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原市图书馆

土墙根第一次引起我的注意，是在二十八年前的冬日。
  那天，四岁多一点的我随母亲转亲戚归来，走到庄头那个胳膊弯形的土墙根处，见东倒西歪一大群男人塞在土墙根抱就的阳光里，眯细了眼睛望着我。生来头一次被这么多目光注视，不由我拽紧了妈妈的衣襟。
  从此以后，每次走到那弯土墙根，都见有成群的男人在那里日复一日地打发着无聊的日子。
  后来，我也不时来到土墙下，一边听他们胡碥冒吹，一边望着一根又一根粗壮的旱烟卷在有胡须和没有胡须的嘴巴间变成缕缕青烟，袅袅着升到蓝莹莹的晴空。
  时光毕竟没有被土墙根留住。去年冬天我再次回老家，来到村头那弯土墙根下时，见只有七十多岁的衍林老汉独自蹲在那里，面对斜日机械地捋他的长胡须。也许是老人耐不住长久的寂寞，一见我便十分热情地邀去坐在身边，闲谈中刚说起这土墙根，老人竟忿忿然有些火了：“哼！现时的人都象㠯渠子里生了蛆，一个个疯头疯脑地不是上街就是赶集，还三五成群地跑出去搞什么副业。”老人叹息着，一双昏花的双眼掩不住无可奈何的惋惜。当我无意中说起衍禄，老汉依旧有点忿忿：“别提衍禄了，人家如今出口闭口不是商品就是经济，家里开着门市部，还分几条担，三六九二五八地赶集！”
  告别衍林老汉，就在离土墙根不远处，见衍禄家房背上果真开着一个窗窗顶上歪斜斜写着“小卖部”三个字。行至窗口，一个光秃秃的前额伸出来——是衍禄
  我将头伸进窗口，里面花花绿绿，有日用小商品，也有布匹烟酒之类。看样子，底摊要在万元以上。
  “哎呀，你这生意做的不错。”我由衷地赞叹。
  “不行不行，比起外面还差远哩。来，提上一瓶。川曲，两块三角二。”
  衍禄说着一瓶川曲已经送到窗口。我付过钱提上酒，心里油然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第三天我要走了。当我路过那弯土墙根时，连衍林老汉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