜船买不完。鱼对船是作业船不是运载船，无法储存几十担瓜鱼，无可奈何只求上海冰鱼大轮船收购，其价甚低。当时洋上每担能值四五百元，若送到保鲜冰船求购只值二三百元，喜是丰收，忧为滞售。
  4、“黄瓜对”服务行业应运而生。官井之洋面有为几百号为“鱼对”服务的小商船，又称浮店，穿梭于船旁岸边，推销油盐酱醋，米酒，煤油，马灯，香烟火柴……等等日常补充用品，口喊“浮店呀浮店啊”。
  还有供应饮水蔬菜的小船，叫“水菜浮店”，专供饮水和蔬菜。并传讯昨日某鱼场发鱼，某一带不见鱼，还告诉鱼价行情等等讯息。
  海潮和季节
  每年四五月间，立夏季节是黄瓜鱼从东海深水逆流着游至官井洋饮井泉水产籽繁育之期。“鱼对船”只能在此期间才能捕到黄瓜鱼，其他季度无鱼可逮。立夏节即鱼汛期，但要求节日遇小潮，如果立夏日是大潮（农历十三至十九日）则犯冲，打不到鱼。如立夏遇小潮（二十至廿七日）在厝，大潮瓜鱼大发。是以渔民依经验有一句顺口溜：“夏在洋无鱼赏，夏在厝鱼起厝。”这说明立夏日是大潮（又叫“大水”），有忌讳难获利。
  出海捕黄瓜依潮水而行。凌晨三四点钟起锚，离岸至洋已退潮七八成，就开始作业。或着鱼不着鱼皆是常事，至水汐（潮水退）无流，停止放网。吃早饭，胃口好的人应过三关：（1）饭3碗；（2）鱼3碗；（3）酒3碗。早饭后八点左右，海潮回旋，又开始作业。是否“着孟”是黄是乌，依君财运和“长连”技能。
  至11点将满潮时回船舶岸，午饭午休。宁德福安船多在斗帽湾抛锚，其他县份的，停靠他处。下午2点退潮，启航到鱼场作业。有见“黄金”，或遇“乌鸦”，乃君之造化，难以详陈。至晚七点潮汐，回航锚地晚餐过宿，至明晨再出海。还有个别老板不顾人员疲劳，强令上半夜降潮出海操作。等于日夜劳动四个潮汐，也很少见。做“鱼对”有大户和小户，大户资金足能做两三条，如漳湾裕顺、阮裕木，下仓陈德四，廉坑王和琴，拱屿孙毛楼……等。小户者不但只能做一条，甚至三五家集资股份做一条“瓜对”。一条“瓜对”依现在钱币算，需十几廿万本钱。
  作业归来
  大潮将过，在农历廿至廿七日是小潮，又叫小水。没有水流量，黄瓜鱼沉静不动，只好返航，回当地傍岸，搬网清洗卤成份及修补鱼具，黄瓜鱼送人情答礼。炊事员在洋面时将三顿吃不完剩下鱼碎烤成鱼粉，其味可口，此时有商人至沃头收购鱼粉。无论这一潮水是赢是输都要做下一大潮准备工作，以迎接下一次出海。
  以上内容系本人亲自出海的经历和见闻，描写属实。
  附：黄瓜船操作和用具别号。
  起碇是移船，扬帆指出海。筷子称撬杠，吃饭曰落载。大便叫出硕，小便比水汐。起床喊着孟，晚睡号鱼眠。米饭叫鱼群，老酒谓旺潮。饭甑号搏斗。铁鼎曰鱼撇。大秤叫木橹。请客迎仙翁。饭碗名鱼罟，水桶谓官井。马灯曰光明，矮凳喊猴凳。食盐称水更，酱醋曰井泉。外裤叫鱼裤，上衣谓鱼皮。撒孟称放债，收网言得息。兜澳是泊岸，抛碇即停船，讨水叫接潮，买菜谓打捞。返航曰回海，渔获唱凯歌。

作者简介：1926年出生于漳湾，少年读私塾，学历浅，自学成才。1948年参加闽浙赣游击纵队。在游击队时化名阮石灰。1985年落实政策时由江苏宜兴市芙蓉茶场调回宁德县环卫所工作。1992年退休。现住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