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德县城西北郊的水文、路桥及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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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滨海五都》 图书
唯一号: 130920020210001167
颗粒名称: 宁德县城西北郊的水文、路桥及村庄
分类号: K295.73
页数: 14
页码: 25-38
摘要: 宁德市蕉城区(宁德县)西北郊金涵村一带,主要是由河流洪积扇、河谷盆地、山前坡洪积扇及海积小平原构成,另指由杨梅溪、小金溪、大金溪(中游)三条河流冲积扇及少部分山前坡洪积扇构成的面积约三平方公里的平原,也就是北起金溪水库坝前,东到104国道宁德大桥这一地带。是金溪平原上最大的两村庄“大体就是今金涵小平原”金溪冲积平原一带设为,其范围与现在的金涵乡域基本一致。包括了西南部的山区与沿海的灵坑村、增坂村等地,冲积平原上两个大村庄——金溪村与涵道村合起来成立一个。
关键词: 宁德市 宁德县 概况

内容

宁德市蕉城区(宁德县)西北郊金涵村一带,是数条河流的冲积小平原。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之前,大约三平方公里的小平原上,散布着十余个较小型的村庄。这些村庄的定居史都不长,因此往往不能从当地村庄了解到更多的历史信息。而从地理因素入手,则可能对这一地域的历史产生更加立体的了解。闽东沿海县份,平原面积很小,主要是由河流洪积扇、河谷盆地、山前坡洪积扇及海积小平原构成,洪水与人类定居历史的关系,在这里具有较为普遍的意义。
  今“金涵”有两个概念,一是行政区划的概念,指金涵乡所属十几个行政村,六、七十平方公里的范围。另指由杨梅溪、小金溪、大金溪(中游)三条河流冲积扇及少部分山前坡洪积扇构成的面积约三平方公里的平原,也就是北起金溪水库坝前,南到竹林寺,西自碧里村,东到104国道宁德大桥这一地带。为叙述方便,本文以“金涵平原”的名称,专指后者。不包括大金溪下游上兰、烟亭等地。
  “金涵”名称小考
  金涵,是金溪平原上最大的两村庄“金溪”与“涵道”合称。乡政府所在的涵道村,与蕉城区县城距离不过二公里。
  “金溪”这个名称十分古老。宋代时宁德县分三乡十里,就有金溪里,属安东乡。关于金溪里,成书于12世纪中叶的《三山志》记载了三个地名:“赵公桥”、“石碧村”、“百丈漈龙潭”。在对赵公桥的注解中另外提到两个地名,“横山”、“赤浦渡”。这些古地名的范围,大体就是今金涵小平原。此后,约在元代,宁德县设都,金溪冲积平原一带设为“四都”。明代全县有25都,清代沿用明代的区划,清乾隆县志记载了四都的16个村。这时的“四都”,其范围与现在的金涵乡域基本一致,包括了西南部的山区与沿海的灵坑村、增坂村等地。
  民国初期沿用清代的区划。三十年代,宁德设区、乡,今金涵乡域内“濂坑乡”和“菰洋乡”,均属“城关区”。抗战期间,1941年,以金涵平原上最大的村庄金溪村为中心,增设“金溪乡”。1943年,改为乡镇下设“保”。冲积平原上两个大村庄——金溪村与涵道村合起来成立一个“保”,开始使用“金涵”地名。民国时期区划多变,后来在“保”上设“联保”,大约与“乡”同级。1948年,全县变为四镇九乡,金溪村、蔡洋岭一带,属于蕉城镇,而靠海边的灵坑村此时仍是乡镇一级。
  解放初沿用民国区划,金溪、涵道这一带平原,连同西南山区蔡洋岭一带,属蕉城镇,而靠海边的灵坑村则是另一个乡镇级行政中心。后多有变化,但“金涵”的名称从此一直沿用下来。
  由“金溪”而“金涵”历史演变千余年
  河流样态和洪水记忆
  杨梅溪、小金溪、大金溪(中游)三条河流分别从西、西北、西南三个方向汇集于今104国道金涵大桥上游数百米处。源于蔡洋岭的杨梅溪(亦称蔡洋溪)出山后,落差三四百米,泄入碧里龙潭,接着就出峡谷进入平原,从碧里村边开始,由西到东横贯平原2000余米,汇入小金溪。
  小金溪(民国时期称“濑下溪”)上游两溪,分别源于石后乡域的定洋山和竹洋山,长度均有六、七公里,汇于金涵水库。出水库后由西北向东南,横贯2000米,途中纳杨梅溪,在国道大桥上游200米左右的地方,汇入大金溪。
  杨梅溪全长不过五、六公里,流经金涵平原,河床宽约十几米,平时水不及膝。小金溪因为是两条溪流汇合,又需要考虑水库泄洪,因此河床宽处有三、四十米。但是两溪的水量与大金溪不能比拟。大金溪(旧时也称“由溪”,下游称“蓝田溪”)源于古田、宁德、罗源三县交界的展旗峰南麓,长度有29公里,中、下游河床一般宽有百十米,洪水时漫出河床。
  不能认为金涵平原的大部分是由大金溪所造就的。三条河流由不同的方向出峡谷进入金涵平原,这方圆三平方公里挂零的平原,是三条河流洪积扇和部分山前坡洪积扇共同塑造而成的。在金涵平原的任何一个地方,大体上都是距离某条河流数百米的方位。细看卫星地图,可见大金溪左(北)岸有旧河岸痕迹,最远的,距目前河中心有二、三百米,而源出水库的小金溪的洪积扇,图上也可辨认。
  据清县志记载,小金溪上游的两条溪,本来并不合流,各自汇入大金溪。但在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一场洪水,将两条溪流之间原本隔离的溪坂冲开,源自石壁岭的西溪(旧称岭尾溪、濑下溪)并到源出里詹村的东溪(旧称“里詹溪”),共成一条溪,在“东大桥”附近流入大金溪。这说明这两条山溪洪水很大,大到曾经改道。
  目前,金溪村距离最近的河流小金溪约400米,但村前村边的水田,当地人习称“溪坂”,很可能过去这个村庄离河流更近一些,或者建村时,就建在河滩之上。这个村庄西边约200米,又有一个小村,称为“溪坂中”,应当就是当年源出石壁岭的“西溪”(岭尾溪)的旧河道。“溪坂中”再往西一、二百米处,今金涵村委会的地方,旧称“白亭洋”,两地之间,有明显的洼地和一条水沟。可能在清中期之前,西溪就在白洋亭与溪坂村之间穿过,自古田、西乡一带而来的道路沿溪岸延伸,于此处建有一处凉亭。依此推测,在清朝乾隆四十二年前,当时已建村几十年的金溪村,就是“两河之间”。
  现在的金溪村,以村前公路测量,东面约400米,是小金溪;西面约800米,是杨梅溪。如果这两条河流同时发大水,这个村子将成“孤岛”。九十代初,这个村子有人向县人大提出议案,要求修建小金溪与杨梅溪上的桥梁,以取代一旦发大水就被淹没的“过水路面”。尽管这只是小概率事件,但或许是一种集体记忆,这种风险意识存在于平原上最久的住户——金溪村民中。
  至于大金溪对金涵平原的塑造作用更加明显。大金溪的河岸直到如今,仍然大体是一种“自然河岸”。人工堤岸在1975年冬季做过试验,蕉城崇文大队兵强马壮,在右岸砌一些堤坝,围了一些田。但很快就被洪水冲溃。九十年代初,蕉北街道又在大金溪折弯地带的右岸筑堤坝圈地,这堵石坝让洪水冲向对岸,冲毁了一些果园。
  大金溪的洪水不需要历史记录,当代人曾多次见过。1977年建军节时,台风带来暴雨,洪水冲溃民国时期所建涵道桥。黄水滚滚,漫进涵道村,远望104国道石拱桥,洪水几乎与桥面平,小桥洞已淹没。时传金涵水库有险,金涵平原上各村群众紧急疏散,到山坡上暂避。一、二年后,重建金涵大桥。现在的大桥桥面,要高于涵道村内旧民居的屋顶,可知有记录的洪水的水位有多高。
  在金涵平原下游数里,金溪向右折弯120度,流向溪口村,注入海湾东湖(即今宁德新城,东侨开发区,位于旧城关东面。原为浅海,旧称“东湖”,于1964年围垦成陆地。)。折弯处距西陂海湾(即西陂塘,旧称“西陂”、“赤鉴湖”,原为浅海,在宁德城关北面。于1975年底围海成陆,今为“东侨开发区漳湾工业园区”。)不过数公里之遥。这一带有“翻溪”的民间传说。传说中金溪原本不折弯,而是直接流入西陂,但某一年金溪入海口附近西侧山崩,阻断了金溪北去之路,故而改道东流。这次改道,不见历史文献记载,只有口头传说,这或许是唐宋之前某次重大水文事件遗留给后来定居者的信息片断。
  经常的、巨大的洪水,造就了金溪上、下游冲积平原。农耕时代,人们不能抵御洪水对文明进程的重写。至少,现在人们不太清楚公元1701年金溪村建村之前金涵平原的村落面貌是怎样的。
  桥梁和道路的分布
  史籍中对城区北郊金溪上的桥梁有较为详细的记录,因此勾勒出了金溪中游(金溪村、涵道村一带)、下游(上兰村一带)平原人类定居史的一个方面。
  金涵平原是宁德县城西北向和北向进出的必经之处,有道路数条。以五十年代初未通公路之前为例。其一,中房(罗源)、洋中郑家洋、方家山等地,过蔡洋岭,经涵道村,过涵道桥,到单石碑村,入城关。其二,古田、洋中虎贝(旧称西乡)一带,下石壁岭,过“崎岖”桥,过涵道桥,到单石碑村,入城关。其三,三望村、牛埕村、里詹村等地,过栏头村,过金溪村,过金溪桥(民间称“十八跳”桥,过单石碑村,入城关。其四,来自北边陆路,远处如福安等外县客人,近如本县七都、六都行客,或由八都、霍童行船在灵坑村铁沙溪码头靠泊,或行路,过烟亭村、上兰村,沿金溪左岸旧官道行至今104国道大桥附近,小船过渡,再沿山边大道(就是今国道位置)行到单石碑。更早之前,可能还有一条重要的道路,不经过金涵平原。从今上兰村附近过渡金溪,然后沿两山之间山道,过应仙寺(向阳村附近,早废,成为水田),在天王寺后的金光寺处,翻过镜台山,进入城关。
  因为金涵平原有三条河流横隔,道路除了就近之外,还要看桥梁。历史上,金涵平原一带桥梁很有名。清、民国时期宁德县志记载,大金溪上曾先后修有“西大桥”、“中桥”、“东大桥”,清乾隆《福宁府志》卷首“宁德县疆域图”中明白描画着金溪上的“西大桥”和“东大桥”及中桥三座桥,中桥与与东大桥距离较近而距西大桥较远。这些桥的位置众说纷纭。今依照文字材料与地貌痕迹,做一猜测,不足之处,以俟博闻。
  东大桥,因为是北出宁德的主要通道,故而在宋代就开始建桥。宋淳熙二年(1175年),县令赵善悉建,称“赵公桥”。此桥是那时代最大的公共工程,因而载入史册。此后直到清代,此桥屡建屡圮。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移上二丈,共造十五墩,每墩用大石三块叠砌,上用杉木贯成桥板”(清乾隆版《宁德县志·卷二·建置志·道路》。)。嘉庆八年(1803年),桥上建廊屋,过几年,桥被台风摧毁,后未修桥,成为渡口。其位置当在今104国道宁德大桥上游不远的地方,或者就是今大桥的位置。上世纪50年代,这里还是个渡口,渡口边,有向北的青石板官道。
  中桥,在“东大桥”与“西大桥”之间,故名。
  在这个位置建桥,连接金溪村最便捷,所以称为“金溪桥”。原来以矴步过河,乾隆年间建成八墩石板桥,成为金溪上唯一的桥梁。县令楚文暻(陕西南郑人,乾隆二十一年到二十七年任)记下建此桥的原因,“邑之四都,有东西两桥,由来旧矣,……东桥随坏随整,而西桥久漂没于洪波巨浸中”(清乾隆版《宁德县志·卷二·建置志·道路》。),建中桥之后,这里成为西乡、古田进宁德城的必经之道。咸丰年间遇洪水坍塌,人们再没有乾隆盛世气度,只用圆木架于旧墩之上,成为险桥。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再遇大水,大金溪河水改道,在左岸原“西溪”的故道(当时称为“涸溪”,有碇步)上冲出更宽的河面,中桥短而不能行用。十年后,1908年,当地人募捐,建成为一座有18墩,每墩长一丈六的木桥。这座桥跨过大金溪的主河道和一段支流,桥长,俗称“十八跳”。
  中桥的位置,在国道大桥上游五、六百米,或在今金涵大桥下游千余米的地方,也就是金溪折弯处。这里不是无名之处,凡50岁以上会水的宁德城关人,都知道“冥头墩”。这个土墩边是一大片石质河床,水极清洌,当年是宁德城里人游泳唯一去处。来此游泳的人大都不知道,越过水潭对岸那一小片沙洲、土堆,才是金溪的主河道,水面更宽。七十年代初还存留着废桥墩和若干石桥板。桥墩为石柱支撑,桥堍是大块方石砌成,长满了藤萝。数年前,在河床及河岸,细心寻觅,还能见到旧桥的石构件和左岸桥堍的残迹。
  此桥也在50年代初弃用,但不是因为洪水,而是因为行人多经上游的西大桥,桥上木板被水冲走之后无人修复,遂废。
  上游的“西大桥”,最早建于明朝万历年间,桥在涵道村,旧志称“潭汭桥”。此后圮废,又于崇祯年间由竹林寺僧如喜牵头募工集资“千镪”,历时十个月,重建(明朝崇祯广东连州知州,宁德人崔世召有《潭汭桥记》,“桥为楯者六,门各三丈有奇,两岸相距一十九丈。楯上下水坳深塞平之护以石,交戟松井,以防狂溜。桥上坚屋凡若干楹,远望如飞虹。题曰西爽桥。”引自《福宁府志·艺文志·记》)。但此桥后又为洪水冲圮,最后一次,建于清光绪十一年(1885年)。民国《宁德县志》记载,花巨资建成的西大桥落成之日,“冠盖云集,称盛一时”。但在1898年的洪水中,西大桥与中桥一样,也被洪水冲溃,“石墩冲倒,桥房倾流”(蕉城区政协整理出版《宁德县志民国续修稿本》第118页)。因时代不久,七十年代时,当地还有人说,当时桥面廊屋流到下游十余里的溪口村仍未散架,屋中有一乞丐,幸免于难。想来这很可能是一座木栱廊桥。如今还可以见到西大桥完整保存的西侧桥堍,的确规格很高,只比其上游十几米处建成于八十年代初的现代大桥略低一、二米。西大桥“倾流”之后,宁德官民无力再建如此规模大桥,只在下游十余米处,再建桥,用石柱支撑,桥面宽七尺二,用木料铺就。解放后,桥面铺上水泥。1977年8月1日,桥被洪水冲溃。
  在近代,西大桥是古田、西乡一带进入宁德城关的必经之路。而“十八跳”中桥,只是金溪村、亭坪村及山区若干村民进城的便道。
  此外,在西大桥上游三、四百米的峡谷口上,即今竹林寺往峡谷方向不远处,残留几方凿在水边石岸上的孔,不知道是桥桩,还是栈道,或是吊脚屋的痕迹。此处建桥,河面最窄,但是一要绕路,二是金溪才出峡谷,洪水位高,恐怕不易建桥于此。
  除大金溪上这三条大桥,金涵平原上还有一些桥。如今金涵小学边杨梅溪上的桥,当年很有名,叫“崎岖桥”。此桥长约20米,址在今公路桥北侧不远,桥面两边用长条石,中以短石板排列,如梯子状。这里“崎岖”不是象貌而是象声,石板不密合,人踩着便发出“崎岖”的声音。这里是西乡、古田到宁德城关的必经之处,许多人对此有记忆。
  沿着这条路向西北,到如今金涵水库大坝前一二十米外,曾另有一桥。称为“栏头桥”。桥面为木枋铺成。共有11墩,每墩长一丈八尺,过此桥,到达栏口村、吉墩村(两村旧址俱没入水库中),通往三望、牛埕、里占一带的山村。清代旧志记载了一座“麒麟桥”,明代时有人描写这座桥,“伐木为桥跨石麟,碧溪流水石粼粼”。乾隆四十二年西溪(岭尾溪)归并东溪(里占溪)之后,此桥遂废。两溪交汇于今水库中央,因而,废桥的位置,当时大约在水库与金溪村之间的某处干涸的河床上。或许就是现代人所见的“栏头桥”。
  金涵乡与石后乡的交界在岭尾村前。岭尾溪上的桥始建于万历年间,清乾隆年间建成石梁桥。后石桥坍塌,此后再建,所建的可能是木构虹桥。清咸丰年间桥又毁,过了几十年,大约是清末或民国时期,这里建了新桥,并且有廊屋。这曾是宁德县为数极少的木构廊桥之一。据桥梁专家罗英记录,解放初期,这座“距城六公里外”的木构桥“用五边形和两个七边形拱架层叠并置,靠岸的节间有十字交叉链条联结,以增稳定。旧桥已倾圮,近年在老桥原址照旧样重建了一座新桥。其跨径约18米,高约8米,桥底有一套八字撑,乃未曾拆去的老桥部分旧结构”(转引自福建省文物局主编《福建文物考古报告(三)<宁德市虹梁式构廊屋桥考古调查与研究>》第194页。)。罗英这段记录及照片,发表于1959年。但是,七十年代初,木桥被改建成石拱桥,桥屋移至西岸,成为凉亭。若干年前尚存,桥屋上的板壁写着“猪多粮多”等时代口号。
  值得一提的是,农耕时代,修桥是一桩耗资巨大的民间工程,灵坑人王天行、金溪人游振玉,分别于清康熙年间、光绪年间热心修桥铺路,县志中有记载,民间也有传说。
  金涵平原上的公路,为七十年代初建金涵水库、合成氨厂之时所建。此前,都是土路和青石板路。特别是金溪村边,青石板路油光滑亮,宽约三尺,道边是小渠,长满青草,应是很早之前西乡一带进入金涵平原的主要道路。
  古代时通往北边的大道,在104国道大桥北侧金溪左岸,保留了一段。这条由石板铺成的道路就是“官道”,宽且直,沿着河岸直通烟亭、上兰等村。在国道大桥上游不见此路痕迹,而在大桥的下游,现在仍能见到这段路的残段。由此似乎可以推测当年的东大桥就在此处。上兰村,土名“野猫阆”,其实是“驿马站”的讹音。明时这里有“东山铺”,恰恰出城十里,为宁德县城北上第一铺,民国时期还有“东山亭”。据说在这一带金溪水边某块岩石上,在清代时,还能找到唐末诗人罗隐的题刻“添砚沼”三字。
  村庄和房舍的变迁
  七十年代初到现在,短短一代人的时间内发生了“亘古一变”,城市化、工业化极大改变了金涵平原的面貌。如今,金涵平原已接近于城镇化。
  七十年代之前金涵平原,一幅农业社会的田园图像。
  虽然是城关近郊,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时金涵平原上人烟并不稠密,没有大的村庄,也不多古厝大屋。方圆三、四平方公里的平原上分布着十余个村庄,许多以“盾”命名。有张厝、陈厝、黄厝、上新厝、下新厝、南洋厝,另有麒麟寨、溪坂中和蔡洋岭下峡谷里的梨碧里村,这些村子一般只有数幢、十来幢泥屋。加上平原边沿的亭坪和小金溪上游河谷(今金涵水库库区内。)中的栏头、吉墩等村,当时都不是大村子。只有金溪村过了百户。村庄分散,姓氏也多,其中一半以上是畲族村。这些情况似可表明这一带的村庄建村时间普遍较迟。
  当时,这些小村子之间相距二、三百米不等,隔着水田、沟渠、溪河比次相望,鸡犬之声相闻。
  公元1781年清朝县志记录下四都的16村,范围比今天的金涵乡域还大一些。“四都一图,在县治北一十里。南北长三十五里。东西长四十里。东至六都灵坑交界,南至蔡洋与罗源交界,北至六都交界,西至二十三都石壁岭交界。统村十有六。曰涵道、金溪、栏头、外占、里占、石壁岭尾(过此岭则二十三都)、后溪、蔡洋、陈塘、东山铺、灵坑(过此则属六都)、章坂、郑崎、下坂、井上、野猫阆(过此则属五都)”。这些村庄,大都与现在的村庄一一对应,即便消失的,也可指出位置。其中,只有“涵道、金溪”这两村位于金涵小平原上。目前这里的许多定居者,在清乾隆四十六年(1781年)县志成书之际,或者尚未定居此处,或者只是零星草寮,不成村庄。
  七十年代时,金涵大队有12个生产队,大小村子11个。算上原在水库内的岚(栏)头村、吉墩村以及平原边沿的亭坪村,十几个村子星散于方圆三、四平公里的冲积平原上。
  金溪村游姓,有一幢祠堂,其余十余个村庄均无。村内还有一二幢青砖大厝,也是平原上最大的古屋。这村子,建村于1701年(见蕉城区委宣传部编《宁川域情》第56页。)。在此之前,临近城关的这一片平原,可能是人烟很少的河滩地,是一片长着草与树未开垦的处女地。
  金溪村的祠堂,规模相当大。七十年代时,是金涵小学的食堂、教师宿舍,也是公社开大会时的临时会场。这幢金溪平原上最大的屋子,为土木结构,五开间(六扇),进深三间,两层。前墙以空斗青砖砌,边墙似乎是土夯(墙面为三合土)而成。门楼较特别,重檐,有向上翘起的檐角和多层斗拱,门前有廊,廊前有木栅。屋内天井似乎比一般村庄的祠堂祖厅更深长些,因此能坐下许多人,祠堂前是学校操场。这座屋子,前年已毁。
  涵道村,当时是平原上唯一具有商业痕迹的村子。当地人口音称“涵内”,可能最早时村子与田地在一条水利之内,久之,演化为“涵道”。几十米长的村巷中,可见若干有店铺板的人家,证明以前是做生意的。村中有一道三米来宽的石台阶上一“高地”,高过屋顶。许多年之后才知道,这个“高地”,其实是毁于清朝末年洪水的那座巨大廊桥的桥堍。
  金涵平原上超过百年的建筑,除了金溪村游姓祠堂外,还有平原西南隅的竹林寺。寺庙据说始建于唐代。直到七十年代,寺庙被用于宁德县合成氨厂的后勤用房的时候,仍然是清代的建筑。竹林寺边有一处水潭,当时是个僻静的去处,又是个公共的地方。早年间,听说也是宁德城关闲人郊游的一个地点。当地畲族群众讲,解放前城关人来玩,早上来,傍晚走,来时抬轿、打伞,挑着漆盒子装的食品,有时男女老少十来人。
  平原上,有的村庄,村间铺着河卵石道,也有的就把房子建在泥地上,显示出一种“草创”的面貌。最小的村庄可能是梨碧里村,原村在杨梅溪峡谷内一、二里远的坡地上。按当地人口音,应当是“刘厝里”,可能早先此处有刘姓人家居住过。村子就是一幢房子,但屋子很大,门前有渠,屋旁有桃林,一条石板路铺到门前。坡下是杨梅溪(蔡洋溪),溪上游一里左右有一挂高十几米的瀑布。峡谷中安静幽谧,颇具田园风光。据说七十年代末,因为白蚁将屋子毁坏,这里人全部搬出峡谷。这个村子,正好呈现了金涵小平原近百余年来开发史的一个片断:先是草寮,再是茅草土墙屋子,再建泥屋瓦房,再后建前墙为空斗青砖的三开间甚至五开间大厝。假如近三十年城市化不曾发生,这幢屋子人口自然增长,或许若干年后,将有第二幢、第三幢屋子比邻而建,俨然小村模样了。
  地处近郊却没有大的村庄,这是因为洪水使得人口不易集聚,以目前的村庄来看,最早在金涵平原上定居的,可能是金溪村的游姓,那也到清代中前期了。
  金溪平原的景观,三四十年间,被城市化所召唤出来的巨量人口迅速改变。
  人口的流移集聚
  但是,金溪流域的历史很是悠久。
  距离乡政府三、四公里远的金溪下游烟亭、上兰以及溪口村一带,历史极久远,文字记载在明、清时相当繁荣。溪口村对面茶园坡上,曾有石器时代遗迹,上兰村曾发掘出青铜时期遗址,八十年代初,还发现过93斤古币。这些古币上限为三国吴太平年间(公元三世纪中叶),下限定在明洪武初年(公元十四世纪中叶)。“四都”的古地名,今天仍然保留在这二、三个村庄一带。
  琼堂村,在大小金溪的冲积扇的边缘和山前坡洪积扇上,可能唐代就有陈姓在此居住,所以旧称“陈塘洋”,清县志有宁德建县时“初择地在四都陈塘洋”的说法。
  金溪下游平原历史上的繁荣,主要的原因是有舟楫之利,同时处在陆路交通要道上。明代县令朱政曾写《金溪劝农》,“劳农岁岁出金溪,社燕初飞陇麦齐,潮水涨时汀树没,松林缺处海峰低(清乾隆版《宁德县志·卷一·舆地志·山川》。)”。潮水竟可淹没河滩上的小树,朱县令所见景象,估计在上兰、溪口一带。如今,上兰村附近金溪河面海拔约十五、六米,距离琼堂村较近的国道宁德大桥下河面约在32米,均已高出海平面很多,但千余年前河床或许低些,通船是有可能的。现在上兰一带居民姓雷、赖、龚等,琼堂村以姚、李为主,没有陈姓。大概都不算“原住民”的。
  旧志记载金涵平原上曾有“兴福寺”,建于南朝梁大同二年(536年),算来曾经是宁德县最早的佛寺,远在宁德设为“感德场”之前。建寺之际,必有人烟,但如今杳无痕迹。今涵道村临大金溪一带,乡人称为“阿磨县”,民间传说古时设县于此,也有人猜测“阿磨”或为“温麻”之谐音。如此说来,也是唐末建县之前的故事了。到了南宋,在《三山志》中,提到金溪里有人引“百丈漈龙潭”的水,“溉田十余顷”。百丈漈龙潭在南宋时已相当有名,不会弄错地方,这十余顷田地,必然在今大金溪沿岸。最大的可能性,就在今涵道村附近,这或许是当地人仍然称村庄为“涵内”的原因。这些传说或记录,透露出很早以前金涵平原一带,曾经有过较为稠密的人烟。但这些消失的人类定居点,是何姓氏,规模多大,曾有过哪些文化成就,都难以查清了。
  七十年代之前,金涵大队有12个生产队,平原上分布着十来个村子,姓游、石、黄、陈、张、周、阮、兰、钟、雷等,人口不满三千。如今,如果算上周边的琼堂村和蕉北的单石碑村一带,估计有百余姓氏,人丁两万来人。
  金涵水库后的金峰村,在八十年代中期开始向平原迁移,到新世纪初,百多户人家,二十余姓搬迁到平原地带。金涵乡西南部分山区蔡洋岭,七十年代有56个村庄,今大半定居于此地。此外还有许多来自外县、西乡等地的农民在这二、三十年陆续落脚此地。
  今金涵小学左右,七十年代末时全为农田。这数百亩水田,是蔡洋山的山前坡洪积扇,称为“大松岗”。现在是金溪平原上商业与人口最集中的小区,居民大都来自蔡洋岭上的上茶洋、菰洋、浮坪等地,其中上茶洋、菰洋等几个行政村的村委会,已设在大松岗新村。
  宁古公路与亭坪村之间,今有“新源小区”,已有二、三百户人家。现在是金溪平原上人烟最为稠密的小区之一,但原来也是一片水田。二十余年来,先是由水库后的金峰村移民在此建屋定居,后汇集了四乡八邻几百户人家。
  吉墩村,原来在水库中,后全部移民于琼堂村边的公路旁。屋子统一建成,排列齐整,约有七八十户,三十来幢屋子,大都姓余。
  前述之“溪坂中”,原来也只有数幢泥屋,现在是一个不小的村庄。新居民据说多为边远山区移民。今大队所在地,旧称“白亭洋”,七十年代初建金涵水库之前,这里完全是一片水田和农地。后来因为水库施工公路和合成氨厂的公路恰好在此交汇,又处在金溪平原的中心地带,因此人口开始集中。
  今乡政府所在地涵道村,仍然留有有五、六幢建于五六十年代的石砌两层建筑。其中有供销社、粮站、卫生院、邮电所,以及一幢两层砖楼——公社楼,一字排开,中间几乎没有民舍。正如伯罗奔尼撒半岛上最早的城邦国家,其中心需要广场、柱廊和议事厅一样,这些政权必备的机构于五、六十年代时集中布局在此,这里就成了行政中心。这是蕉城区唯一不设在中心城镇的乡级政府机构。
  余话
  仅在一代人之间,金溪平原人口增长这样多,与人地关系原本相对宽松有一定的关系。这种关系的形成,自然因素在其中起到重要的作用,洪水对农耕时代定居历史的洗牌与重写,是考察金涵平原历史的一个背景。
  这种因自然力干预甚而改写文明进程的现象,这种由洪水造成“无主之地”而由新的定居者开启另一历史进程的现象,不是大金溪流域所独有的。宁德县三大河流,霍童溪、七都溪、大金溪,都有过“陵迁谷移”的文字记录。历史上极大的洪水,曾经改变了霍童河谷面貌。今天的霍童镇区格局的形成,就与明嘉靖初年(另一说是元至正年间(见黄澎著《宁川杂记·<霍童溪改道于何时>》。))一场洪水有关。七都镇区的定美洋在南宋时是七都河口地带人烟稠密的膏腴之地,传说明代某年一场洪水,“辰时流利峬(即今七都溪峡谷中的利浦坂村,距离七都镇区约五、六公里。 学名寻氏肌蛤,闽东一带俗称乌〓,闽南称海蛔,肉质鲜美,营养丰富,是沿海群众野生食用贝类之一。目前,也是福建闽东闽南对虾养殖重要的饵料来源。引自HUDONG互动百料。)、巳时流定美”,如今这里只是一片农地果园和若干建筑遗迹。这种现象,在闽东这种山海交错、河流短促、河床陡直、台风频繁的地域多有记载,福安县城就有过更大的洪水进城的历史记录。
  无论考察某些沿河村庄城镇的历史,还是规划日后城镇化人口集中的前景,对自然因素,主要是对洪水的作用加以考虑,都是有益的。

知识出处

滨海五都

《滨海五都》

本书主要分为五都概述,古村选粹,工程见闻,文化习俗,临海生计,名人事略,社会杂记几个部分。有文章“沿海乡镇简介”、“二都村杂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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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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