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人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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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宁德一都》 图书
唯一号: 130920020210000612
颗粒名称: 游戏人生事
分类号: K295.73
页数: 5
页码: 122-126
摘要: 八仙街人好乐。几个人凑在一起,吹拉弹唱就乐开了。从这里走出了好几位原宁德县闽剧团里的主角。街上的男人大多会下象棋,陈泰元的伯父是高手,他可以同时与两人走“背棋(盲棋)”,现代的佼佼者是李庭香及李世豪父子;孩子们走压三棋、打算盘棋、摔黄瓜鱼脑石、拍柿子核、转荔枝核;女人们则热衷于四色牌。
关键词: 宁德县 八仙街 概况

内容

八仙街人好乐。几个人凑在一起,吹拉弹唱就乐开了。从这里走出了好几位原宁德县闽剧团里的主角。街上的男人大多会下象棋,陈泰元的伯父是高手,他可以同时与两人走“背棋(盲棋)”,现代的佼佼者是李庭香及李世豪父子;孩子们走压三棋、打算盘棋、摔黄瓜鱼脑石、拍柿子核、转荔枝核;女人们则热衷于四色牌。其中还有: 削甘蔗(或称“破甘蔗”)。甘蔗,在以前是人们季节性零食和春节期间普通谢礼的必需品之一,因此,当年南门桥头下、筱场等村村民在芦坪洋种植有大片甘蔗。每当甘蔗上场,八仙街上的年轻人就邀结上阵,斗削蔗。对弈时可以单人对单人,也可以人数相等的一伙人对仗另一伙人;无论单斗、团伙斗,甘蔗用多少根,一般事先都有约定。对弈时选取条直、粗壮的,先把蔗尾段切去,把头部劈尖;削蔗刀略半圆形,厚背利刃,短柄,对弈时共用一把,或各自备;准备一条高板凳,或找处登上站得平稳跳下方便的地方,“李斗斗”门边有座石臼,年青人就经常在这里斗削甘蔗。斗时,轮流登高,双方一人各削一刀,最后,把削下的蔗皮连接,长者胜短者输,输者付买蔗的钱,蔗则一起吃。斗削蔗时,蔗头朝下立在石、砖平面上,斗者把削蔗刀竖起,用刀柄在蔗尾横截面上点稳蔗条,当稳定时快速操刀在横截面边沿往下削下去,并用力一捥,把蔗皮削下。如果蔗皮没削下,下一人借这处裂缝,一刀就能削得更长,占了便宜。陈振章是斗削蔗的高手,他临场不急躁,手腕力道强,每每胜人,团伙相斗时,争着邀请他加入自己一方。
  花会。八仙街路边,天王寺岭下的曝布坪,场地广阔,周边地势较平坦,可以聚集数百人,这里曾经是宁德县城进行花会活动的主要场所之一。用于花会,场中树立一桿“天灯”,这是一根粗壮的长毛竹,顶部用辘轳联系,高挂着一盏上盖圆锥形竹斗笠长亮着红蜡烛的红灯笼,桿底部放着香炉、烛台。“天灯”在这里的意义是,一为供奉神灵镇守,二为悬挂签袋,同时招徕押彩人。“天灯”前架设写着36名花会名目的大木坪。
  八仙街及周边乡里日常生活用语中充斥着“花会”用语,如“‘安士’走(避)洞里去”、“‘鸭姆’再装嘴是扁的”、“贵贵不做做贱胚”等等。贵贵不做做贱胚,说的是,以前有个赌徒,沉湎于“花会”,把家产输光,连老婆都卖了。一日,他上外婆家诉苦,请求外婆向在一伙花会中为大庄家的舅舅疏通一下,透个“底”,赢点钱,让日子过得下去。舅舅爽快地答应了,要外甥这场在“元贵”名下押一点,但告诫他不得告诉他人。外甥当下可高兴,仿佛就要钻进“钱洞”了,但他连一日三餐都难度,哪有钱押,只好苦着脸向人借,可人家都不理这个没有能力还钱的穷赌棍,他被逼得急了,只好悄悄告诉人家,这场会开“元贵”,自己肯定能赢钱还钱,并叮嘱保密。外甥为了多赢钱,找了好些亲友借本钱,情急之下也都说明了原委,并一一要求保密。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传十,十传百,结果押这场花会的人特别多,大多把银元押在“元贵”名下。开宝那天,舅舅要“保二”(赌场的伙计、保镖)们多带些箩筐上场。那个外甥和赌徒们好不容易等到开宝,不料却是“占魁”,大家傻了眼,而庄家“统吃”,“哗啦啦”扒进了好几挑银元。外甥这下输得可惨,他气急败坏地上外婆家论理,外婆也气舅舅,责骂他不该“‘元贵’不做做‘占魁’”,害得外甥既输钱又丢人,舅舅笑呵呵地说,不用急,犒赏的那箩银元在后厅搁着,自己挑回去花吧!“‘元贵’不做做‘占魁’”这句话传开后,历经时日,演化成“贵贵不做做贱胚”,意思也转化成了:不珍惜为人所贵重或所处的优越环境,偏要作贱自己。
  传说归传说,其实,花会的组织和运行程序很严密。花会庄家由好多人组成,基本是里社中家道殷实,有文化,能说会道的“头面”人物;庄家各拥有一定股份,按股份集合资金开场,花会进行中,赢时按股份分得钱财,输时按股份出钱赔偿。在大庄家的宅院中选择一处地方,或者购置、典一座适合的房屋,在这里议事、出签;这里要设坛,供养着很多“护会”神灵;这个场所被称为“坛”或“场”。花会里还要雇佣一些精明强干,甚至懂拳术的人来当“保二”、勤杂,负责场上安全和协助收钱、理赔。据说,八仙街人虽拥有理想的花会场所,部分人对赶场押彩也趋之若鹜,却从来没当过花会庄家。试想,可能因为,上街林氏族人“诗礼传家”,洁身自好,或从政、经商、任教,或实业、耕读,不屑厕身于鱼龙混杂的花会间;余下的本地籍杂姓街民,大多是贫民;外籍迁徙入的,如部分客栈老板,或许因迁入时间不长,根基未稳,也不敢显山露水地置身庄家行列。
  花会有36个名目,分别是:林太平、林艮玉、陈吉品、陈攀桂、陈逢春、陈人生、陈日山、陈安士……黄坤山、刘井利、翁有利、徐元贵。每个名目都有个取象精灵的别名,如林太平是“飞龙精”,林艮玉是“蝴蝶精”,陈日山是“鸭精”、郑天龙是“石精”,徐元贵是“虾精”等等。
  花会每天都开盘。先是庄家们于前一天晚上悉数集合坛中,屏退闲杂人员,一起喝酒聊天,至二更时分,捧香祷告护坛神灵,旋即指定一人进入出签密室,此时正届三更,由他根据仙神圣灵的启示,其实是把握近日花会态势,从36个名目中抽出一签,放入签盒,再装进签袋密封。如果要开二场,则如法炮制,再抽一签并密封。掣、封签完毕,打开小窗口,递给守侯在窗外的大庄家,由他安排若干名庄家、“保二”等人,护送到“曝布坪”,高悬在“天灯”上,并保护、守侯在那里。这个过程称为“花含蕊”。出签这人从进入密室起,不许有任何声响传出,尤其不许跟任何人讲话,吃喝拉撒都在里面,直到开签后。第二天,天刚启明,城乡各地及外县人各揣着钱,簇拥到“曝布坪”中的大木坪周边,或胸有成竹,或徘徊犹豫,但最终各在择定的名目上押下了“彩金”,然后烦躁不安地等着开签。场上人员用簿子逐一记下了每个名目上押彩人的姓名和钱额,并高声报告。临“午、未时”(上午11时0分至下午3时0分),场上庄家先后数次大声吆喝:“封场啦,要押的快来押呀!”“午、未时”间开签,称为“花开吐蕊”。此时,押中名目的,一块银圆赔三十六块银圆,押在其它名目下的则“统吃”。如果本日开二场,押彩者还可以“滚押”,即,第一场押了某个名目后,还可以“滚”押第二场的任意一个名目,如第一、二场都押中了,则按第一场一元赔三十二元计算后的钱额,作为第二场的押彩金,再按一元赔三十二元计算。如果第一场押对,第二场押空,则二场彩金都被“吃”了。正是由于诱人的巨额利益,促使人们对花会趋之若鹜。
  “曝布坪”上开花会的同时,有人场外开“白仔”。这伙人分别在邻里和亲友中登记本日需要押的名目并收取押彩金,等到大场开签了,按大场名目、方式收钱和赔钱,如同当今的民间“六合彩”。开“白仔”,方便了一些女人、老人和腼腆的人去押花会,赌棍们趁机搜括民财。坊间调侃,妇女有三痴:花会、细〓、温州鸡,于中可体味到花会对人们的诱惑力。
  花会外有“会仔”,只有6个名目,分别是:陈人生、陈日山、陈安士、陈吉品、陈攀桂、林太平。
  开“会仔”,通常在人流量大的地方找一个角落,在农村,还利用大厅、祠堂、宫庙,摆上一张小“八仙桌”,上铺写着6个名目的布块,或上搁一面写着6个名目的簸箕,一名庄家,一、二名“保二”即可开张聚赌,老练的赌棍,往往一人开局。开“会仔”的,以前,出牌人往往头戴南门人讨小海贯用的圆锥形斗笠,身穿蓑衣,双手缩在蓑衣里,从贴身的小签筒中摸出一条刻着名目的角或竹制牌签,鞘入只能装一签的小牌匣中,扣紧。从临出牌直到开牌前一瞬,出牌人都是把下巴搁在桌面上,脸无表情,眼睛直视前方。如此造作,一为防止赌徒从出牌人的眼神、面部表情、肢体的些微反映中破解押底名目;二为据说身穿粗糙、刺人的蓑衣,能阻挡押赌人“请”来探底的鬼神。如今,人的心理素质强了,庄家再也没那样打扮;妇女社会活动活跃了,开“会仔”的女庄家比比皆是。
  与诸多赌局相比,押花会因为高赔率,更能吸引人,也使不少沉迷此局的人倾家荡产,甚至卖妻鬻子。为此一些赌徒想方设法去探“底”,想得最多的是祈求鬼神指点。传说,有几名赌徒在一处荒山上找到一丘古墓,墓门已坍塌,瞧得见墓孔里散架的棺木和瘆人白骨。赌徒们即在墓门前垒石为灶,架锅起火用甑子蒸米,米上分插36支各写着花会名目的竹签,蒸了一个时辰,米成了饭,饭面凹凸不平,其中一处把一支竹签高高鼓起。赌徒们高兴极了,认为是亡魂显灵,赶上场,在那支竹签名目下押了银圆,谁知却真被押中了,然而再次依旧操作,却总是不灵了。八仙街人说:“庄家一肚子蝦蟆仔”,意思是:花会的庄家们鬼点子多,机灵善断,应变能力强。传说,有天掣签前,大庄家迷蒙中梦见一名青脸神将闯进家来,用钢鞭指着他,喝令:“明天开‘安士’!”大庄家惊醒,心想:来者不善,居然能突破坛中诸多神灵的护卫,这个指令不能不遵;但如果遵令,将要大亏本。琢磨一会,偷偷要出签人掣“安士”,然后挥笔写下一首“白字诗”:“筒外挂‘安士’,筒内有肠毛肚;谁人猜得对,一枚赔三十五。”叫人第二天一早就贴在场上显目的地方,并要“保二”们留意场上动态。第二天近“花开吐蕊”时,有伙人各背着沉甸甸的钱袋气喘嘘嘘地赶到,但看了“白字诗”后傻了眼,交头议论:大神降乩指示和场上庄家的“白字诗”都说这场开“安士”,天下哪有这么便宜事?犹豫中,“保二”们吆喝着催人押彩,声称要封场了,那伙人商量:大神乩示不能不遵,不能全信,于是在“安士”名下随意押了几枚银圆。开签了,不曾想竟然就是“安士”。这伙人悔恨得直跺脚,原来他们在一处荒废的古寺后山找到一座颓塔,整顿场地后,摆开供品祭神,神上乩指示:本场开“安士”,于是,他们各倾资金,亲友们也寄附不少资金,赶来押彩,谁知被场上张挂的“白字诗”搞蒙了。当这伙人正不知所措时,大庄家走过来再三抚慰,并掬了一些银圆送给他们。当这伙人回程时,庄家叫了人尾随了解情况,并把镇守那颓塔的“大神”请到坛中供养、守护,避免“他”为赌徒降乩指示。
  花会狂热了好一阵,至1934年,在民国政府倡导推行新生活运动中被取缔。从此,曝布坪冷落。但,“会仔”或暗中或明里还继续着,直至今天。

知识出处

宁德一都

《宁德一都》

本书主要内容分为街区村落、经济活动、文化民俗、人物事件、老街风貌、姓氏源流、社会杂谈、志书札记等8大类,共100余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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