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原市图书馆

我常记着故乡牛屋的夜晚，那是我父老兄弟的乐园呵。
   前些年，小山村的文化生活贫乏得可怜。公社电影队一年半载光顾一下，便是村里人极大的享受了。庄稼人最难打发的是夜晚的无聊，牛屋就成了人们凑热闹的地方。那是三间宽敞的北房。西间用石槽隔起来喂牛，正间就留给了村里人。冬雪封门了，吃过晚饭，庄稼汉子们扎结实长长的布腰带，穿上破麻鞋向牛屋走来。娃娃们则缩着脖颈，袖拢着手跟在后头。
   喂牛的老汉燃起一堆碎麦秸，任浓烟在屋里翻卷着。人们围着火堆坐下来，腚底下垫一把随意扯来的麦秸或是一块石头，下起了“方”。小伙子们的笑骂声，娃娃们的吵闹声，加上牲口的嘶叫声，汇成了山村牛屋原始而浑朴的气氛。
   时间如烟，转眼就是十年。我带着妻子回到小山村开斋来了。刚吃过开斋饭，小妹便抱来小女儿对妻说：“嫂，我带侄女看电视去了。”我有些惊奇，问小妹：“村里也有电视？”小妹撇撇嘴：“咋了，光兴你们城里有？”父亲忙说：“早就有了，带彩的，你跟她嫂也去看一看吧。”
   人们活动的中心还是牛屋，但已今非昔比。院子里又添了3间西房和2间东房，门玻璃上分别写着“阅览室”、“娱乐室”和“农民夜校”。我逐屋看去：24英时的大彩电，整整齐齐的木桌椅，报刊架、象棋……男男女女扶老携幼也走来了，绒领棉大衣，翻毛牛皮鞋，高领羊毛衫……呵，我的裹着布腰带，踢踏着破麻鞋的父老呢？我的抖索着身子，吸溜着鼻涕的童年呢？人们热情地向我招呼着，问候着，一个个挺直的腰板，一张张红润的笑脸。
   电视节目无法转移我的思绪，我的心不断跳跃在昔日的牛屋之夜和眼前的欢愉之间。啊，我的父老乡亲，你们终于有了悠然轻松的夜晚，有了美的旋律，心的欢愉、情的陶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