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迂仲黃實夫毛詩集解卷第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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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李迃仲黄實夫毛詩集解四十二卷》 古籍
唯一号: 110720020230006012
颗粒名称: 李迂仲黃實夫毛詩集解卷第二十六
分类号: I222.2
页数: 11
页码: 一-三八五
摘要: 这段文本是对《诗经》中《大东》这首诗的赏析。这首诗是谭国大夫因东方之国被赋役所困,写下此诗以诉说民生的疾苦。诗中描绘了东国人民劳逸不均、赋役繁重的情况,表达了人们对君子的期望和幽怨。其中提到了古代天子施予诸侯的厚礼,以及人们对君子和小人的看法。
关键词: 李迃仲 黄实夫 诗经 注释

内容

蓼音六莪五何反刺幽王民人勞苦孝子不得終養爾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勞蓼蓼者莪
  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勞瘁缾之罄矣維罍之恥
  鮮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無父何怙音户無母何恃出
  則銜恤入則靡至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長
  我育我顧我復我出入腹我欲報之德昊天罔極南
  山烈烈飄風發發民莫不穀我獨何害南山律律飄
  風弗弗民莫不穀我獨不卒
  李旦此言幽王之世天下之人苦於征役孝子不
  得以終身養爾鄭氏曰不得終養者二親病亡之
  時時在征役之所不得見也歐氏以爲滯泥之甚
  矣然觀此詩之言出則銜恤入則靡至則是言孝
  子行役而喪親之所作也蓼長大貌猶所謂蓼彼
  蕭斯也鄭氏曰莪巳蓼蓼長大我視之以爲非莪
  反謂之蒿興者喻憂思在征役中心不精識其事
  王氏亦同此說歐氏則破之以謂以文害辭故其
  辭以謂民人苦於勞役不得終養於父母見彼蓼
  蓼然長大者非莪即蒿彼草木之微者其茂盛如
  此由天地生育之功也思我之生也父母養育我
  亦劬勞矣而我不得終養以報之也其說比於鄭
  氏爲優然不如蘇氏之說莪蘿蒿也莪蘿可食而
  蒿不可食采莪者將以食之譬如生子者將賴其
  養也幽王之世孝子行役而遭喪哀其父母生己
  之勞而終不得養如釆莪者之得蒿也哀哀父母
  生我勞瘁言父母之生我亦劬勞矣今乃不得養
  其父母此所以可哀也凱風之詩以凱風喻父母
  以棘心喻其子棘心難長之木也而凱風吹之而
  至於天天亦可謂劬勞矣父母之於我如此今我
  殊無以報之其心如何哉蔚牡鼓也此章亦是上
  意罍爾雅曰小罍謂之坎注曰罍形似壶大者受
  一斛蓋缾小而罍大也罄盡也鄭氏以謂剌王不
  使富分貧衆恤寡其說不類王氏皆以缾喻民罍
  喻王缾罄則爲罍之恥民罄則爲王之恥鮮毛氏
  以爲寡鄭氏遂箋之以謂供養日少王氏亦以爲
  其禍巳熾則民鮮矣故謂之鮮民皆不如蘇氏以
  鮮爲善言民以初生爲善今也孝子行役而不得
  以終養父母是不如死之久矣北山之詩曰鮮我
  方將亦是善也善者蓋善生惡死人之常情矣舊
  時以生爲善今旣如此不如死矣銜恤憂也言無
  父何所怙乎無母何所恃乎其出則抱憂思而去
  其入也則不見父母如無所至此以傷痛之甚也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此以見父母之恩大也父兮
  則生我母兮則鞠我拊我畜我長我育我此皆重
  複言其生育之恩以見其恩之厚也顧我復我言
  其周旋反復於我其恩如此出入又腹我腹懷抱
  也言受其恩如此我欲報之當何如哉故其心之
  欲與天無極也鄭氏曰我欲報父母是德昊天乎
  我心無極非也南山烈烈然寒飄風發發然而疾
  皆以興王之虐政下章亦是此意鄭氏曰民之自
  苦見役視南山則烈烈然飄風發發然而寒且疾
  也此非詩人之旨律律猶烈烈也弗弗猶發發也
  民莫不得以相養而我獨何害而遭此又不得以
  終養也故曰民莫不穀我獨何害我獨不卒晉王
  裒讀詩至哀哀父母生我劬勞未嘗不三復流涕
  門人受業者亦廢蓼蓼者莪之篇蓋此詩辭哀而
  切讀之易使人感動正如凱風之詩述父母劬勞
  之志亦無不切不讀此詩無以見孝子之志孟東
  野之詩以其草比其子以陽春比父母寸草不足
  以報陽春之德蓋本諸此推父母之劬勞如此故
  其子欲報其德其心無有窮巳也嘗攷於詩凱風
  之詩惟欲其父母能安其室之詩也小弁之詩太
  子見弃之詩也蓼莪孝子不得終養之詩也惟其
  父母不能安其室故其心思有以敎之惟其不得
  終養父母故其哀慕如此向使不困行役不見弃
  於父母與夫父母能安其室則其歡欣之情可見
  矣讀詩當以此類求之人惟不得事其父母所以
  哀慕不巳讀是詩亦可以興發矣
  大東刺亂也東國困於役而傷於財譚徒南反大夫作
  是詩以告病焉
  有饛音蒙簋音鬼飧音孫有捄音棘匕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
  子所履小人所視睠音卷言顧之潸反所姦焉出涕音體小東
  大東杼柚其空糾糾葛屨可以履霜佻佻公子行彼
  周行旣往旣來使我心疚有洌氿泉無浸穫薪契契
  寤歎哀我憚人薪是穫薪尚可載也哀我憚人亦可
  息也東人之子職勞不來西人之子粲粲衣服舟人
  之子熊羆是裘私人之子百僚是試或以其酒不以
  其漿鞘鞘佩璲不以其長維天有漢監亦有光跂彼
  織女終日七襄雖則七襄不成報章睆彼牽牛不以
  服箱東有啓明西有長庚有捄天畢載施之行維南
  有箕不可以簸揚維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漿維南有
  箕載翕其舌維北有斗西柄之揭
  李曰此詩言東方之國偏困於賦役民財殫竭故
  譚國大夫作詩以告病焉譚國在王室之東春秋
  書齊師滅譚杜元凱注曰在濟南平陵縣西南饛
  滿簋貌飧熟食捄長貌下章有捄天畢亦是此意
  棘七以棘木爲之七所以載鼎實也有饛簋飧有
  捄棘七鄭氏以此二句爲喻古者天子施予之恩
  於天下厚王氏亦曰周之盛時饋諸侯之賔客以
  飧而饛其簋又有捄然之棘匕以載鼎實則其盛
  饋可知矣言其遇人之厚如此然不如歐氏以爲
  足於豐饒之辭蓋當幽王之時東方之國賦役煩
  重民財困竭故思先王之時諸侯富饒其簋之飧
  讎然而滿其鼎之匕捄然而長蓋其時周之所取
  於諸侯者其平如砥石之平其直如矢之直君子
  之人則履而行之小人則瞻而視之君子小人蓋
  指當時在位在下也正如論語所稱君子學道則
  愛人小人學道則易使也君子有勇而無義爲亂
  小人有勇而無義爲盜其曰君子小人者皆是分
  別貴賤上下之稱也惟君子履此道而行小人瞻
  而視之今乃不然故我從今反而顧之則潸然出
  涕傷今之不如古也小東大東杼柚其空此章言
  東方之賦重至無小無大皆取於東使我杼柚其
  空其勢困乏則以糾糾然之葛屨履霜而行其公
  子則佻佻獨行至於周之行列皆是餫送而去或
  往或來不勝其勞此我心所以疾病也鄭氏曰言
  譚人自虚竭餫送而往周人則空盡受之曽無反
  幣復禮之意是使我心傷病也歐氏以此爲非詩
  人本義蓋此詩但言東人輸賦往來以是心疾殊
  無報幣復禮之事也此鄭氏所以爲衍說也有洌
  沈泉此章則言民困於賦役欲王者少寬之也易
  曰井洌寒泉沈泉側出泉也穫刈也鄭氏以爲穫
  落木名其說本於爾雅不然毛氏以爲刈契契憂
  苦貌憚勞也此言薪巳刈矣以沈泉浸之則必腐
  敗而不可用民巳勞矣以重役困之則必將困窮
  而死故譚大夫契契然而憂苦於寢寐之中而感
  歎東人之劬勞也尚庶幾也言巳刈之薪庶幾可
  載而歸以爲用亦猶我人亦可息之而使安堵也
  歐氏曰彼刈薪爲水浸而腐壞尚可載刈若斯人
  者勞苦而困弊則將死矣故言可以休息之也此
  說雖無害然非詩人之意但言薪尚可載民亦可
  以休息但以二事相比也東人之子此章則言東
  人之勞西人之逸也東人之子自以其職爲勞苦
  王國曽無有勞來之者西人方且盛其衣服粲粲
  然而自得以至水居之人亦衣熊羆之裘言以賤
  人而服貴者之服也私人之試百僚皆言小人得
  志紀綱敗壞無復王室之舊也或以其酒歐陽公
  曰言當飲漿者今飲酒矣非也此蓋言或醉以酒
  或不以漿或醉以酒言小人之得志也或不以漿
  言君子之不得任用也璲玉也佩璲以玉爲佩也
  鞘鞘佩玉之貌也佩玉之貴者不以其才之長皆
  是小人用事故東方之賦重而不均也漢天河也
  言維天有漢監視於下亦有光矣今胡爲不察此
  邪以言王之不明也跂然三隅之形者彼織女也
  七襄從旦而暮七辰一移因謂七襄襄駕也人之
  織也經緯往來報反成章今此織女之星名雖曰
  織不成報章徒有其名耳晥明星貎牽牛河鼓也
  服較也牝服八尺曰較箱兩較閒也牽牛之星名
  曰牽牛牽牛其用在服箱也今此牽牛之星徒有
  其名而不可用之於服箱也啓明爾雅曰明星謂
  之啓明孫炎曰明星太白也出東方髙三舍今曰
  明星昬出西方髙三舍今曰太白觀此則啓明即
  是太白也長庚不知是何星毛氏云只是一星故
  後世亦以長庚爲太白李白字太白白之生母夢
  長庚因以爲名韓退之詩曰太白伴月蘇東坡詩
  亦曰長庚到曉猶陪月觀此則是以長庚爲太白
  也鄭漁仲乃謂啓明金星長庚水星金在曰西故
  曰將出則東見水在曰東故曰將沒則西見此詩
  曰東有啓明西有長庚則又似是二星不得渾而
  爲一也不如待知天文者而問之也此蓋言啓明
  長庚徒有光明而不知監察於下也捄畢貎畢所
  以掩兔所謂田獵畢弋是也今此畢星徒有其名
  但施之於行列言不可用也箕可以簸米今南方
  之箕徒有箕之名而不可以簸揚箕星四二爲踵
  二爲舌踵狹舌廣故曰翕其舌北方之斗徒西其
  柄之揭然耳不可以挹酒漿許慎曰揭髙舉貌故
  不可以挹酒漿也歐氏曰天雖有織女不能爲我
  織而成章雖有牽牛不能爲駕車而輸物雖有啓
  明長庚不能助日爲晝俾我營作雖有天畢不能
  爲我掩捕鳥獸雖有箕不能爲我簸揚糠粃雖有
  斗不能爲我以挹酒漿其意以末章不關重役事
  故爲此說上章旣言西人之子粲粲衣服舟人之
  子熊羆是裘私人之子百僚是試等句故此併言
  百官具位莫有其實故賦役之不均必自小人用
  事之所致乃若君子之所爲必以寬其賦役均其
  勞苦必不至於此也古人多以箕斗爲虚名蓋此
  數星皆取人間器用之物爲有其名而無其實故
  詩人以爲喻而歐陽乃以爲若必刺官司失職則
  日月星辰名職至多冝舉其大而要者義與王言
  相近方可以爲善譬此則非也嘗觀唐盧仝月蝕
  詩歷言星辰不救月蝕之事其體製正類此詩蓋
  此詩之作本無意於爲文後之作者必求其法而
  放效之能知此則可以爲詩矣
  四月大夫刺幽王也在位貪殘下國構禍怨亂並興
  焉
  四月維夏六月徂暑先祖匪人胡寧忍予秋日淒凄
  百卉具腓亂離瘼矣爰其適歸冬日烈烈飄風發發
  民莫不穀我獨何害山有嘉卉侯栗侯梅廢爲殘賊
  莫知其尤相彼泉水載清載濁我日構禍曷云能穀
  滔滔江漢南國之紀盡瘁以仕寧莫我有匪鶉匪鳶
  翰飛戾天匪鱣匪鲔潜逃于淵山有蕨薇隰有杞桋
  君子作歌維以告哀
  李曰徂往也鄭氏曰四月立夏矣至六月乃始盛
  暑興人爲惡亦有漸非一朝一夕非也詩言徂者
  乃暑旣往非是方盛也王氏以爲四月維夏而六
  月徂暑則陽運而往矣往者屈也來者伸也陽屈
  而隂信則是由小人之道長此其所以亂也此說
  雖無害然亦不必泥於君子小人之說蓋此詩三
  章頗有次第一章則言夏時二章則言秋曰三章
  則言冬曰四月之時陽氣方盛至六月而暑往矣
  是其萬物微衰之漸其後遂爲冬則其衰甚矣以
  喻幽王之政暴虐愈甚也四月維夏六月徂暑乃
  夏之四月六月也若周之時則以夏之二月爲夏
  而周之六月乃夏之四月也不得爲徂暑周時又
  用夏朔者蓋周雖自有正朔而夏之正朔亦不廢
  也如周官言正月之吉始和是周之正月也正歲
  則贊敎法如初此夏之二月如食齎視春時羹齎
  視夏時醬齎視秋時飲齎視冬時此皆夏之時也
  食齎視春時食冝温也若用周之春則是十一月
  十二月也豈得爲温乎羹齎視夏時羹冝熱也若
  用周之夏則是二月三月也豈得爲熱乎以至秋
  也冬也亦然以此觀之詩人之言有指周時者也
  有指夏時者也不可泥也先祖匪人胡寧忍予此
  兩句頗難說諸儒之說固多未必是詩人之意一
  云上之人以我先祖為非人乎胡爲忍加殘虐於
  我也苟以我先祖爲人則當以人類待我不當視
  若土芥而無有不忍人之心正猶何草不黃之詩
  刺幽王之視民如禽獸故其詩亦曰哀我征夫獨
  爲匪民皆言幽王不以人視人也王肅曰征役過
  時曠廢其祭祀我先祖獨匪人乎王者何爲忍不
  憂恤使我不得循子道此詩固無大夫祭祀之事
  不得以此爲說鄭氏曰我先祖非人乎人則當知
  患難何爲使我當此亂世乎此說雖是然亦未之
  盡歐氏因其說之未盡以爲作詩之大夫斥其先
  祖此失之大者也詩人之意決不如此孟子曰說
  詩者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意以意逆志是爲得
  之此兩句當以意求之儻不以意求之則是先祖
  匪人胡寧忍予乃是斥先祖也亦猶所謂不自我
  先不自我後若以是求之則必以謂貽禍於父母
  子孫爲人而斥其先祖貽其禍於父母子孫豈人
  也哉豈夫子所取之詩哉其曰先祖匪人胡寧忍
  予者言先祖非人乎胡爲使我至於此也其意則
  謂先祖亦人也必不使我至於此也然則我之取
  禍自何來哉若泥於先祖匪人則是斥其先祖也
  子細觀之謂先祖乃是人我之此禍非先祖之罪
  也此豈斥其先祖哉秋曰淒淒此章遂言貪殘之
  政下民困病如秋曰凄凄然而百草俱病也亂離
  瘼矣爰其適歸此傷離散以爲亂者也家語以爰
  爲奚詩人本意未必不如是也沈內翰曰書之闕
  誤有可見於也他書如詩言天天是椓漢蔡邕言
  天天是椓與速速方穀爲對又彼徂矣岐有夷之
  行朱浮傳作彼徂矣岐有夷人行愚亦從此家語
  奚其適歸可以見其詩之闕誤言下民罹此亂離
  之病何所適歸乎冬日烈烈飄風發發言幽王之
  虐政愈甚如冬日烈烈然而甚虐飄風發發然而
  疾則其暴虐甚矣民莫不穀我獨何害民莫不得
  養其父母我獨何爲遭此禍也幽王之時天下莫
  不被其禍乃云民莫不穀者此特據父母之家民
  莫不得以養其父母而我獨不能蓋傷巳遭亂之
  甚也山有嘉卉侯栗侯梅此章言貪殘也諸家徒
  見詩以栗梅爲嘉卉遂以爲生於栗梅之下據詩
  言侯栗侯梅者侯維也言山有嘉卉是栗是梅也
  豈得爲生於栗梅之下哉且如考工記言天下之
  大獸五脂者膏者嬴者羽者鱗者正猶此詩所謂
  嘉卉者也若泥於嘉卉而求之是以物色而求馬
  也梅栗美草今也廢爲殘賊曽莫知其所以得罪
  之由蓋民者國之本也今君忍而殘虐之則清濁
  不可常矣幽王失道諸侯放恣天下治亂莫能相
  一亦猶是也蘇氏之意蓋以此章連下章說詩人
  本義必不如是此言相彼泉水一則清一則濁水
  尚清者而今我構此橫禍無時而善則是無有清
  者也滔滔大貌書曰浩浩滔天言江漢甚大爲國
  之綱紀固可以納衆水今幽王之時旣無綱紀故
  我盡瘁以仕而莫我有則是不能納天下之善者
  也鶉注曰鵰也說文曰鷻雕也其字從敦若以爲
  鶉鵲之鶉則無戾天之理惟鵰乃戾天爾雅曰鵰
  能食草似鷹而大黑色俗呼皁鵰一名鶉鳥其飛
  上薄雲漢此章蓋言下民欲深藏髙飛以逃難不
  可得也言我匪鶉也匪鳶也安能飛至於天匪鱣
  也匪鮪也安能深入於淵此言難之不可逃也山
  有蕨薇此章蓋言草木之生於山隰得其所托故
  作此詩以告哀而巳杞枸杞也桋赤棘也蘇氏曰
  大夫有退而食蕨薇甘杞桋以免於禍者作此詩
  以告其哀憐天下之志非以爲其身也蘇氏之意
  蓋連上文蓋亦不必如此也
  北山大夫刺幽王也役使不均巳勞於從事而不得
  養其父母焉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偕偕士子朝夕從事王事靡盬
  憂我父母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大夫不均我從事獨賢四牡彭彭王事傍傍嘉我未
  老鮮我方將旅力方剛經營四方或燕燕居息或盡
  瘁事國或息偃在牀或不巳于行或不知叫號或慘
  慘劬勞或棲遲偃仰或王事鞅掌或湛樂飲酒或慘
  慘畏咎或出風議或靡事不爲
  李曰言幽王之時役使臣下不均北山之大夫獨
  勞於從事不得休息其他大夫未必爾北山之大
  夫所以懷怨不得養其父母而作此詩也昔晉周
  處以強毅爲朝廷所惡及使隸夏侯駿西征孫秀
  知其將死謂之曰卿有老母可以此辭也處曰忠
  孝之道安得兩全旣辭親事君父母安得而子乎
  今日是我死所也蓋旣巳事君則不得顧其父母
  旣以爲國則不知顧其家所以不敢以家事辭王
  事人臣之大義也若周處者可謂盡事君之節矣
  蓋處之於父母非不愛也義所當然也而北山之
  大夫勞於王事乃復念以不得養其父母何哉人
  嘗以謂北山之大夫不如北門之忠臣又不如汝
  墳殷其雷之婦人汝墳之婦人能勉其夫以正而
  曰魴魚赪尾王室如燬父母孔邇殷其雷之婦人
  乃能勸其夫以義而曰振振君子歸哉歸哉婦人
  之無知乃能不以王事爲怨亦可謂難矣至於北
  門之詩則曰室人交徧讁我巳焉哉天實爲之謂
  之何哉室人交徧讁我則其忠臣巳不如殷其雷
  汝墳之婦人矣然其臣乃能歸之於天不以為怨
  若北山之大夫則巳爲怨也此其所以爲變風變
  雅也北山大夫不當怨而怨夫子不刪之者蓋所
  以刺幽王也孔子曰公則說人主苟有均平之心
  則雖征役之重不以爲怨若有不均之心則雖征
  役未甚勞苦而人亦將怨矣觀幽王之所爲則甚
  不均矣大東之詩則賦役亦不均有粲粲衣服者
  有葛屨履霜者北山之詩則役使不均有偃息在
  牀者有不巳於行者以此二詩觀之則幽王之政
  無一得其平矣則天下安得而恱服哉此其所以
  可刺也杞枸杞也季氏昭十二年有圃生之杞杜
  元凱注曰世所謂枸杞者正與此杞同鄭氏曰喻
  巳行役不得其事此說是也此詩所言陟彼北山
  言采其杞因見杞菜之生感時物之變傷行役之
  久非有其實也王氏曰陟彼北山適險而之幽也
  亦非也此但言往北山朵杞不以幽險爲說偕偕
  強壯也說文曰強也因舉此詩言其強壯士子朝
  夕從事無有休息王事則無不堅固矣然而憂我
  父母不得養之也正如所謂劉氏安晁氏危矣之
  意同溥大也言天下之大無非王土循率土之濱
  誰非王臣何獨任我也今大夫不均以勞苦之事
  獨以我從事而推以爲賢所謂賢者又如下文嘉
  我未老鮮我方將之意同孔氏曰作詩者言王道
  之衰傷境界之削則云蹙國百里蹙蹙靡所騁恨
  其有人衆而不使即以廣大言之所怨情異故設
  辭不同此說甚善蓋即南山瞻仰與此詩皆是幽
  王之詩一則言其地之廣一則言其地之削當以
  意而逆志也亦如言文王之地言其廣則曰三分
  天下有其二以服事商言其地狹則曰由百里起
  蓋方言其興王業不在地之廣而在其德則曰由
  百里起方言其形勢之強而不失其人臣之節則
  曰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商其言各有當也四
  牡彭彭然不得休息王事傍傍然不得巳蓋王之
  意善我之未老善我之方壯以我之力方且剛強
  可以經營四方而使之至於此極也將壯也旅毛
  氏曰衆也鄭氏曰王謂此事衆之氣力方盛乎此
  說不分明按此詩曰旅力方剛桑柔之詩曰靡有
  旅力書秦誓曰旅力旣愆若桑柔之詩以謂衆之
  氣力也如秦誓所謂番番良士指此良士旣雖無
  力亦不得以爲衆也旅亦訓陳左氏庭實旅百杜
  元凱注以旅訓陳此旅力亦是陳力也自此以下
  皆是言役使不均有燕燕然而居息者有盡力以
  事國者有偃息而在牀者有不止於行驅馳於道
  路者有或不知上有徵發呼召者有或慘慘然而
  劬勞者有棲遲於家而偃仰者有或以王事之勞
  鞅掌而失容者或有惟湛逸樂而飲酒者或慘惨
  而畏獲罪者或有出入放恣議量時政者有無事
  不爲者其不均如此之甚矣夫坐而論道謂之三
  公作而行事謂之士大夫三公之與大夫則有勞
  逸之殊其勢然也孰敢懷怨上之心哉今也同是
  大夫而不均如此所以北山致大夫之怨也
  無將大車大夫悔將小人也
  無將大車祇自塵兮無思百憂祇自底兮無將大車
  維塵冥冥無思百憂不出于頻無將大車維塵雍兮
  無思百憂祇自重兮
  李曰此詩言幽王之時小人在朝而君子與之共
  事故悔之也鄭氏以無將大車爲取喻以無思百
  憂爲非取喻當從王蘇之說鄭氏曰百憂者衆小
  事之憂也此說不甚明白大車蘇氏謂牛車也言
  不可將扶大車苟將大車則塵污之矣不可思百
  憂苟思百憂則禍及之矣亦猶小人不可與之共
  事苟與之共事則難及其身不可逃也下三章皆
  此意熲光也言不出於光明而致幽暗也重累也
  王氏曰車君子之所乗而非君子之所將將之則
  祇自塵而巳小人者君子乗而節之使退聽而巳
  斯可也乃下而將之則是將大車之類也亦不必
  如此說蓋王氏皆以三章爲取喻其說則是而其
  爲說是未可行也
  小明大夫悔仕於亂世也
  明明上天照臨下土我征徂西至于艽野二月初吉
  載離寒暑心之憂矣其毒大苦念彼共人涕零如雨
  豈不懷歸畏此罪罟昔我往矣日月方除曷云其還
  歲聿云莫念我獨兮我事孔庶心之憂矣憚我不暇
  念彼共人睠睠懷顧豈不懷歸畏此譴怒昔我往矣
  日月方奥曷云其還政事愈蹙歲聿云莫采蕭穫菽
  心之憂矣自詒伊戚念彼共人興言出宿豈不懷歸
  畏此反覆嗟爾君子無恒安處靖共爾位正直是與
  神之聽之式穀以女嗟爾君子無恒安息靖共爾位
  好是正直神之聽之介爾景福
  李曰鄭氏以爲名篇曰小明者言幽王曰小其明
  損其政事以至於亂蓋鄭氏徒見大明者文王之
  詩也故以謂文王能大其明幽王之時謂之小明
  故以謂幽王小其明然以詩求之詩之所謂明明
  上天但言上天之明也上天之明豈有小大邪在
  小雅則謂之小明在大雅則謂之大明鄭氏於小
  旻小宛皆求其義小旻則以爲所刺列於十月之
  交雨無正為小小宛亦以政教爲小皆不求其所
  以名篇之意而泥之於小大之字故其說至於如
  是也明明上天王氏言幽王作民主而悖天道無
  明德以察治故世亂此說不然所謂明明上天照
  臨下土言天之明無所不察今也大夫仕於亂世
  而乃勞苦是何上天不見察邪我征之往於西方
  至於逺荒之地乃以二月朔日始行今乃更歷寒
  暑尚未得歸至于艽野言其遠也二月初吉言其
  久也以行役之遠所歷之久天胡為不見察邪鄭
  氏乃以大夫爲牧伯之大夫然小明之大夫乃周
  之大夫也何以知其爲牧伯之大夫邪孔氏云牧
  伯部領一州大率二百一十國其事繁多然是時
  大夫其行役也亦有事繁多者何獨牧伯邪心之
  憂矣其毒大苦言其思之大苦也念彼共人蘇氏
  以爲思得共德之人而事也不如陳少南以共人
  爲大夫之友言大夫始仕之時必有友人諫之而
  大夫不聽旣仕而復悔之故念其昔日之友而涕
  零如雨也我豈不懷歸又恐入於罪網也方其未
  仕不仕可也旣仕則欲歸而不得蓋仕於亂世者
  多如此昔我往矣曰月方除王氏以爲幽王之大
  夫以周之九月十月之閒出使以周二月至于艽
  野曰月方除者周以夏之十一月爲正則以夏之
  十月爲除方除則九月之間也楊龜山破其說鄭
  氏謂四月陽極而隂生故陽有除之義也猶十月
  隂極而謂之陽月也若從王氏之說謂周以夏之
  十一月爲正則十月爲除歲莫而往歲莫而還不
  足以爲久也當從鄭氏之說蓋其說本於爾雅也
  昔我往而至於艽野以四月之時自謂何時而得
  歸乎今則歲又莫爾念我獨兮亦猶我從事獨賢
  也我事孔庶亦猶或靡事不爲也心之憂矣勞我
  不復有暇也念彼昔者之友睠睠然懷顧之非不
  懷歸畏取怒於當時也昔我往矣日月方奥奥煖
  也謂四月之時也四月之時方往謂何時而得歸
  乎而政事愈蹙今歲聿云莫正采蕭穫菽之時也
  心之憂矣我仕亂世而自遺戚也念彼昔日之友
  興言出宿鄭氏以謂夜臥而起宿於外憂不能宿
  於内是也豈不懷歸畏此反覆反覆不常之意非
  不懷歸畏得其罪也嗟爾君子無常安處鄭氏謂
  其友未仕者人之居無常安之處謂當安安而能
  遷此說不然蘇氏以爲久勞於外又有久安處於
  内者矣言我憂勞於外在内之君子無常安之處
  也靖共爾位所與之人皆正直之人然後神之聽
  之用以福汝爾苟貪於安處不靖共爾位則神從
  禍爾矣以見憂勞者在外告於内者故出是言也
  鼓鍾刺幽王也
  鼓鍾將將淮水湯湯憂心且傷淑人君子懷允不忘
  鼓鍾喈喈淮水湝湝憂心且悲淑人君子其德不回
  鼓鍾伐鼛淮有三洲憂心且妯淑人君子其德不猶
  鼓鍾欽欽鼓瑟鼓琴笙磬同音以雅以南以籥不僭
  李曰鼓鍾之詩諸家多以爲作樂於淮水之上歐
  陽公以爲不然考詩書史記皆無幽王東巡之事
  何由逺至淮上而作樂不知此詩安得爲刺幽王
  也書曰徐夷並興蓋自成王時徐戎及淮夷巳皆
  不爲周臣故於此詩之義遂闕而不言惟張橫渠
  以爲淮水爲害幽王不恤作樂不止故詩人言憂
  心且傷作詩之人傷之也此說得之淮水湯湯諸
  家多以湯湯爲溢至於湝湝則不溢矣淮水有洲
  則又勝於湝湝矣若以張橫渠之說求之湯湯乃
  是泛濫書曰湯湯洪水方割則湯湯之濫無疑也
  湝湝亦湯湯也三洲言水之浸及於三洲也此言
  泛濫之狀伐鼛大鼓也憂心且妯妯憂也此作詩
  之人所以憂之也方幽王之作樂所以爲樂而人
  乃以爲憂者是非所樂而樂之淑人君子懷允不
  忘言今我思古之善人君子念而信之未嘗忘也
  古者未嘗不爲樂則與民同樂今民以爲憂而王
  乃自以爲樂其可乎淑人君子其德不回言古之
  善人君子其德不如是之回邪也其德不猶言其
  德不若是也至於末章則言所以爲樂非不美也
  特以其所作非其時爾蘇黃門以謂將作樂則鼓
  鍾所謂金奏也旣鼓鍾欽欽於是乃鼓瑟與琴笙
  磬皆相和以至於二雅二南播之以籥皆不僭差
  蘇氏沈存中皆以爲二南鄭則以爲四夷之樂
  誤矣書曰洚水警予洚水者洪水以堯之聖德
  可謂至矣遭洪水猶有警戒心爲幽王者較之
  堯帝固甚相逺則其警戒之心當何如邪縱不能
  懷警戒之心則曷爲作樂哉方民當昬塾之時幾
  不聊生而幽王乃安然作樂是可忍也孰不可忍
  也憂民之憂者民亦憂其憂樂民之樂者民亦樂
  其樂民方以爲憂而幽王且以爲樂斯民聞鍾鼓
  且蹙頞而相告曰吾王之好樂甚夫何使我至於
  此極也此樂也祇其所以爲憂也唐太宗嘗曰夫
  聲之所感皆因人之哀樂將亡之政其民困故聞
  以悲今玉樹後庭花伴侶之曲尚存爲公奏之知
  必不悲魏徵曰樂在人和不在音也夫玉樹後庭
  花伴侶之曲非不愁也然作於太宗之時則未必
  悲二雅之南非不美也然作於幽王之時則不足
  樂以此見樂之作也不繫於聲音之閒惟繫人心
  如何耳
  李适仲黃實夫毛詩集解卷第二十六
  後學 成德 校訂
  巴陵鍾謙鈞重刊

知识出处

李迃仲黄實夫毛詩集解四十二卷

《李迃仲黄實夫毛詩集解四十二卷》

宋李樗、黄櫄撰,吕祖謙釋音,《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已著錄。李、黄兩書皆博取諸家訓釋名物文義,末用己意為論斷。體例大致相同,似乎乃相繼而作,互相補苴罅漏而已,故得以倂為一書而不甚相悖。祖謙者,字伯恭,生於婺,人稱東萊先生,南宋著名理學大家之一,編有《古周易》一卷,四庫館臣已著錄。凡呂氏「釋音」,皆置于《毛詩》經文之中,如:《關雎序》「關雎,后妃之德也」,「雎」字下音釋「七胥反」;《葛蕈》「施于中谷」,「施」字下音釋「以豉反」。呂氏此書音釋,多因陸德明《毛詩音義》,且悉與《呂氏家塾讀詩記》相同。如,《卷耳》「崔嵬」,陸音:「崔,徂回反;嵬,五回反。」案:《讀詩記》與此書皆同。然偶見反切用字有别,音却同也。如《卷耳》之「卷」字,陸音「眷免反」。《讀詩記》及此書皆音「眷勉反」。案:免、勉音同。或有異於陸者,蓋宋世以其時讀音易之。如《卷耳》之「虺」字,陸音「五回反」。《讀詩記》及此書皆音「呼(户)回反」。案:五,疑紐;呼,匣紐。蓋宋世疑、匣一等字音相溷不别矣。《釆蘋》「維鏡及釜」之「鏡」,陸音「其綺反」,《讀詩記》及此書皆音「宜綺反」。案:其,羣紐;宜,疑紐。蓋宋世羣、疑三等字音相溷不别矣。據此,知此書「音釋」蓋本出於《讀詩記》,李氏、黄氏采之以爲「音釋」,非祖謙實有此作也。雖然,存之與《讀詩記》相校,亦有所裨補焉。此書見納蘭氏《通志堂經解》本,刻於康熙十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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