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原市图书馆

刘中
  去年深秋的一个夜晚，我在西海的黄泥小屋里读书。当时，电线杆还没有排到这里，我借着煤油灯的光亮，随着哲人的墨迹上下跳跃，不知为什么，我感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寂静，天籁似已睡去，脑海里晃动着异常的特定意象，一片云，一只羊，一道沟壑，一座土山，以及我大学毕业南下后，第一次面山的姿式。它们都如雕塑般固定为一块一块的，彼此分离，形象鲜明，让我得用很长时间，凭借思想的线络连结。
  有音乐般的声音微妙地遥遥传来！
  为了镇定一下心绪，我呷了几口酒，却越意识到自己是一个人存在了。一阵幽暗的清风吹动，书页哗哗扫在脸上，象翻飞着的无数个时光。我渴望脚步或几声犬吠，可什么也没有，我猛地推开窗户。
  外面，正下着濛濛细雨。
  我忽然记起大学时代，一次暑假骑车旅行。在六盘山南边的某个村庄里，我躺在大炕上，夜里欲入睡，也是一场细雨敲打着心坎，漂浮着思绪，使我难以成眠……
  这样的氛围中，随着雨丝的闪烁，那些意象纷叠涌现，疾风暴雨似地，将我推向极远极远的地方，成为唯一。
  唉——我好象听到大地沉重地叹息了一下！
  孤独。我倏地顿悟出了这个词，我意识到那次暑假旅行夜泊山庄听雨和这夜细雨中的心境，皆是在为我烘托着一种气氛，皆在为我的生命里程上设一道智慧题，那就是，让我体验什么是孤独。
  当一个人只身闯荡世界，在异乡僻壤；
  当一个人为着理想，必须做出高尚的却也是痛苦的选择，远离他的安逸他的喧闹他的声名，就要忍受孤独的缠绕。
  怎样体察它的个中甘苦？
  怎样将它当作石头垫高自己？
  怎样从它的陪伴中找到力量？
  这许就是我禅悟很久的原因
  我的情感莫名地激动着。
  在这个时刻，过去岁月里的无忧无虑纯洁无暇，真实地慑住了我的心。
  对父母之爱，朋友之间的友谊，师生之情，恋人的关怀，充满了无限的思念无限的珍惜。
  我感受到了孤独的可贵和伟大！我感到我站在一个致高点上来审视一切了！
  （作者附言：大学毕业，我在父母、在恋人挥泪的目光中，从都市来到海原一个偏僻的山村中学教书，面对讲台下一双双希冀的目光，我突然觉到，我的选择、我的存在在将我推向一个生命的高度。我感到自己终于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