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迃仲黃實夫毛詩集解卷第三

知识类型: 析出资源
查看原文
内容出处: 《李迃仲黄實夫毛詩集解四十二卷》 古籍
唯一号: 110720020230005989
颗粒名称: 李迃仲黃實夫毛詩集解卷第三
分类号: I222.2
页数: 21
页码: 一-四十
摘要: 本段主要解析了《鹊巢》一诗的意蕴和诠释,着重从诗中所表现的国君和夫人的德行、职责以及对于祭祀的态度进行了探讨。针对对《鹊巢》诗中的含义和象征进行了多方位的讨论,并对《采蘩》一诗的解释做了说明。
关键词: 李迃仲 黄实夫 诗经 注释

内容

召南鵲巢詁訓傳第二國風
  鵲巢夫人之德也國君積行下孟反累功以致爵位〓〓
  起家而居有之德如鳴鳩乃可以配焉
  李曰有國家者成之甚難壞之甚易百年成之而
  不足一曰毀之而有餘譬如作室經營之功非一
  曰而成至於傾毀則不待數曰焉其所以成之者
  以其積累之難也其所以壞之者以其不知積累
  之難也故序以謂國君積行累功以致爵位夫人
  起家而居有之言國君積累之難也如此而夫人
  安而有之不可以其安而有之遂忘積累之難也
  其曰德如鳴鳩者歐陽以謂鳩之種類最多居鵲
  之巢鳩諸家或以爲布穀或以爲戴勝與鳩大異
  此序詩者之誤也
  黃曰此一篇諸家之說皆未盡其意謂國君積行
  累功以致爵位如鵲之有巢夫人起家而居有之
  如鵲巢而鳩居歐陽公李迃仲陳少南亦謂鳩最
  拙不能營巢而居鵲之成巢然以物理推之鳴鳩
  無居鵲巢之理詩人止是取二物以爲比喻言惟
  國君積行累功故能致爵位惟賢女有夫人之德
  故可配國君
  維鵲有巢維鳩居之之子于歸百兩御之維鵲有巢
  維鳩方之之子于歸百兩將之維鵲有巢維鳩盈之
  之子于歸百兩成之
  李曰維鵲有巢以譬國君之積行累功以致爵位
  也維鳩居之以譬夫人起家而居有之也言鳩居
  鵲之成巢亦如夫人起家處夫人之位也方有之
  也盈鄭氏云盈滿也盈者眾媵姪娣之多也百兩
  御之御迎也書曰武王戎車三百兩皆以一乘爲
  一兩謂之兩者風俗通云以爲車有兩輪馬有四
  匹故車稱兩馬稱匹也百兩御之言夫家以百兩
  迎之也百兩將之以言父母之家以百兩送之也
  百兩成之言成之爲夫人也孔氏云是子有鳩鳩
  之德其往嫁之時則夫家以百兩之車往迎之言
  夫人有德禮儀具備謂有鳲鳩之德其說固非矣
  其曰禮儀具備雖爲無害亦未得詩人之意歐陽
  以謂禮之盛亦未爲當夫詩人言之子于歸者蓋
  言婦人歸時其夫旣以夫人百兩之禮迎之矣父
  母又以百兩之禮送之矣其嫁之時又以夫人之
  禮成之矣是所謂起家而有之也孝經曰在上不
  驕髙而不危所以長守貴也髙而不危滿而不溢
  所以長守富也爲諸侯者必其不危不溢然後能
  保其富貴國君雖能之矣亦由夫人不危不溢然
  後能保其富貴則知内助之不可無也如此非獨
  天子然也
  黃曰於是形容之曰維鵲有巢維鳩居之意不在
  於鵲巢鳩居但以爲維鵲能有巢維鳩能居巢鵲
  善營而鳩善守故也詩人之辭未必有是事也而
  姑寓其意者當不以辭害意也曰維鵲維鳩其意
  自可見曰百兩御之是願以百乗之車迎之其樂
  得賢女以配國君之意如此諸家以爲女子之嫁
  而夫家以百兩之禮迎之女子之家以百兩之禮
  送之將送也及至其家又以夫人之禮成之予以
  爲不然將只是將其厚意之將是皆詩人欲盛其
  車服以待之以見其樂之之心云耳詠味鵲巢一
  詩蓋與關雎之義同關雎之詩未嘗言后妃之德
  而言詩人欲以琴瑟友之欲以鍾鼓樂之則后妃
  之德可知鵲巢之詩未嘗言夫人之德而但言詩
  人以百兩御之成之將之則夫人之德可知后妃
  之德冝如關雎夫人之德冝如鵲巢二詩爲二南
  之首聖人之意深矣
  采蘩夫人不失職也夫人可以奉祭祀則不失職矣
  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于以采蘩
  于澗之中于以用之公侯之宫被之僮僮音同夙夜在
  公被之祁祁薄言還歸
  李曰夫人不失職言夫人之職在於奉祭祀也禮
  記載國君取夫人之辭曰請君之玉女與寡人共
  有敝邑事宗廟社稷此求助之本也又載國君出
  夫人之辭曰寡君不敏不能從而事社稷宗廟使
  臣某敢吿執事觀其取夫人則以祀宗廟社稷爲
  辭其出夫人則以不能事宗廟社稷爲辭則知夫
  人之職惟在於奉祭祀矣惟能奉祭祀則稱其職
  故以爲不失職也○蘩爾雅孫炎云白蒿也然則
  非水菜此言沼沚者謂于旁采之也下文于澗之
  中亦謂於曲内非水中也言采此蘩用之以備公
  侯之事事者祭祀之事也如春秋書有事於太廟
  皆言祭祀也公侯之宫宫廟也如春秋書立武宫
  者此說非也左傳曰澗溪沼沚之毛蘋蘩蕰藻之
  菜可薦於鬼神可羞於王公故采蘩所以用之於
  公侯之宫以備祭祀之事鄭氏謂執蘩菜者以豆
  薦蘩葅被首飾也鄭氏按少牢禮云主婦髮鬄少
  牢作被裼注云被裼讀爲髮髴古者或剔賤者刑
  者之髮以被婦人之紒爲飾因名髮鬄焉左氏以
  爲吕姜髮是也方其爲首飾也則僮僮而竦敬所
  以夙夜在公蓋當視濯溉饎爨之事無不敬也及
  祭祀旣畢則服首飾祁祁然而舒遲故薄言還歸
  鄉黨之篇載夫子之禮儀曰攝齊升堂鞠躬如也
  屏氣似不息者出降一等則逞顏色怡怡如也方
  其升堂則屏氣似不息及其降等則逞顏色而怡
  怡夫子動容周旋無不中禮以爲盛德之至今夫
  人當祭祀之時則服首飾而竦敬及其祭祀旣畢
  則服首飾而舒遲亦以見動容周旋中禮也若夫
  人者可謂賢矣王氏之說以爲荇之爲物其下出
  乎水其上出乎水由法度之中而法度之所不能
  制以喻后妃也蘋之爲物能出乎水上而不能出
  乎水下藻之爲物能出乎水下而不能出乎水上
  制於法度而不該其本末以喻大夫之妻也至於
  蘋則非制乎水而有制節之道以喻夫人也于沼
  于沚于澗之中則可以爲河洲之類而皆未及乎
  河洲之大蓋謂夫人之詩則言采蘩于沼沚之中
  后妃之詩則言采荇于河之洲必有髙下之辨是
  數者皆穿鑿之學也哀公問社於宰我宰我對曰
  夏后氏以松商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戰栗夫
  社者以其所宜木爲之故夏后氏以松商人以柏
  周人以栗不過隨所宜耳其曰使民戰栗此以見
  穿鑿之學也今此言采荇采蘋采蘩之類皆言祭
  祀之物于沼于沚于澗之中在河之洲亦不過指
  物之所在耳初無他義也而王氏有荇蘋蘩藻沼
  沚澗洲之別是其穿鑿無異於宰予也
  黃曰禮記在國君取夫人之辭曰請君之玉女與
  寡人共有敝邑事宗廟社稷則知奉祭祀者國君
  夫人之職也而必曰可以奉祭祀何哉人惟無愧
  於心而後無愧於祭祭不在物而在心心苟誠焉
  二簋可以爲享心苟不誠殺牛不如禴祭且蘩生
  於沼沚不待賢夫人而後能采之蓋蘩生於蠲潔
  之中而夫人能有蠲潔之德惟無愧於蘩而後可
  以采蘩夫祭祀非難而可以奉祭祀者爲難也觀
  采蘩一詩其辭簡其意直采蘩于沼沚而用於諸
  侯之祀事采蘩在澗中而用於諸侯之宫廟采之
  於彼用之於此而不可以少紊曰于沼于沚如所
  謂于豆于登其辭雍容和緩而不迫切則夫蠲潔
  之德亦可想而見之也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者
  婦人之首飾僮僮者竦敬之貌當將祭之時而夙
  夜在公至於視濯溉省饎爨之時無不盡其齋莊
  之德又可想而見之也被之祁祁薄言還歸祁祁
  者舒遲之貌旣祭之後而言歸祁祁其和易之德
  又可想見詠味此詩見夫人動靜周旋無不中禮
  非盛德之至安能及此哉嘗觀鄉黨一篇見夫子
  衣服有常節飲食有常度攝齊升堂則鞠躬如也
  出降一等則怡怡如也及觀此詩見夫人采蘩有
  常處奉祀有常禮將祭則僮僮而敬將歸則祁祁
  而和此豈勉強所能致乎作序者曰可以奉祭祀
  則不失職可以云者是亦以夫人之德言之歟噫
  事親必若曽子而後可奉祭祀必若采蘩之夫人
  而後可左傳言可以薦鬼神可以羞王公此詩言
  可以奉祭祀皆有深意學者當自求之
  草蟲大夫妻能以禮自防也
  喓喓於遥反草蟲趯趯託歷反阜螽未見君子憂心忡忡敕中反亦
  旣見止亦旣觏止我心則降户江反陟彼南山言采其蕨
  未見君子憂心惙惙張劣反亦旣見止亦旣覯止我心則
  說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見君子我心傷悲亦旣見
  止亦旣覯止我心則夷
  李曰言召南大夫出行役而其妻能以禮自防蓋
  其大夫在家而能以禮自防未足爲賢惟其大夫
  不在家而猶能以禮自守此其所以可尚也○草
  蟲爾雅曰草蟲負蠜郭璞云常羊也陸機云小大
  長短如蝗竒音靑色好在茅草中爾雅云阜螽蠜
  李巡曰蝗子也許愼云蝗螽也觀春秋所書螽即
  此螽也而本草拾遺則以爲阜螽江東呼爲蚱蜢
  陳氏破之阜螽與蚱蜢異蚱蜢所常有也阜螽遇
  災旱有之喓喓聲也趯趯躍也忡忡惙惙皆是憂
  也觏見也止辭也降下也言采其蕨舎人曰蕨一
  名鼈郭璞云初生無葉可食薇者山菜也陸機云
  莖葉皆似小豆蔓生其味亦如小豆藿可作羹亦
  可生食伯夷所采者即此是古云草蟲鳴而阜螽
  躍以見其類相從也歐陽公則以謂生於陵阜者
  曰阜螽生於草閒曰草蟲形色不同種類亦異故
  以阜草別之凡蟲鳴皆於種類同者相匹偶推此
  二物異類而相合其所不當合故詩人引以比男
  女之不當合而合爾非也蓋以類相從者如雲從
  龍風從虎者也豈必專是一物哉如鵲巢之詩維
  鵲有巢維鳩居之鵲則喻諸侯鳩則喻夫人此亦
  是二物也而以爲取喻夫人諸侯爲匹偶詩人之
  所興不如是之泥也爾雅曰草蟲鳴於上風阜螽
  鳴於下風而風化足以見其類相從矣未見君子
  憂心忡忡孔氏以謂婦人行嫁在塗未見君子之
  時父母憂之恐其見棄巳亦恐不當君子無以寕
  父母之意故憂心忡忡然亦旣見君子與之同牢
  而食亦旣遇君子與之臥息於寢歐陽公以爲不
  然蓋以毛鄭之徒皆以爲未嫁之婦人觀此序言
  大夫妻能以禮自防則是指婦人旣嫁而言不可
  指未嫁而言也言召南大夫妻能以禮自防不爲
  淫風所染故未見君子則惟恐失於禮旣見君子
  則其心可以降下也如出車之詩亦曰喓喓草蟲
  趯趯阜螽未見君子憂心忡忡亦旣見止亦旣觏
  止我心則降是詩亦是行役之詩則知此詩皆是
  其夫不在故其憂如此婦人以夫不在則不爲容
  如伯兮之詩曰豈無膏沐誰適爲容夫旣歸則其
  心必降下矣鄭氏謂求於夫者薄程氏謂陟彼南
  山謂適於夫家言采其蕨以喻其求合於禮是皆
  以在途爲言惟歐陽公以爲婦人之見時物之變
  新感其君子久出而思得見之故其采蕨采薇所
  以感其時物之新以思其夫欲其歸也此詩惟歐
  陽公爲得詩人之意惟是以阜螽草蟲爲非匹類
  此固不可從其餘說當從歐陽公可也
  黃曰詩人之情不可以言語求亦當近於人情以
  推之而巳草蟲之詩說者不同生於草者曰草蟲
  生於山者曰阜螽諸家以爲草蟲喓喓而鳴阜螽
  趯趯而從異類而合非其所當合故詩人取之以
  爲戒或以爲未嫁之時見物有以異類相從者日
  夜自懼惟恐不能以禮自全夫序曰大夫妻而說
  者以爲未嫁之女巳失其旨矣或以爲大夫妻以
  其大夫之行役而惟恐爲淫風所染因取此物以
  自警焉古今皆從此說予獨以爲非也夫不爲淫
  風所化者在我而巳何至於以禽蟲自喻哉且以
  喓喓草蟲趯趯阜螽未見君子憂心忡忡爲懼感
  於異類而憂念不巳則其二章云言采其薇而我
  心傷悲言采其蕨而憂心惙惙是亦恐爲異類所
  感乎則其說不通矣詳觀詩文但直言喓喓草蟲
  趯趯阜螽未嘗言草蟲鳴而阜螽從之也詩人言
  此二物者記時候之變耳采薇采蕨其義亦然大
  夫行役之久而室家思念之切物情景態得於耳
  目之所接而傷時感嗟動乎心之所思草蟲鳴矣
  阜螽趯矣而室家思念之心於此動也如鸛鳴于
  垤婦歎于室蓋亦因物而感之耳曰陟彼南山言
  采其薇是因見采薇而動其憂念之心也曰陟彼
  南山言采其蕨是因見采蕨而動其憂念之心也
  隨其所感動其所思日月之變屢至而大夫之役
  未還室家憂念之情其可巳乎噫日月之陽女心
  之傷卉木之萋女心之悲此情之所不能巳也未
  見君子而其憂念之情如此則旣見君子安得不
  樂不喜而不自慰哉或曰所謂以禮自防者安在
  曰以禮自防非謂懼爲淫風所染而以禮制之也
  人情思極則易至於怨怨極則易至於叛召南之
  大夫妻雖憂念其大夫而不敢怨其上此無他畏
  文王之禮義而不敢爲非而以禮自防爾汝墳之
  婦人能勉以正殷其靁之室家能勸以義草蟲之
  大夫妻能以禮自防文王之風化至此深矣
  采蘋大夫妻能循法度也能循法度則可以承先祖
  共音恭祭祀矣
  于以采蘋南澗之濱于以采藻于彼行潦音老于以盛音成
  之维筐及筥居吕反于以湘之維錡宜綺反及釜符甫反于以奠
  之宗室牖下誰其尸之有齊仄皆反季女
  李曰大夫妻能循法度鄭氏云女子十年不出姆
  敎婉娩聽從觀於祭祀納酒漿籩豆葅醢禮相助
  奠今旣嫁爲大夫妻能循其爲女之時所學所觀
  之事以爲法度也○蘋爾雅云蘋萍之大者郭璞
  云今水上之浮萍也江東人謂之藻左傳云蘋蘩
  蕰藻之菜陸機云藻水草也生水底有二種其一
  種葉如雞蘇莖大如箸長四五尺其一種莖大如
  釵股葉如蓬蒿行潦者道上流行之水說文曰潦
  雨水也方曰筐圎曰筥湘烹也錡釜屬有足曰錡
  無足曰釜奠置也宗室太宗之廟也禮記曰古者
  婦人先嫁三月祖廟未毀敎于公宫祖廟旣毀敎
  于宗室敎以婦德婦言婦容婦功敎成之祭牲用
  魚芼用蘋藻所以成婦順也觀禮記之所謂芼用
  蘋藻即此詩所謂采蘋采藻也禮記所謂敎於宗
  室者即此所謂宗室牖下也方其采蘋於南澗之
  中采藻於行潦之水旣得之矣遂盛之以筐筥之
  器旣盛之以筐筥之器又烹之錡釜之中旣烹之
  矣遂置之於大宗廟户牖之下而祭也其主此祭
  者誰乎乃有齊季女也王氏以爲女旣嫁然旣嫁
  爲大夫之妻安得稱女則知季女乃未嫁之女也
  然祭禮主婦設美豈有齊季女而主祭設羹乎孔
  氏以謂成其婦禮非也詩人言婦人敎成之祭主
  於此祭者何人也乃有齊敬之季女也敎成之祭
  設此祭也惟其未嫁之時如此則其旣嫁乃能循
  法度也蘇黃門曰未嫁而習之旣嫁爲大夫妻則
  終身行之所謂能循法度孝經曰非先王之法服
  不敢服非先王之德行不敢行非先王之法言不
  敢道此卿大夫之孝也惟卿大夫之孝在於循法
  度故其妻亦當循法度禮記曰卿大夫以采蘋爲
  節采蘋以其能循法度也以此觀之則卿大夫與
  其妻亦當循法度無違於禮也
  黃曰此一篇諸家之說皆非而陳少南之說爲當
  鄭氏云女子十五年不出姆敎婉娩聽從觀於祭
  祀納酒漿籩豆葅醢禮相助奠今旣嫁爲大夫妻
  而能循其爲女時所學所觀之法度故曰能循法
  度也女子先嫁三月敎之於公宫公室敎之巳成
  牲用魚芼用蘋藻所以成婦順故其詩曰于以采
  蘋于以采藻于以奠之宗室牖下蘇黃門亦謂未
  嫁而習旣嫁爲大夫妻則終身行之李迃仲亦從
  此說夫序者以爲大夫妻說者以爲未嫁之女序
  者特言能循法度而說者以爲能循在家之法度
  何其費辭也蓋其說以爲巳嫁之婦則不當謂之
  季女不知女者婦人之通稱季者詩人之美辭曰
  季女云者猶所謂淑女也諸家旣信淑女采荇采
  藻以供祭祀而不疑則又何疑於季女之采蘋采
  藻以供祭祀乎蓋其求於詩不見其循法度之意
  故以在家學禮之時爲說竊嘗詠味此詩見大夫
  妻動循法度不可紊亂采蘋於澗濱采藻於行潦
  盛之以筐筥煑之以錡釡奠之於宗廟之明處主
  之以齊敬之誠心陳少南謂采之有常地承之煑
  之有常器奠之有常室主之有常敬故謂之能循
  法度可謂得詩人之旨矣竊嘗論之人惟能不失
  節於屋漏暗室之中而後能不失節於十手十目
  之地平居不能以恭敬自養而欲一旦無失節於
  禮儀方行之時雖勉強莊肅而未有不進退失度
  者也今采蘋之大夫妻奉祀之禮不差豪釐非能
  循法度而然乎此詩與采蘩之詩其義亦皆然采
  蘩所以爲夫人之主者特其用於公侯之宫耳左
  傳襄公二十八年言濟澤之阿行潦之蘋藻寘諸
  宗室季蘭尸之敬也隱公三年周鄭交質君子曰
  信不由中質無益也苟有明信澗溪沼沚之毛蘋
  蘩蕰藻之菜筐筥錡釡之器潢汗行潦之水可羞
  於王公可薦於鬼神昭忠信也二者皆取此篇之
  義曰敬也曰昭忠信也是皆循法度之意
  甘棠美召時照反伯也召伯之敎明於南國
  蔽芾非貴反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蒲末反蔽芾甘棠勿翦
  勿敗召伯所憩起例反蔽芾甘棠勿翦勿拜召伯所說
  李曰爾雅曰杜甘棠郭璞曰今之杜梨爾雅又曰
  杜赤棠白者棠舍人注曰杜赤色名赤棠白者亦
  名棠以此觀之則知白者爲棠其赤者爲杕杜詩
  之所謂杕杜即赤棠也此甘棠乃白棠蔽芾毛氏
  以爲小貌歐陽破之曰召公本以不欲勞煩人故
  舍息於棠下棠可容人舍其下則非小樹也蔽者
  謂蔽風日也芾茂盛貌觀我行其野之詩曰蔽芾
  其樗毛氏亦以爲始生之木非也言此甘棠之下
  召伯聽訟之所南國之人相戒曰此木勿翦勿伐
  勿翦勿敗皆是斬伐之意則知拜者亦是不敢殘
  害也說舍也善政得民財善敎得民心善政不如
  善敎之得民深矣以召公之於南國其所舍之木
  而民相戒之以勿翦勿伐此豈有刑法驅之使然
  哉蓋民之愛召伯也深雖其茇舍之地而人猶不
  忍翦而去之則奉其敎無有不致其敬也孔子曰
  吾於甘棠見宗廟之欽也思其人猶愛其樹尊其
  人猶欽其位道也然觀召公之於南國於所舎之
  地民猶不忍去之至於孔子乃伐木於宋豈孔子
  不如召公哉蓋以召公之得志天下皆知其賢故
  愛其甘棠而不忍伐孔子不得志天下之人莫知
  其聖雖木猶且伐之此不可以常理論也
  黃曰竊意此詩作於武王分陜之後如何彼襛矣
  亦在於武王之時也何彼襛矣言齊侯之子則是
  侯國之事不得爲雅甘棠言召伯之敎則以併附
  之召南且甘棠之詩言召伯所茇召伯所憩召伯
  所說在文王時文王方爲西伯而召公亦稱召伯
  豈有是理按燕世家云召公奭與周同姓皇甫謐
  以爲文王庶子則決非爲伯於文王時也此一篇
  大抵形容斯民思召伯之深而愛其所舎之木非
  愛其木也愛其人也愛其人則亦愛其木也召伯
  之敎明於南國而南國之人不忍忘之及召伯旣
  去而思其所舎之木相與思念相與吿戒曰勿翦
  勿伐而毀傷之也是召伯之所舎也三歎三詠不
  能自巳則尸而祝之社而稷之遽敢加忍而毀傷
  之乎想其遺黎故老指甘棠以吿其若子若孫而
  誦召伯所敎使之世守而勿忘也據此只言是召
  伯聽男女之訟不忍重傷其民而舎於甘棠之下
  故國人說而思之云耳而作序者發明之曰召伯
  之敎明於南國蓋謂斯民之所以思召伯者非止
  於不勞民力一事也善政得民財善敎得民心善
  政不如善敎之得民也吾觀召伯之敎不惟當時
  之不能忘而後世亦有所不能忘召旻之序曰旻
  閔也閔天下無如召公之臣也觀後世之所思則
  知當時之所愛也矣昭公三年晉侯使韓宣子來
  聘公享之有嘉木焉宣子譽之武子曰宿敢不封
  植此木遂賦甘棠宣子曰起不堪也無以及召公
  若宣子者亦可謂自知也定公九年鄭駟歂殺鄧
  析而用其竹刑君子因舉是詩以責之以爲思其
  人猶愛其木況用其道而不恤其人乎君子之以
  責駟歂者是矣然以竹刑比召伯之甘棠者則過
  也雖然召公所舎之木人猶不忍去之孔子大聖
  人也而伐木於宋蓋宋人能伐其木而不能廢萬
  世之俎豆南國思召伯甘棠於一時而學者思孔
  子杏壇於萬世孰謂吾夫子之不幸
  行露召伯聽訟也衰亂之俗微貞信之敎興彊暴之
  男不能侵陵貞女也
  厭於葉反浥於及反行露豈不夙夜謂行多露誰謂雀無角
  何以穿我屋誰謂女音汝無家何以速我獄雖速我獄
  室家不足誰謂鼠無牙何以穿我墉誰謂女無家何
  以速我訟雖速我訟亦不女從
  李曰衰亂之俗紂之俗也文王之敎旣興則紂之
  俗可以革貞信之敎興則雖有彊很暴虐之男不
  能侵陵貞潔之女男雖侵陵貞女而女終不肯從
  惟其不能侵陵貞女此召公之所以聽訟而決斷
  之也按禮記曰一成而北出再成而滅商三成而
  南四成而南國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則
  召公之爲伯乃是武王之時而此甘棠之詩與行
  露之詩皆稱爲伯者亦當追稱之耳〇厭浥行露
  毛氏謂濕意也鄭氏謂仲春之月令㑹男女之無
  夫家者言我豈不知當早夜成昬禮謂道中之露
  大多故不行爾歐陽以爲不然男女淫奔豈更須
  仲春合禮之月遂以行露爲非取喻言有露之時
  不欲早行以其多露不敢行豈有爲淫奔之行哉
  此說未善詩之大意行露乃是喻耳王氏雖以爲
  取喻乃以謂露之爲物犯之則濡而天之所以成物
  也禮之爲物犯之則污亦人之所以成物也故詩
  人以露比禮行多露則人雖有夙夜之心而莫敢
  犯者爲其濡故也國多禮則人雖有昬姻之心而
  莫肯犯者爲其污故也行於露中則濡固然矣行
  於禮安有所爲污邪犯非禮則污矣惟蘇氏以爲
  我非不欲早行以其多露故不敢行女子非不欲
  爲室家以其強暴有所不可此說得之矣惟女子
  之自守如此故下文繼之曰云云此以見強暴之男
  而不敢侵陵正女也王氏以謂雀穿屋以角而雀
  實無角而誣易見鼠穿墉以牙而鼠有牙其誣難
  知此說不然龜山以爲鼠無牡齒誰謂鼠無牙謂
  無牡齒耳說文曰牙牡齒也則知龜山爲信陸農
  師又以謂雀有咮而無角鼠有齒而無牙誰謂雀
  無角所以得穿我屋者非以角乃以咮也誰謂鼠
  無牙所以得穿我墉者非以牙乃以齒也故取喻
  以爲女非無室家之道若謂無室家之道則何以
  速我於訟當時男子誣女子嘗有室家之約故雖
  召我獄其實誣之也惟召公能決其獄則誣罔者
  可以自明矣以男子雖召我獄而室家之道終不
  足以言不與汝爲夫婦也大學曰聽訟吾猶人也
  必也使無訟乎無情者不得盡其辭大畏民志蓋
  不善聽訟者則巧辭者得以逞其姦木訥者無以
  訴其冤矣惟善聽訟者則無情者不得逞其志盡
  其辭無情者旣不得盡其辭則有情者皆得盡其
  辭矣如所謂雖速我獄室家不足是所謂有情者
  得以盡其辭也按易之訟其初六曰不永所事小
  有言終吉象曰不永所事訟不可長也雖小有言
  其辨明也女子之訟正得訟卦之初六陰柔之卦
  今也女子爲強暴之男侵陵而女子不從以速我
  於獄今召伯聽訟終爲之斷其情豈非其辨明乎
  說者以文王之化徒及於正信之女而不能以善
  而化之乃使至於訟夫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
  訟乎聽訟固未能至於無訟然其風化自文王即
  位之始安能變紂之淫風而遽至於無訟乎爲是
  說者不足以病文王也
  黃曰此詩雖在召公甘棠之後而乃在於文王之
  時或問曰子旣以前一詩爲武王時作而乃復以
  後一詩爲文王之時可乎曰前後次第之失倫則
  後世之罪非作詩者之罪也且此兩詩之意甚明
  特學者習而勿察耳據前一詩乃是召伯聽訟之
  時不忍重傷其民而舎於甘棠之下故南國之民
  思之而作甘棠而此一詩乃是爲召伯聽訟而作
  是行露作於召伯聽訟之日而甘棠作於召伯巳
  去之後則子謂此詩爲文王之時作不亦順乎曰
  子旣以召公在文王時未嘗稱伯則此詩言召伯
  聽訟何也曰前詩言召伯所茇乃是詩人之辭此
  詩所謂召伯聽訟是乃作序者之辭如詩言文王
  則是武王成王時詩序言文王則是文王時詩亦
  無害也或者又曰文王時未嘗分陜而又有召伯
  聽訟之句何也曰分陜則無之而聽訟則有何不
  可詳觀此詩乃是女子自訴之辭謂予豈不早夜
  而行之哉恐多露之污吾衣耳女子貞潔雖衣服
  猶恐沾污如淫奔之詩曰無感我帨兮恐其污我
  之恱也女子之貞潔如此而強暴之男乃欲侵陵
  之然事固有出於橫逆之所加而不可以意曉者
  而惟明者能辨之雀有咮而無角固也然雀無角
  而能穿屋誰信雀之無角乎鼠有齒而無牙固也
  然鼠無牙而能穿墉誰信鼠之無牙乎貞潔之女
  與強暴之男固無室家之道也然今乃速我於獄
  訟誰信無室家之道乎是其不可以意曉而惟召
  伯能明之故繼之曰雖速我訟亦不女從以見召
  伯聽訟之明也易之訟初六曰不永所事小有言
  終吉象曰雖小有言其辯明也行露之訟正得訟
  之初六之意歟蓋隂柔之卦乃初六也猶善柔之
  女爲強暴之男所迫以召伯之聽訟而強暴之男
  不能侵陵正女非其辯明乎或問曰當文王之時
  關雎鵲巢之化行而猶有強暴之男淫奔之風何
  也曰當是時周家正信之敎方興而商人衰亂之
  俗未殄此如一陽來復之時陽雖有當盛之勢而
  五隂猶未却以遜陽則草木之摧敗猶所不免自
  二南極而至於王道之盛則自復而臨自臨而泰
  之時也孔子曰片言可以折獄者其由也歟又曰
  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人能片言折獄則
  巧辯者無所施其姦木訥者得以盡其辭然能聽
  訟而未能使之無訟則亦未足爲風化之至故自
  大車之序而觀之則行露之詩固巳爲召伯能聽
  訟之事自虞芮質成文王蹶生之詩觀之則召伯
  之聽訟又不若文王之使無訟也
  羔羊鵲巢之功致也召南之國化文王之政在位皆
  節儉正直德如羔羊也
  羔羊之皮素絲五紽徒何反退食自公委於危反蛇音移委蛇羔
  羊之革素絲五緎音域委蛇委蛇自公退食羔羊之縫
  符龍反素絲五緫子公反委蛇委蛇退食自公
  李曰此詩言文王之化召南之國凡在位者皆節
  儉正直王氏云所謂文王之政者非獨躬行之敎
  則亦有慶賞刑威存焉王氏之說以周南爲聖人
  之風召南爲諸侯之風故其說經與周南而下召
  南觀孔子之言曰政者正也子率以正孰敢不正
  則其所謂政者不務躬行之敎不可也又嘗曰爲
  政以德爲政必本於德則政專在慶賞刑威不可
  也德如羔羊者言其在位之有德如羔羊之詩所
  言也亦如所謂麟趾之時也孔氏曰衣服多矣何
  以獨羔羊爲裘按宗伯注云羔取其羣而不失其
  類士相見注云羔取其羣而不黨公羊傳何休云
  羔取其贄之不鳴殺之不號乳必跪而受之亦如
  今言大夫之能羣而不失類行不阿黨然觀此詩
  言羔羊之皮素絲五紽言其節儉也下文言退食
  自公委蛇委蛇言其正直也以羔羊爲裘而五緫
  可以見其節儉非謂如羔羊之節儉也使羔羊果
  能節儉正直以爲德如羔羊猶可而羔羊未必耳
  何孔氏云爾者是求其說而不可得故爲是說也
  羔羊毛氏曰小曰羔大曰羊是特辯其名爾詩之
  意蓋言以羔爲裘如羔裘晏兮亦是以羔爲裘故
  也羔亦名其爲羊也革毛氏以爲猶皮也說文曰
  獸皮治去其毛曰革故周禮掌皮秋斂皮冬斂革
  固不同類毛氏以革爲皮故孔氏以爲對文言之
  則異散文則皮革通也緎爾雅曰羔裘之縫也以
  爲五緎旣爲縫則五紽五緫亦爲縫也諸家之說
  五紽五緫皆未甚分明故予竊以私意求之蓋謂
  五次縫之以羔裘之或綻或弊五次縫之可以見
  其節儉也退者自朝之辭禮記曰朝廷曰退是也
  惟退爲自朝之辭則知自公門也鄭氏謂退食爲
  減膳從公爲正直順於事其說不通矣委蛇委蛇
  韓詩作逶迤毛氏則以爲行可蹤迹鄭氏則以爲
  自得之貌按左氏襄七年衛孫文子來聘且拜武
  子之言而尋孫桓子之盟公登亦登穆叔曰孫子
  必亡爲臣而君過而不悛亡之本也詩曰退食自
  公委蛇委蛇謂從者也衡而委蛇必折委蛇者順
  於道則可逆於道則必折之左氏之意謂委蛇爲
  自得也言召南之在位其心無邪故能雍容自得
  蓋人能平其心則無入而不自得其心不平矣安
  能雍容自得也詩言退食自公委蛇委蛇雖不言
  其正直而正直之意自見此以見詩人可謂善形
  容者矣下文委蛇委蛇自公退食委蛇委蛇退食
  自公其意一同但便其韻也
  黃曰詳觀此詩乃知二南皆是文王之風化初無
  淺深之辯序者曰鵲巢之功致蓋大其始於閨門
  而後及於在位此人倫旣正朝廷旣治之效也曰
  鵲巢之功致亦如桃天言后妃之所致爲之於此
  而自化於彼豈有刑法之所驅哉德如羔羊先儒
  以爲取其羣而不失其類公羊傳何休云取其贄
  之不鳴殺之不號乳必跪而受之故詩人取而形
  容其在位者之德然觀此詩言羔羊之皮素絲五
  紽特言以羔爲裘而以素絲組之初非以羔羊比
  在位之德也其曰德如羔羊謂如羔羊之詩所言
  耳如關雎樂得淑女是關雎之詩樂得淑女也仁
  如騶虞是仁如騶虞之詩所陳者也則德如羔羊
  其義亦然鄭詩言羔裘如濡洵直且侯唐詩言羔
  裘豹袪自我人居居孔子鄉黨言緇衣羔裘則是
  古者以羔爲裘亦在位者之服今召南之在位者
  之服化文王之政躬自節儉不事華侈一羔裘而
  五縫之不惡其敝也鄭氏又以退食自公爲減膳
  委蛇爲自得夫以委蛇爲自得則近之以退食爲
  減膳則非也詩人但言在位者退朝之時其出公
  門入私門有和緩之容無私交之行以見其正直
  之德耳蓋人惟心無欺故其進退無愧而容止可
  觀詩人不形容其節儉正直之事而特形容其自
  得之意則其德自可見左氏襄公七年衛孫文子
  來聘公登亦登而穆叔知其必亡因舉退食自公
  委蛇委蛇之句以譏之蓋衛孫文子素無正直之
  心故其進退自無和易之容也吁文王躬行於閨
  門而化及於在位禮義之感人何其速歟楊綰清
  儉一旦爲相而郭子儀爲之減坐中聲樂五分之
  四京兆尹黎幹騶從甚盛即日省之止存十騎中
  丞崔寬第舍宏侈亟毀撤之若楊綰何足以語文
  王之化而亦足以見禮義之感人動物如此之亟
  哉
  殷其靁勸以義也召南之大夫逺行從政不遑寕處
  其室家能閔其勤勞勸以義也
  李曰召南之大夫遠行從政不遑寕處言奉使施
  命於天下不遑寕居其室家能閔其勤勞勸以義
  也男曰室女曰家召南大夫之妻而乃曰室家者
  說詩者不可泥於一字之閒也毛氏以召南之大
  夫爲召伯之屬孔氏云文王未稱王召伯爲諸侯
  之臣其下不得有大夫所謂召南之大夫非必召
  伯之臣也自陜而西而南方之國皆召南之大夫
  也
  黃曰召南之大夫說者以爲召伯之屬然文王之
  時召公尚未分陜文王未嘗稱王召公爲諸侯之
  臣而其下安得有大夫或者問曰詩序言召南之
  國召南之大夫何也曰此特别其非周南之詩爾
  豈謂在文王之時召公巳有其國巳有其大夫哉
  曰召南之國召南之大夫是後世作序者之辭而
  非當時作詩者之辭也故周南之汝墳召南之殷
  其雷皆婦人被文王之化而知君臣之分閔其夫
  之勤勞而復以君臣之大義勉之則文王之化深
  矣
  殷其靁在南山之陽何斯違斯莫敢或遑振振音眞君
  子歸哉歸哉殷其靁在南山之側何斯違斯莫敢遑
  息振振君子歸哉歸哉殷其靁在南山之下何斯違
  斯莫或遑處上聲振振君子歸哉歸哉
  李曰殷雷之聲也南山之陽山南曰陽也側者山
  之左右也下者山之足也違者去也遑者暇也振
  振信厚也鄭氏謂雷以喻號令揚子曰鼓舞萬民
  者其惟號令乎鼓舞萬物者其惟雷風乎雷不一
  風不再是以雷而喻號令也蘇氏以雷在南山之
  陽不可得而見亦猶召南之大夫遠行從政其妻
  思見之而不可得其說不如鄭氏至王氏雖以雷
  喻號令而以南山之陽謂宣明君之號令以南山
  之陽取喻明君其說不通王氏以謂在南山之陽
  謂明君之號令則在南山之足則明而晦矣此其
  說可以攻王氏之膏肓也上旣言殷其雷在南山
  之陽旣而在山之側旣而又在南山之下此言雷
  之在此復在彼以見召南之大夫遠行從政在彼
  又在此以見勤於王事也下文繼之曰何斯違斯
  斯此也王氏以上斯爲君子下斯爲此不如鄭氏
  皆爲此也言何以爲在此今又去此也以見不遑
  暇處之意奉使未嘗遑暇旣在此又在彼其勤勞
  如此其妻又勸之以義曰信厚君子未可以歸見
  其妻賢也其室家能閔其勤勞即汝墳所謂婦人
  能閔其君子勸以義即汝墳所謂猶勉之以正也
  王氏則以爲此詩未若汝墳之盛故繫之召南王
  氏之說多生分别謂周南周公也故其詩乃聖人
  之事召南召公也故其詩乃賢人之事遂以摽有
  梅不若桃夭小星之詩不若樛木殷其雷之詩不
  若汝墳者皆分別錙铢之輕重豈知詩人之意哉
  夫汝墳之勉以正殷其雷之勸以義蓋其義同其
  辭則異耳
  黃曰殷其雷在南山之陽鄭氏以爲雷喻號令蘇
  氏以爲在南山之陽不可得見亦猶召南之大夫
  逺行從政其妻思見之而不可得李迃仲以雷在
  南山之陽旣而又在南山之側旣而又在南山之
  下以喻大夫逺行從政旣在彼又在此以見勤於
  王事然詳味此詩乃是興也非比也夫行者遇雨
  則思居者之安居者遇雨則思行者之勞此人情
  之所同然也召南之大夫妻聞雷聲在南山之陽
  因念其夫行役之勞曰何曰至此南山之陽乎抑
  其巳違此乎想其不敢遑暇而少息於此也因聞
  雷之聲而動其思念之情南山之側南山之下皆
  是一意但便其韻以協聲耳不必求其異義也振
  振信厚也旣以情閔之復以義勸之曰振振君子
  歸哉歸哉勉其以信厚之德而絕其思歸之念也
  夫君雖以虐遇我而不敢萌一怨心者惟信厚君
  子能之若大夫妻可謂能以義勸其君子矣大夫
  不均我從事獨賢我入自外室人交徧摧我皆怨
  望之辭也國人則矜其車甲婦人能閔其君子知
  閔其勤勞而不知勸以義也召南之大夫妻可謂
  不以家忘國不以情廢義不以私害公此實人之
  所難也而婦人有能之者昔王陵在漢母在楚漢
  使至其母泣吿之曰願爲妾語陵善事漢王無以
  妾故持二心遂伏劒而死吁有若是婦人也哉
  摽婢小反有梅男女及時也召南之國被文王之化男女
  得以及時也
  摽有梅其實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摽有梅其實
  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摽有梅頃音傾筐旣許旣反之求
  我庶士迨其謂之
  李曰商紂之世風化旣衰男女淫奔故嫁娶多失
  時至被文王之化衰亂之俗微正信之敎興故男
  女各得及時而嫁娶也桃夭之詩則言周南之國
  男女各得其時此詩則言召南之國男女各得其
  時以見文王之化所及者逺矣〇摽落也迨及也
  暨取也梅之落也始見其實之多其見在者有七
  巳而其實之少其見在者有三旣而則盡落矣故
  頃筐取之於地毛鄭之說以迨其吉兮謂女子之
  嫁冝及其善時善時謂年二十雖夏未大衰迨其
  今兮謂其急辭迨其謂之謂男女之相奔不禁按
  詩序曰召南之國被文王之化男女得以及時若
  以爲雖夏未大衰則是旣失男女之時矣況所謂
  男女相奔而不禁文王之化旣被召南則無有淫
  奔之俗矣今尚相奔而不禁何足以爲文王之化
  哉毛氏以爲男女相奔而不禁蓋泥於周禮媒氏
  之云媒氏相奔不禁蓋禁下文若無故而不用令
  者罰之而言之說者徒見媒氏相奔不禁之文謂
  成周之政相奔者不禁是不詳考周禮之文也今
  此詩所言者當從歐陽之說謂梅之盛時其實落
  者少而在者七巳而落者多而在者三巳而遂盡
  落矣詩人之意以摽有梅爲戒言盛年難久當及
  時求庶士以相合也桃夭之詩盡言男女及時如
  桃之少壯此詩言男女及時則以梅落爲言則是
  以梅爲戒也吉歐陽以爲冝言取其冝爲㛰姻者
  而求之也今歐陽以爲時今不必謂時但言可嫁
  娶則行也謂歐陽以爲遣媒妁相語以求之也王
  氏乃以爲梅實於仲春之時則宜嫁娶今梅實摽
  落巳失㛰姻之時也其說與毛鄭不甚相逺是皆
  不詳考之於詩故其說至於此也
  黃曰此一篇與桃夭之詩同義桃天以桃爲喻摽
  有梅以梅爲喻皆取其及時之詩耳王氏曲爲之
  說且謂梅實於仲春則冝嫁娶今梅摽落則巳失
  㛰姻之時果如是說則豈男女得以及時之義乎
  迃仲謂詩人之意以梅爲戒言盛時之難久常如
  此是亦非詩人形容文王風化之意予以爲其實
  七兮自七而三自三而至於頃筐墍之猶女子自
  少年及於盛年而至於將嫁之時求我庶士迨其
  吉兮諸家多以爲取其時之吉予以爲眾士之求
  我而必擇其吉士以從之迨其今兮毛鄭以爲急
  辭予以爲當其時也迨其謂之毛鄭以爲男女之
  相奔不禁固巳害理少南謂此時可以言許也亦
  未爲盡予以爲男女固欲及時而亦必以正雖盛
  年之當嫁亦必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然桃夭
  言㛰姻及時而此詩言得以及時云者謂僅及時
  也以時云者從容乎其時也二詩之作亦有閒矣
  小星惠及下也夫人無妬忌之行惠及賤妾進御於
  君知其命有貴賤能盡其心矣
  李曰鄭氏曰以色曰妬以行曰忌然所謂妬忌者
  不必分別色與行也如所謂妬賢嫉能者豈是行
  與色哉序曰夫人無妬忌之行則行亦謂之妬明
  甚豈可分别行與色哉夫人無妬忌之行故有恩
  惠及於賤妾使得以進御於君所而賤妾亦知以
  禮命與夫人貴賤不同此所以能盡其心也夫以
  恩惠及於衆妾而衆妾能盡其心施報之道王氏
  乃謂言惠而不及於仁言行而不及於德此召南
  之事也此皆泥於周南之下若以召南言惠而不
  及仁則仁如騶虞非仁而何若以爲言行而不及
  德則德如羔羊非德而何此皆王氏之鑿也
  黃曰江沱之嫡不以其媵備數媵遇勞而無怨則
  美在嬪妾而罪在夫人莊公之嬖妾上僭莊姜賢
  而不荅則美在夫人而罪在嬖妾是故夫人不能
  無妬忌是之謂無其德衆妾不能盡其心是之謂
  不知命小星之夫人惠及賤妾而賤妾雖得進御
  於君亦知其命有貴賤眞可爲萬世閨門之法也
  嘒呼惠反彼小星三五在東肅肅宵征夙夜在公寔命不
  同嘒彼小星維參所林反與昴肅肅宵征抱衾與裯直留反
  寔命不猶
  李曰毛氏以嘒爲微貌王氏以謂小明小星無名
  之小星也毛氏以爲三心五噣四時更見按詩三
  星在天綢繆束薪三星鄭氏說一則爲心星一則
  爲參心列宿之大房心參伐心與參皆三星今此
  云三五在東焉知其非參心邪其所以爲心星者
  蓋以下文惟參與昴昴六星則五非下章昴也五
  旣非昴則三亦非參也噣星者柳星也元命苞云
  柳五星爾雅云咮謂之柳天文志云柳爲鳥喙則
  喙者柳星也以其爲鳥星之口故謂之喙也參天
  文志云參白虎宿二星直下有三星元命苞云昴
  六星小星以譬賤妾也三五以喻夫人也以衆星
  之小同列於三五參昴之舎以次列見於天亦猶
  賤妾之卑以次進御於君所也故下文曰肅肅宵
  征夙夜在公寔命不同此言賤妾進御於君也肅
  肅疾行也宵征夜行也言衆妾肅肅然夜行或早
  或夜在於君所或夜來早往或早往夜來不敢當
  夕者寔禮命之數不得同於夫人也衾被也裯牀
  帳也諸妾夜行抱被與牀帳進御於君不得當夕
  者則以禮命不若夫人之尊也蘇氏云肅肅宵征
  夙夜在公寔命不同此以見衆妾自謂卑賤不敢
  與夫人齒之辭也夫人能無妬忌之行故衆妾感
  其恩不敢與夫人齒以見夫人稱其職衆妾報其
  上也王氏之說則謂三五陽星也夙夜在公陽事
  也故以陽星況之參昴隂星也抱衾與裯隂事也
  故以隂星況之然按詩肅肅宵征夙夜在公亦是
  隂事安得以爲陽事王氏之鑿類多如此
  黃曰嘒彼小星爲衆妾之喻三五在東爲夫人之
  喻三心也五噣也衆星隨心噣在天猶衆妾代夫
  人以御君子宵征即所謂進御也肅肅敬也雖進
  御於君而不敢忘敬故亦不敢恃恩以慢事此知
  命之賤而不敢與夫人齒也維參與昴參伐也昴
  留也亦眾星之所尊者也寔命不猶申言其命之
  不同也夫惟女子與小人爲難養也近之則不孫
  逺之則怨今衆妾雖得進御於君而益自知命夫
  人有餘恩而妾有餘敬想其閨門之中和氣所聚
  其樂可勝言哉故曰閨門萬世之法也
  江有汜音巳美媵也勤而無怨嫡能悔過也文王之時
  江沱之閒有嫡不以其媵備數媵遇勞而無怨嫡亦
  自悔也
  江有汜之子歸不我以不我以其後也悔江有渚之
  子歸不我與不我與其後也處江有沱徒河反之子歸不
  我過不我過其嘯也歌
  李曰古者嫁女以姪娣從謂之媵春秋書齊人來
  媵晉人來媵公羊曰諸侯一娶九女二國媵之以
  姪娣從有嫡不以其媵備數媵遇勞而無怨者嫡
  逸媵勞此理之常媵之遇勞何怨之有詩人以爲
  媵遇勞而無怨者則以其不備數雖遇勞而無怨
  然後爲賢也惟其無怨故嫡自悔過也程氏謂不
  以媵備嫡妾之數而侍君是也孔氏謂宜爲媵而
  不得行心雖勤勞而不怨於嫡蓋言嫡專寵不得
  與之偕行其說非矣旣不得爲媵則又有勤勞之
  事孔氏遂以爲勤者心企望之企望之而不得所
  以成勞此說皆非夫人以備數則遇勞而甘心焉
  今旣不以其備數而遇勞則人之情不能無怨人
  之所怨而己獨不怨此其所以爲賢也江沱按禹
  貢岷山導江又東别爲沱爲梁州之域也江沱之
  閒即梁州之界也此詩言江有沱江有渚亦如漢
  廣之詩言江漢也漢廣之序曰美化行乎江漢之
  域是知作詩者在江漢之閒也故其詩謂漢之廣
  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故指江漢以爲
  言今此作詩者乃在江沱之閒故亦曰江有沱江
  有渚江有汜皆詩人所見也王氏謂汜之別甚於
  渚渚之别甚於沱遂以喻夫人專寵益甚程氏則
  謂汜與沱之小者洲渚之岐則大矣沱之別幾於
  類矣言水之分流以喻夫人不專寵益甚一則以
  爲夫人專寵益甚一則以爲夫人不專寵益甚要
  之詩人本意不如此詩人之意但以謂江則有汜
  有渚有沱夫人則有媵今夫人固當有媵也今之
  子于歸歸者嫁也不我以鄭氏謂與也言夫人不
  我與也不我與其後也則能悔過處止也言悔過
  自止也其嘯也歌此爲不怒也小星之詩則爲夫
  人者當如此江沱之詩則爲媵者當如此夫人欲
  衆妾之盡其心則必使之進御於君而衆亦自然
  能知貴賤不同而不敢與夫人齒妾欲夫人之悔
  過則必遇勞而無怨而夫人自然悔過也大抵不
  怨者乃是使人悔過之道也以舜之爲人子勞而
  無怨雖其父不肖猶使之底豫況不爲瞽瞍者乎
  學詩者能以此詩推之而知所自反爲人子爲人
  臣者皆可爲消怨之道不獨媵之於嫡也
  黃曰嘗誦詩至此蓋喟然而歎曰居上者當如小
  星之夫人居下者當如江汜之媵妾雖然小星之
  夫人惠及賤妾而衆妾盡其心此固美事也使夫
  人不能如小星而如江有汜則衆妾亦將不盡其
  心乎爲人子者必待父之慈而後孝爲人弟者必
  待兄之友而後敬爲人臣者必待君之聖而後忠
  則其爲孝爲敬爲忠亦不足道矣夫人而惠及賤
  妾則妾媵之心固所當盡夫人而不以媵備數媵
  妾之心尤不可以不盡故小星之妾能盡其心知
  命者也江沱之媵勤而不怨亦知命者也江沱按
  禹貢岷山導江東別爲沱是江沱乃岐西之地也
  居江沱者而以江沱起興亦猶居汝水者以汝墳
  起興居漢水者以江漢起興謂江有汜有渚有沱
  猶嫡之必有媵妾也諸侯一娶九女二國媵之以
  娣姪從之則嫡之於媵其貴賤不同而恩不可以
  不及故此詩之意謂江尚有沱有渚有汜而夫人
  之於媵妾乃不我用不我與不我過其不以我備
  數如此然嫡尊而媵卑嫡逸而媵勞命也我其可
  有怨心乎在我者惟當盡其心而巳惟媵能不怨
  故嫡亦自悔始雖不我與而終乃與我同其處也
  始雖不我過而其終乃與我同其歡也嗚呼天下
  豈有誠而不動之理哉人惟能誠於暫而不能誠
  於久未爲一善而巳先責人之不我報則其不能
  感動人物也固冝江沱之媵妾愈勤而愈不敢怨
  若將終身焉此非勉也誠也誠之至天理之所感
  發夫人安得而不自悔乎此至誠悠久之效也舜
  處父子之難而益盡其孝文王處君臣之難而益
  盡其敬皆此心也吾以是知此詩不特可以爲媵
  妾之戒凡爲人子爲人弟爲人臣者亦當以是爲
  法
  野有死麕俱倫反惡烏路反無禮也天下大亂彊暴相陵遂
  成淫風被文王之化雖當亂世猶惡無禮也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懷春吉士誘之林有樸蒲木反
  樕音速野有死鹿白茅純徒本反束有女如玉舒而脫脫勑外反
  兮無感我帨始銳反兮無使尨美邦反也吠符費反
  李曰言紂之時彊暴之男侵陵正女遂爲淫亂之
  俗至被文王之化雖當時風化旣衰而人皆知無
  禮之爲可惡也文王之化能變紂之污俗則衰世
  之公子冝若難化乃能使之信厚紂之亂世冝若
  淫奔莫之能革而文王之化乃能使之惡無禮蓋
  方其從污俗之中則不知非禮之爲可惡也文王
  躬行於上則民知非禮之可惡則知禮之爲可從
  也〇齊人以麕爲獐則麕者獐也此有三說鄭氏
  之說則爲亂世之民貧而彊暴之男多行無禮故
  正女之情欲令人以白茅裹束野中田者所分麕
  肉爲禮而來然按昬禮用鴈幣未聞用麕肉也王
  氏遂以爲昬禮贄不用死今用死則非禮之正也
  然猶不爲無禮其說與下文不相貫惟歐陽公以
  爲紂時男女淫奔以成風俗惟周人被文王之化
  者爲能知廉恥之潔不使爲物所污奈何彼女懷
  春吉士遂誘而污以非禮吉士猶然彊暴之男可
  知矣有女懷春思春以男女相㑹也吉士誘之毛
  氏以爲誘道也鄭氏以爲使媒人道成之王氏以
  爲不能無懷也然吉士誘之豈是美辭哉所以責
  之之辭也言有女懷春而吉士可以誘之乎吉士
  猶善人也吉士乃誘人之女何足爲吉士哉乃痛
  責之樸樕小木也歐氏王氏以林有樸樕爲一意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爲一意歐氏以林有樸樕之
  木猶可用以爲薪王氏則謂林之有樸樕雖小而
  可免於陵踐夫白茅純束皆是連於林有樸楸之
  文不可但以爲連野有死麕之文邵氏以爲樸楸
  之中及野有死鹿皆可以白茅純束以爲禮然觀
  詩又以謂林有樸樕野有死鹿其文不相對不當
  言樸楸之中及野有死鹿也惟蘇氏以樸楸小木
  也將取樸樕死鹿以爲用猶知以白茅純束而取
  之況於有女如玉而可不以禮成之哉然不知當
  時白茅之束樸楸當何用姑且從蘇氏脫脫舒遲
  也帨佩巾也尨狗也歐陽謂淫奔之俗相戒曰汝
  無疾走無動我佩無驚我狗吠彼奔未必能動我
  佩蓋其淫奔恐其見疑也不如鄭氏以爲奔走失
  節動其佩飾非禮相陵則狗吠其說得矣蓋此乃
  相戒以無犯非禮則其容舒遲其心安閑其與疾
  行妄動氣息茀茀者異矣孟子曰人能充無欲害
  人之心而仁不可勝用矣人能充無穿窬之心而
  義不可勝用矣嘗以謂人能充無感我帨之心則
  禮不可勝用矣
  黃曰此一篇皆詩人責淫奔之辭而毛鄭之說皆
  失其義謂野有死麕白茅包之爲凶荒則殺禮而
  多昬故以麕肉爲禮有女懷春吉士誘之謂仲春
  嫁娶之時男子當使媒妁以誘導其女夫麕非昬
  禮所當用也誘非正禮之所當爲也毛鄭之說可
  知矣歐陽謂吉士且爾彊暴之男可知則是舉召
  南之國皆淫奔者也安有是理哉無感我帨兮無
  使龙也吠諸家以爲奔走失節則動其巾帨非禮
  相陵則見吠於犬此皆誦詩而不可以興者也予
  以爲前一章爲責男子之辭次一章爲責女子之
  辭末一章則惡無禮而欲逺之之辭易曰藉用白
  茅无咎子曰苟錯諸地而可矣藉之用茅何咎之
  有謹之至也茅之爲物薄而用可重也故此言野
  有死麕之肉人且以其可食之故而包之以白茅
  之潔惟恐爲物所污況吉士可以誘懷春之女哉
  此深責男子之辭如氓之詩美反正刺淫泆亦曰
  士之耽兮蓋以吉士責之而使之知愧耳林有樸
  樕之薪野有死鹿之肉以其可用可食而束之以
  白茅況如玉之女其可以不自愛乎此深責女子
  之辭如蝃蝀止奔之詩曰女子有行蓋以女子責
  之而使之知愧耳至末章又深惡其無禮而欲逺
  之曰女無疾行無動我帨無驚我犬夫彼之疾行
  未必能動我佩驚我犬也是特惡之之辭耳如谷
  風刺夫婦失道之詩言毋逝我梁毋發我笱未必
  果逝我梁發我笱也惡之之深故亦逺之之深此
  一篇所以爲惡無禮之詩歟或問曰江漢無思犯
  禮而此復惡無禮何也曰當商之末衰亂之俗猶
  存文王安能使人之盡知禮哉向也天下大亂彊
  暴相陵遂成淫風則不知無禮之可惡今被文王
  之化而羞惡之心不能自巳此所謂正信之敎興
  也如衛人化其上淫於新昬而棄其舊室至文公
  能以道化其民而淫奔之恥國人不齒此詩所謂
  猶惡無禮者亦幸之之辭歟

知识出处

李迃仲黄實夫毛詩集解四十二卷

《李迃仲黄實夫毛詩集解四十二卷》

宋李樗、黄櫄撰,吕祖謙釋音,《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已著錄。李、黄兩書皆博取諸家訓釋名物文義,末用己意為論斷。體例大致相同,似乎乃相繼而作,互相補苴罅漏而已,故得以倂為一書而不甚相悖。祖謙者,字伯恭,生於婺,人稱東萊先生,南宋著名理學大家之一,編有《古周易》一卷,四庫館臣已著錄。凡呂氏「釋音」,皆置于《毛詩》經文之中,如:《關雎序》「關雎,后妃之德也」,「雎」字下音釋「七胥反」;《葛蕈》「施于中谷」,「施」字下音釋「以豉反」。呂氏此書音釋,多因陸德明《毛詩音義》,且悉與《呂氏家塾讀詩記》相同。如,《卷耳》「崔嵬」,陸音:「崔,徂回反;嵬,五回反。」案:《讀詩記》與此書皆同。然偶見反切用字有别,音却同也。如《卷耳》之「卷」字,陸音「眷免反」。《讀詩記》及此書皆音「眷勉反」。案:免、勉音同。或有異於陸者,蓋宋世以其時讀音易之。如《卷耳》之「虺」字,陸音「五回反」。《讀詩記》及此書皆音「呼(户)回反」。案:五,疑紐;呼,匣紐。蓋宋世疑、匣一等字音相溷不别矣。《釆蘋》「維鏡及釜」之「鏡」,陸音「其綺反」,《讀詩記》及此書皆音「宜綺反」。案:其,羣紐;宜,疑紐。蓋宋世羣、疑三等字音相溷不别矣。據此,知此書「音釋」蓋本出於《讀詩記》,李氏、黄氏采之以爲「音釋」,非祖謙實有此作也。雖然,存之與《讀詩記》相校,亦有所裨補焉。此書見納蘭氏《通志堂經解》本,刻於康熙十七年。

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