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迃仲黃實夫毛詩集解卷第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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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李迃仲黄實夫毛詩集解四十二卷》 古籍
唯一号: 110720020230005998
颗粒名称: 李迃仲黃實夫毛詩集解卷第十二
分类号: I222.2
页数: 13
页码: 一-二十六
摘要: 本文《伐檀》描写了一个贪婪无功而受禄的政治官员的形象,表达了对这种行为的批评和指责。
关键词: 李迃仲 黄实夫 诗经 注释

内容

魏葛屨詁訓傳第九國風
  葛屨刺褊也魏地陿音洽隘於解反其民機巧趨利其君儉
  嗇褊急而無德以將之
  糾糾葛屨可以履霜摻摻女手可以缝裳要之襋之
  好人服之好人提提宛然左辟佩其象揥維是褊心
  是以爲刺
  李曰此詩蓋言魏地窄狹故其耕作無所衣食不
  足其民巧於趨利其君儉嗇而吝於財褊急而至
  於躁不能以德化民所以風俗之敗如此也糾糾
  葛屨可以履霜糾糾毛氏曰猶繚繚也王氏曰糾
  纠者纠之又纠而不棄也程氏言其固也程說與
  王相似當從毛氏禮夏葛屨冬皮屨履霜冬月之
  時也冬月當用皮屨今乃以葛屨而履霜蓋以見
  其非時也葛屨非所以履霜非嗇而何掺掺之女
  手而縫男子之下服掺掺猶纎纎也說文作㩥言
  好手貌裳男子之下服也以掺掺之女手而縫男
  子之下服非所以當然也禮婦人始嫁三月廟見
  然後執婦功今女子始嫁而趨婦功可謂趨利矣
  要之襋之好人服之蓋言婦人之事也士喪禮曰
  左執領右執要蓋衣之要也說文曰襋衣領也皆
  是衣之上也有好人之所事而乃使之縫裳非其
  宜矣提毛氏云安諦也爾雅曰提提安也言好人
  之容貌安徐也宛辟貌始至門夫揖而入讓而辟
  者必左不敢當尊故宛然左辟也象揥摘髮也佩
  其象揥所以爲飾也此言其威儀如此使之非禮
  也所以使之者惟是君之褊心不能以德敎使之
  耳故時人刺之也蘇曰君子之爲國致隆而極廣
  焉故其降也猶可以不陷今葛屨而以履霜及其
  暑將安用之乎婦人之未廟見也而使之縫裳及
  其成爲婦也將安使之乎此言爲善
  論曰衛人逆新婦婦上車問驂馬何馬也御曰借
  之新婦謂僕曰拊驂無笞服將下車戒送母曰滅
  竈將失火入室見臼曰徙之牖下妨徃來者主人
  笑之婦人始至而出言如此況始嫁而使之縫裳
  非所當然者奢者則不計財之有無而用之僭上
  有所不當爲而爲之也儉則計厚薄失之偪下有
  所當爲而不爲之也奢儉雖殊而過中則一此所
  以刺之也
  黃曰天下之事惟其中節而巳苟不中節則美猶
  惡也仁非不美而流於姑息則不足以爲仁敬非
  不美而流於足恭則不足以爲敬智非不美而流
  於鑿則不足以爲智信非不美而流於固則不足
  以爲信孔子曰與其奢也寕儉則儉非不美也然
  儉而流於嗇則不中節矣禹惡衣服而致美乎黻
  冕菲飲食而致孝乎鬼神禹之儉儉而中節者也
  以葛屨而履霜以女子而縫裳豈不過甚矣哉蘇
  潁濱曰葛屨而履霜及其暑也將安用之乎婦人
  之未廟見而使之縫裳及其爲婦也將安使之乎
  此言得之也
  汾扶云反沮子預反洳刺儉也其君儉以能勤刺不得禮也
  彼汾沮洳言采其莫彼其之子美無度美無度殊異
  乎公路彼汾一方言采其桑彼其之子美如英美如
  英殊異乎公行彼汾一曲言采其藚彼其之子美如
  玉美如玉殊異乎公族
  李曰此詩言其君能節儉而且勤勤且儉非可刺
  也但刺其勤儉之過不中乎禮故曰刺不得禮也
  彼汾沮洳言采其莫汾說文曰汾出乎太原晉陽
  縣西南入河沮洳潤濕之地也莫菜也草木䟽曰
  莖大如箸赤節節一葉似柳葉厚而長有毛刺始
  生可以爲羹言采其莫言我也言於彼潤濕之地
  采其莫以爲菜也程氏曰汾沮洳所謂下濕之地
  雖有生物衆人亦棄之不采其君采之言其儉嗇
  太過此說是也彼其之子美無度言是子也其美
  德信無度無度者言不可以尺寸量也但殊異乎
  公路而巳程氏云衆人棄之如此而彼其之子反
  美愛之無度亦不必如此說公路當從注家說下
  章言公行公族皆是晉官名宣公二年左傳曰初
  驪姬之亂詛無畜羣公子自是晉無公族及成公
  即位乃宦卿之適子而爲之田以爲公族又宦其
  餘子亦爲餘子其庶子爲公行晉於是有公族餘
  子公行以公族公行觀之則公路亦是官名也王
  氏以公路爲道以公行爲人君之行程氏亦與王
  氏相似但其說公族不同耳以此知公路當從注
  家說言公路公族公行尚不爲此則君之不爲亦
  可知矣今乃爲公路公族公行之所不爲者其陋
  可知一方一曲王氏謂沮洳則以託言其卑一方
  則以託言其遠一曲則以託言其不正皆鑿說也
  美如英萬人爲英言其美如萬人之英也藚菜今
  水蕮也孔氏則別爾雅以爲牛脣草木䟽曰今澤
  瀉也陳翥注本草舄賣菜生於水中故謂之水蕮
  且澤瀉與此異疑非澤瀉也美如玉言其美德如
  玉也此詩言美無度美如英美如玉言勤儉之德
  非不美也但不可過中也書稱禹之德曰克勤于
  邦克儉于家禹固嘗勤儉書以爲美魏君之勤儉
  而詩乃以爲刺者蓋孔子曰禹吾無閒然矣菲飲
  食而致孝乎鬼神惡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卑宮室
  而盡力乎溝洫菲飲食惡衣服卑宮室所謂儉也
  致孝乎鬼神致美乎黻冕盡力乎溝洫所謂儉而
  中禮也使魏君如禹之勤儉中禮無汾沮洳之刺
  矣墨氏之學本於禹者也其曰昔者禹之堙洪水
  決江河而通四夷九州也名川三百支川三千小
  者無數禹親自操築臿而決濬天下之川甽股無
  䏦脛無毛沐甚雨櫛疾風置萬國禹大聖人也而
  形勞天下也如此使後世墨者以喪褐爲衣以跋
  蹻爲服日夜不休以自苦爲極曰不能如是非禹
  之道也不足謂墨墨氏之言如此以喪褐爲衣是
  其儉也日夜不休是其勤也然徒能從禹之勤儉
  而不知儉不中禮此墨氏所以爲異端之學知墨
  氏所以爲異端之學則知魏君之可刺也林放問
  禮之本孔子曰大哉問禮與其奢也寕儉喪與其
  易也寕戚夫奢則不遜儉則固是儉猶愈於奢也
  則知魏之儉猶勝於曹奢然自古奢侈而亡國者
  多矣魏君雖儉亦未免於國削以是知奢儉之名
  雖有差殊槩之以聖人之道皆非也黃講同
  園有桃刺時也大夫憂其君國小而迫而儉以嗇不
  能用其民而無德敎日以侵削故作是詩也
  園有桃其實之殽心之憂矣我歌且謡不我知者謂
  我士也驕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憂矣其誰知之
  其誰知之蓋亦勿思園有棘其實之食心之憂矣聊
  以行國不我知者謂我士也罔極彼人是哉子曰何
  其心之憂矣其誰知之其誰知之蓋亦勿思
  李曰國小而迫而儉以嗇亦猶葛屨魏地狹隘其
  民機巧趨利其君儉嗇褊急是也人君儉嗇而不
  能用其民又不施德使國家日以侵削故大夫憂
  之而作是詩也園有桃其實之殽鄭氏謂魏君薄
  公稅省國用不取於民食園桃而巳王氏曰資園
  桃以爲殽賴園棘以爲食非特儉嗇而巳又不能
  用其民歐曰桃非終歲常食之物於理不通以歐
  氏觀之則知王鄭之說爲不足取矣蘇氏曰園有
  桃則食桃非其園之所有則不食矣此說終不如
  毛氏之說爲安毛氏曰興也園有桃其實之殽謂
  國有民得其力毛氏之意蓋謂園有桃可取以食
  國有民反不能使之以道至使過爲儉嗇乎下言
  園有棘其實之食亦是此意心之憂矣我歌且謡
  言大夫之憂歌謡以寫其憂曲合樂爲歌徒歌爲
  謡聊以行國亦是駕言出遊之意說者謂歌謡以
  告人豈有君過而以告人乎聊以行國謂觀侵地
  之多少亦是附㑹國小而迫而爲之說爾不我知
  者謂我士也驕言不我知者則以我爲驕也王氏
  曰儉而非之則疑於驕此說是也鄭氏以士爲事
  業之事言我於君事驕逸亦不必如此說我士指
  憂國者彼人是哉以我士爲驕而以彼人君所爲
  爲是也子曰何其子之所謂何哉疑大夫之辭也
  故傷其世旣以彼人君爲是莫知我之憂也我心
  之憂世之莫知我者蓋亦勿思也蘇氏曰人之不
  知其非也蓋亦喜其可喜而未思其不可也思之
  則其不可見矣此說是也鄭氏曰無知我憂所爲
  者則宜無復思念之以自止也此說不如蘇氏爲
  優罔極不中也言反以我爲不中也孟予曰輕於
  堯舜之道者大貊小貊也重於堯舜之道者大桀
  小桀也夫賦稅之法雖堯舜而不能免也惟夷貊
  之國無城郭宫室宗廟祭祀之禮無諸侯幣帛饔
  飧無百官有司故其稅賦爲輕也若然者豈堯舜
  之愛民不如夷貊乎當深求其所以然也魏國之
  君不能以先王之道取民乃過自儉嗇其大貊小
  貊乎儉不能取於民是所謂過乎中者也其儉則
  必有類於墨氏則其取於民則必有類於大貊小
  貊此非先王之中道也許行之與民並耕而食原
  其意非不美也而孟子乃闢之者亦非先王之中
  道也周室衰先王之道不明矣故不失之厚則失
  之薄如園有桃詩則是大貊小貊也如碩鼠之詩
  則是大桀小桀也其輕重失中如此皆是堯舜之
  罪人也
  黃曰陳相見孟子道許行之言曰滕君則誠賢君
  也雖然未聞道也賢者與民並耕而食饔飧而治
  今也滕有倉廪府庫則是厲民以自養也烏得賢
  觀此則知魏君之治近於許行而欲爲大貊小貊
  也樊遲請學稼學圃孔子曰小人哉樊須也上好
  禮則民莫敢不敬上好義則民莫敢不服上好信
  則民莫敢不用情爲魏君者其亦知此理哉
  陟岵孝子行役思念父母也國迫而數侵削役乎大
  國父母兄弟離散而作是詩也
  陟彼岵兮瞻望父兮父曰嗟予子行役夙夜無巳上
  愼旃哉猶來無止陟彼屺兮瞻望母兮母曰嗟予季
  行役夙夜無寐上愼旃哉猶來無弃陟彼岡兮瞻望
  兄兮兄曰嗟予弟行役夙夜必偕上愼旃哉猶來無
  死
  李曰此詩言魏侵於大國是以日削又爲大國所
  役故其民之父母兄弟妻子莫不離散故作此詩
  以序其思念之情陟彼岵兮山無草木曰岵瞻望
  父兮言登彼岵山以遥望其父所居之處也父曰
  嗟子子之行役蘇曰孝子登髙山以望其父而不
  見則思其將行之戒以自慰此說是也夙夜無巳
  尚愼旃哉猶來無止者父之告戒其子以謂汝當
  勤行王事夙夜無有休息又當戒愼故曰夙夜無
  巳尚愼旃哉猶來無止旃之也上即與尚父之尚
  字同言尚愼之哉庶幾再來而無止也孔氏曰可
  往來乃來無止軍事而來若止軍事當有刑誅故
  深戒之非也按左傳莊九年師及齊師戰于乾時
  我師敗績公喪戎路傳乘而歸秦子梁子以公旗
  避于下道是以皆止僖十五年晉侯及秦伯戰于
  韓原梁由靡御韓簡虢射爲右輅秦伯將止之是
  古者見獲於敵皆謂之止此言猶來無止者冀其
  來歸無爲敵所獲也陟彼屺兮瞻望母兮山有草
  木曰屺言陟彼屺山以望其母而念其將行之戒
  故曰母曰嗟子季行役夙夜無寐尚愼旃哉猶來
  無弃者母之戒其子嗟子季子之行役言夙夜無
  寐尚戒之哉庶幾其歸而無自弃也陟彼岡兮山
  脊曰岡夙夜必偕者毛氏曰偕俱也言夙夜必與
  事俱也亦是勤於王事之意蘇氏曰必偕必與同
  役者偕無獨行也此說非也無死亦是上章無止
  無弃之意爾雅曰山多草木曰岵無草木曰屺毛
  氏則謂山無草木曰岵有草木曰屺王氏則從爾
  雅之說以謂初曰陟彼岵兮以草木蔽障害於瞻
  望父兄也故中曰陟彼屺兮以屺瞻望有所不見
  也卒曰陟岡今且從爾雅之說蓋所思漸極則所
  登漸髙期於瞻望可及也夫孝子者一出言不敢
  忘父母一舉足不敢忘父母父母在不遠遊遊必
  有方夫遠遊猶且不可又況從於征役之間乎然
  其事出於不得巳者故其思念之情深切如此唐
  狄仁傑授邠州法曹親在河陽仁傑登太行山顧
  見白雲飛謂左右曰吾親舎其下瞻悵久之雲移
  方得去則知登山之望親者古人之情也況於征
  役之時而其歸未可知則思望之情猶爲可哀也
  黃曰孝子一出言不敢忘父母一舉足不敢忘父
  母故雖在征役之中而思念父母之情不能自巳
  登髙望遠思其敎戒之勤而自謹其身其孝何如
  哉狄仁傑登太行山而望白雲亦陟岵之意也仁
  傑惟能孝於事親故能忠於事君學者於詩而三
  復之則知其所以爲人子爲人弟爲人臣矣
  十畝之閒刺時也言其國削小民無所居焉
  十畝之閒兮桑者閑閑兮行與子還兮十畝之外兮
  桑者泄泄以世反兮行與子逝兮
  李曰此詩言小民無所居孔氏曰土地陿隘不足
  耕墾以居生非謂無居宅也古者一夫皆百畝孟
  子曰耕者之所獲一夫百畝司馬曰百畝爲夫是
  一夫皆百畝也今也土地日削一夫百畝百步爲
  畝十畝千步也其陿隘如此詩人所以刺之也十
  畝之閒桑者閑閑毛氏謂男女無別往來之貌泄
  泄毛氏以謂多人之貌然未見有所據也蘇氏則
  以謂十畝之閒桑者閑閑其可樂也泄泄閑貌王
  氏則以閑閑爲暇而不遽以泄泄爲舒而不迫則
  是閑閑泄泄又以爲閑暇之貌然以此詩觀之當
  從王蘇之說十畝之閒兮桑者閑閑兮言十畝之
  閒民無所桑但閑暇而巳行與子還兮孔氏曰行
  與子俱迴還兮雖則異家得往來俱行此說非也
  據下章言行與子逝兮是與逝而之他也則還亦
  是逝意還歸也言與子歸他邦也言十畝之閒桑
  者無所桑徒然閑暇故欲適之他邦來寬閑之地
  以居爾蘇氏曰國削則民逝矣未有地亡而民存
  者也且雖小國豈有一夫十畝尚可以爲民者哉
  遂以此詩爲君子不樂仕於其朝之詩也觀詩者
  當觀其大意若泥於文字之閒則拘矣如詩中言
  其多則曰則百斯男豈文王果有百男乎言其少
  則曰周餘黎民靡有子遺豈周果無遺民乎言其
  廣則曰日辟國百里豈有一曰而能闢百里乎言
  其窄則曰誰謂河廣一葦杭之豈有如是之窄乎
  一夫十畝亦是此類孟子曰以意逆志是爲得之
  蓋謂此也
  黃曰說者謂古者一夫百畝今十畝之閒往來者
  閑閑然削小之甚然此詩之意但言其國之侵削
  耳非謂其果止十畝不然則周餘黎民靡有孑遺
  是果無遺民矣學者當於言外之意求之
  伐檀刺貪也在位貪鄙無功而受禄君子不得進仕
  爾
  坎坎伐檀兮寘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漣猗不稼不
  穡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貆音桓
  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坎坎伐輻兮寘之河之側兮
  河水清且直猗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億兮不狩不
  獵胡瞻爾庭有縣特兮彼君子兮不素食兮坎坎伐
  輪兮寘之河之漘兮河水清且淪猗不稼不穡胡取
  禾三百囷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鶉兮彼君子
  兮不素飧兮
  李曰此詩言坎坎伐檀之聲也河干干涯也風行
  吹水成文不絕曰漣猗歎辭也此言伐檀以爲車
  寘於河之涯河非置車之所是言其難也然河水
  本不淸今乃俟其河之清是又其難也但此詩之
  意言君子進仕爲尤難也歐陽氏曰詩初無俟淸
  之意河水雖清漣然檀不得其用且河水本不清
  當從毛氏說伐輻伐輪亦只是伐木爲車而寘於
  河之側河之漘漘亦是水涯也清且直淪爾雅曰
  直波爲涇小波爲淪清且直是直波也清且淪是
  小波也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獵胡
  瞻爾庭有縣貊兮蓋言君子之仕進如是其難而
  至於小人則其易如此不稼不穡而有禾三百廛
  不狩不獵胡瞻爾庭則其所縣者乃貊也種之曰
  稼斂之曰穡廛一夫所居曰廛三百廛是三百夫
  之廛舎也冬獵曰狩宵田曰獵貊是貉子也三百
  億十萬曰億特獸三歲曰特三百囷圎倉曰囷鶉
  鳥名也彼君子兮不素餐兮彼小人無功而受禄
  如此言君子之仕未嘗素餐而譏小人之素餐也
  熟食曰餐公孫丑問曰詩云不素餐兮君子之不
  耕而食何也孟子曰君子居是國也其君用之則
  安富尊榮其子弟從之則孝悌忠信不素餐兮孰
  大於是言君子之居是國也其食禄也豈必稼穡
  而後取禾豈必狩獵而後有縣貆哉蓋以其君旣
  有安富尊榮之效其子弟又有孝悌忠信之風則
  雖未嘗耕獵而不爲素餐也小人之於國也其食
  禄也無補於事而乃害國亡家坐享收取禾貊特
  鶉之富此詩人所以譏之衛懿公好鶴有乘軒者
  夫軒君子所乘也而使鶴乘之所以有滅亡之禍
  曹共公即位而乘軒者三百人晉文公責之奏狀
  二蔑如也遂有見執之辱見僖十八年奏狀木作獻狀此二
  者類也以無功小人而使之乘軒其爲禄則一也
  由此觀之人君用人其可不愼擇之哉
  黃曰食君之禄不任君之事者謂之素餐非不耕
  而徒食也此詩所謂不稼不穡不狩不獵者特言
  其無功而食人之禄耳故此詩言君子有其功而
  無其禄小人有其禄而無其功因取物理之倒置
  者言之坎坎伐檀反寘之河之干而不稼不穡不
  狩不獵反有禾貊特鶉之富其文意詳復而易明
  不必以艱深而求之也舉公孫丑問見李講
  碩鼠刺重斂也國人刺其君重斂蠶食於民不修其
  政貪而畏人若大鼠也
  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逝將去女
  適彼樂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碩鼠碩鼠無食我麥
  三歲貫女莫我肯德逝將去女適彼樂國樂國樂國
  爰得我直碩鼠碩鼠無食我苗三歲貫女莫我肯勞
  逝將去女適彼樂郊樂郊樂郊誰之永號
  李曰此詩言蠶食於民者孔氏曰蠶食者蠶之食
  桑漸漸以食使桑盡也蓋言魏君重斂而漸漸以
  賦斂苦其民也左傳曰抑君似鼠夫鼠晝伏夜動
  性貪而畏人故晝伏而夜動魏君之貪如此其行
  虐政也惟恐斯民之不從故漸漸爲之食今國人
  刺之詩序旣以蠶食又以鼠畏人形容其政遐想
  當時之民蓋不勝其困矣碩鼠碩鼠無食我黍碩
  鼠大鼠也即序所謂若大鼠或者以謂爾雅曰於
  鼠屬有鼫鼠其文從鼠從石陸氏曰今河東有大
  鼠能人立交前兩腳於頸上跳舞善鳴食人禾逐
  之則入樹空中故孔氏以爲碩鼠非爾雅所謂鼫
  鼠當如陸氏言也碩鼠碩鼠無食我麥者猶言魏
  君魏君無重斂我財也貫毛曰我事女三歲矣古
  者三年大比民或於是遷徙此說非也豈有魏國
  之民方事君三歲乎或者又謂三歲貫女以貫當
  作户貫之貫此說亦非也如此則民之來親魏國
  方得三年乎貫作習貫之貫言魏國重斂三歲矣
  貫習女之虐政未嘗有恩澤莫我肯顧莫我肯德
  言未嘗有德於我也莫我肯勞言未嘗勞徠我也
  逝將去女逝往也言我往舎女而適彼安樂之土
  爰得我所言舍此重斂之國而適彼有道之邦我
  旣適彼有道之邦則得我所冝矣故曰爰得我所
  爰得我直是亦適有道之邦而得其正道也誰之
  永號永注家作詠字只當作永字讀其意蓋言旣
  往適彼樂國之郊誰復往而長號乎蘇氏曰欲適
  樂郊而不可得故曰誰爲樂郊可長號而求之哉
  亦不必如此說
  論曰古人嘗謂人皆知重斂之可以得民財而不
  知輕斂之得民財也重斂則民貧民貧則舎而之
  他則國愈貧矣輕斂則民富民富則逺方之民皆
  竭蹷而歸之民歸之多則國愈富矣是以爲人君
  者當以人民爲一家君如父民如子未嘗有子富
  而父貧者君民之分旣如父子則安有飜然而去
  也今也君旣不恤其民而重斂之剥民之肌膚竭
  民之骨髓民方且指其君以爲碩鼠尚何以使民
  愛戴其上哉然而指其君以爲碩鼠似亦太過孔
  子刪詩乃不去而存之者蓋以爲萬世之勸戒也
  師曠侍於晉侯晉侯曰衛人出其君不亦甚乎對
  曰或者其君實甚良君將賞善而刑淫養民如子
  蓋之如天容之如地民奉其君愛之如父母仰之
  如日月敬之如神明畏之如雷霆其可出乎夫君
  神之主而民之望也若困民之主匱神乏祀百姓
  絕望社稷無主將安用之弗去何爲見襄公十四年而
  師曠之言乃如此蓋所以勸戒其君也碩鼠之詩
  正得此意學者當深思之黃講同
  黃氏緫論曰魏詩七篇言其君儉嗇褊急其君儉
  以能勤大夫憂其君皆莫知其爲何君也蓋下序
  必本於上序上序特言其褊而不言其何君之褊
  特言刺儉而不言其何君之儉特言刺時而不言
  何君之時則下序亦莫得而知直曰其君而巳夫
  以國人而目其君以碩鼠可乎君雖重斂猶吾君
  也而國人以碩鼠喻之是無君也孔子刪詩而不
  言何哉意者伐檀一詩刺在位貪鄙則碩鼠一詩
  亦未必非刺在位要之在位者如此而民至於無
  吿訴則其君可知孔子存之以爲後世戒昔師曠
  侍晉侯云云見季講夫衛人出其君雖衛君之罪
  而國人亦不能無罪師曠之意特因以爲戒耳孔
  子刪詩而以碩鼠附於魏風之末所以爲後世戒哉
  唐蟋蟀詁訓傳第十國風
  蟋蟀剌晉僖公也儉不中禮故作是詩以閔之欲其
  及時以禮自虞樂也此晉也而謂之唐本其風俗憂
  深思遠儉而用禮乃有堯之遺風焉
  蟋蟀在堂歲聿其莫今我不樂日月其除無巳大康
  職思其居好樂無荒良士瞿瞿俱具反蟋蟀在堂歲聿
  其逝今我不樂曰月其邁無巳大康職思其外好樂
  無荒良士蹶蹶俱衛反蟋蟀在堂役車其休今我不樂
  曰月其慆吐刀反無巳大康職思其憂好樂無荒良士
  休休
  李曰此詩蓋言僖公過儉而不中禮欲其及時即
  詩所謂蟋蟀在堂是也以禮自虞樂即詩所謂好
  樂無荒是也此晉僖公之詩而序以謂唐者帝堯
  舊都之地也鄭曰太原晉陽是堯始居後乃遷河
  東平陽成王封母弟叔虞于堯之故墟曰唐侯南
  有晉水至於子燮改爲晉侯按漢地理志云中山
  國唐縣張晏曰堯爲唐侯國於此河東郡平陽縣
  應劭曰堯都也太原晉陽縣注云詩唐國周成王
  滅唐封弟叔虞臣瓚曰所謂唐今河東永安是也
  地去晉四百里顏師古曰瓚說是也本其風俗所
  憂之事遠儉而中禮有堯之遺風是以謂之唐國
  風也後左傳季札觀周樂歌唐風曰思深哉其有
  陶唐氏之遺民乎不然何憂之遠也非令德之後
  誰能若是班孟堅曰河東之民有先王遺敎君子
  深思小人儉陋故唐詩蟋蟀山有樞葛生之詩皆
  思奢儉之中念死生之慮皆謂此也說文曰蟋蟀
  菴也今之促織也春初生至夏鳴歲寒則入蟋蟀
  在堂則歲又將莫矣我不爲樂恐日月過亦可惜
  也故曰蟋蟀在堂歲聿云莫今我不樂日月其除
  逝往也邁行也役車其休亦是歲莫之時也慆過
  也無巳太康職思其居鄭謂君雖當自樂亦無甚
  太樂欲其用禮爲節也此說非也詩人之意但謂
  無自太康亦當思其所居之事然而好樂苟能無
  荒雖曰好樂夫何不可瞿瞿顧禮義也良士瞿瞿
  言當如良士瞿瞿然顧禮義也職思其外當職思
  其國外之事也職思其憂當職思其所憂之事也蹶
  蹶敏休美也皆言好樂苟能無荒所以爲良士之
  敏也好樂無荒鄭以此詩多以爲農功畢十二月
  當復命農計耦耕事觀此詩本無農功意歐亦非
  之矣今不復云李斯曰堯之有天下也堂髙三尺
  采椽不斲茅茨不剪雖逆旅之宿不勤於此矣冬
  曰鹿裘夏曰葛衣麤糲之食藜藿之羹飯土匦啜
  土鉶雖監門之養不觳於此矣凡此皆是過言堯
  之儉使果如此則是不得禮矣豈有遺風猶能用
  禮而堯乃過儉乎柳子厚作晉問曰三河古帝王
  之更都焉而平陽堯之所理也有茅茨土鉶采椽
  之度故人至於今儉嗇有温恭克遜之德故人至
  於今善遜此蓋未嘗深攷此詩而過信李斯之言
  也楊龜山曰國君儉不中禮而國之風俗乃能用
  禮歟所謂一國之事繫一人之本不亦異乎夫晉
  之爲晉久矣風俗之成非一日之積蟋蟀之詩蓋
  風之變也國人閔其君欲其及時以禮自虞樂而
  卒告之以好樂無荒可謂有禮矣昭公政荒民散
  四鄰謀取其國家而不知則作詩刺之可謂憂深
  思遠矣當是時風雖變堯之遺風未亡也及曲沃
  強盛國人將叛而歸之則不復有禮矣蓋風俗之
  成壞皆非一日之積所謂繫一人之本者其有見
  於斯歟此說得之矣黃講同
  山有樞刺晉昭公也不能修道以正其國有財不能
  用有鍾皷不能以自樂有朝廷不能洒埽政荒民散
  將以危亡四鄰謀取其國家而不知國人作是詩以
  刺之也
  山有樞隰有榆子有衣裳弗曳弗婁力俱反子有車馬
  弗馳弗驅宛其死矣他人是愉山有栲隰有杻子有
  廷内弗洒弗埽子有鐘皷弗鼓弗考宛其死矣他人
  是保山有漆隰有栗子有酒食何不日鼓瑟且以喜
  樂且以永日宛其死矣他人入室
  李曰人君所以正其國者惟修道而巳能修道以
  正其國則何求而不得何爲而不成哉惟其不能
  所以有財不能用有鐘皷不能自樂有朝廷不能
  洒埽有財不能用即詩所謂衣裳車馬酒食之類
  是也有鐘皷不能自樂即詩所謂子有鍾皷弗鼓
  弗考是也有朝廷不能洒埽即詩所謂子有廷内
  弗洒弗埽是也有財不能用有鐘皷不能自樂有
  朝廷不能洒埽則政荒可知矣政之荒此民所以
  散而終以危亡也危亡之兆旣見而四鄰謀取其
  國家而不自知以見其偷生苟安也自古爲國者
  深謀遠慮雖當治安之時有危亡之戒其有危亡
  之機未嘗不知也晉昭公之偷生苟安如此故四
  鄰謀取其國家而不知此詩所以刺之也四鄰即
  桓叔謀伐晉是也山有樞隰有榆爾雅曰樞荎也
  郭璞曰今之刺榆也榆白枌也類有十種葉皆相
  似毛氏謂國君有貨財而不能用如山隰不能自
  用其財不必如此說詩人之意只言山之有草木
  猶人君之有衣裳車馬子有衣裳弗曳弗婁孔氏
  曰曳者衣裳在身行必曳之婁亦猶曳也弗曳弗
  婁猶無衣裳同也子有車馬弗馳弗驅亦猶無車
  馬同蘇氏以謂人君有衣服車馬鐘皷飲食不能
  用譬猶山木之不采終亦腐敗摧折歸於無用而
  巳王氏則謂山隰有樞榆栲杻漆栗以自庇飾爲
  美者而人所資賴今也有衣裳弗能曳婁有車馬
  弗能馳驅有朝廷弗能洒埽有鍾皷弗能鼓考有
  酒食弗能爲樂曽山隰之不如也蘇氏以爲歸於
  無用王氏以爲人所資賴然詩中皆無此意爾雅
  曰栲名山樗郭璞曰栲似樗色小而白生山中因
  名云亦類漆樹陸機䟽曰山栲與下田樗略無異
  葉似差狹耳吳人以其葉爲茗方俗無名此爲栲
  者似誤也今此云栲者葉似櫟木皮厚數寸可爲
  車輻或謂栲櫟杻檍也檍材可爲弓弩榦也栲杻
  漆栗皆是上章意王氏曰樞榆栲杻宫室器械之
  材而漆則可以飾器械栗則可食也曳婁其衣裳
  驅馳其車馬洒埽其廷内考擊其鐘皷則所以修
  其政故以樞榆栲杻刺之亦不必如此分別此但
  詩人便於押韻爾何必一一爲之說宛死貎愉樂
  也言有衣裳則弗曳弗婁有車馬則弗馳弗驅一
  旦宛然而死則衣服車馬將爲他人之所樂也考
  擊也保安也子有酒食何不曰鼓瑟者言子有酒
  食何不曰鼓瑟而飲食也且得以喜樂己身且可
  以永長此曰蓋君子無故不徹琴瑟故也且以永
  曰正如詩所謂以永今朝孔氏曰人而無事則長
  曰難度若飲食作樂則忘憂愁可以永長此曰此
  言是也入室者言苟不喜樂則他人將入我室以
  爲樂也抑詩曰洒埽廷内惟民之章晉昭公有朝
  廷不能洒埽不足以爲民章刺之可也至於有衣
  裳弗曳弗婁有車馬弗馳弗驅有鐘皷弗鼓弗考
  未爲太過而詩人乃刺之者蘇氏曰富貴安逸者
  天下之所同好也然而君子獨享焉享之而安天
  下以爲當然者何也天下知其所以富貴安逸者
  凡以庇覆我也貧賤勞苦者天下之所同惡也而
  小人獨居焉居之而安天下以爲當然者何也天
  下知其所以貧賤勞苦者凡以生全我也夫然後
  獨享天下之大利而不憂使天下爲已勞苦而不
  怍人君治其民必先樂民之樂而後自樂其樂今
  晉昭公有衣裳車馬鐘皷不能自樂其樂也夫自
  樂其樂尚且不能又何望其樂民之樂哉此詩所
  以刺之也然學詩當求其大意不可泥於章句文

知识出处

李迃仲黄實夫毛詩集解四十二卷

《李迃仲黄實夫毛詩集解四十二卷》

宋李樗、黄櫄撰,吕祖謙釋音,《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已著錄。李、黄兩書皆博取諸家訓釋名物文義,末用己意為論斷。體例大致相同,似乎乃相繼而作,互相補苴罅漏而已,故得以倂為一書而不甚相悖。祖謙者,字伯恭,生於婺,人稱東萊先生,南宋著名理學大家之一,編有《古周易》一卷,四庫館臣已著錄。凡呂氏「釋音」,皆置于《毛詩》經文之中,如:《關雎序》「關雎,后妃之德也」,「雎」字下音釋「七胥反」;《葛蕈》「施于中谷」,「施」字下音釋「以豉反」。呂氏此書音釋,多因陸德明《毛詩音義》,且悉與《呂氏家塾讀詩記》相同。如,《卷耳》「崔嵬」,陸音:「崔,徂回反;嵬,五回反。」案:《讀詩記》與此書皆同。然偶見反切用字有别,音却同也。如《卷耳》之「卷」字,陸音「眷免反」。《讀詩記》及此書皆音「眷勉反」。案:免、勉音同。或有異於陸者,蓋宋世以其時讀音易之。如《卷耳》之「虺」字,陸音「五回反」。《讀詩記》及此書皆音「呼(户)回反」。案:五,疑紐;呼,匣紐。蓋宋世疑、匣一等字音相溷不别矣。《釆蘋》「維鏡及釜」之「鏡」,陸音「其綺反」,《讀詩記》及此書皆音「宜綺反」。案:其,羣紐;宜,疑紐。蓋宋世羣、疑三等字音相溷不别矣。據此,知此書「音釋」蓋本出於《讀詩記》,李氏、黄氏采之以爲「音釋」,非祖謙實有此作也。雖然,存之與《讀詩記》相校,亦有所裨補焉。此書見納蘭氏《通志堂經解》本,刻於康熙十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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