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唤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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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固原日报》 报纸
唯一号: 310420020220007525
颗粒名称: 呼唤绿色
分类号: G210
摘要: 有人在痛切地叹息阳光下和月光下的砍伐之声,遍布了中国的每一个角落,我们的同胞砍杀的是我们民族赖以生存的肌体、 血管,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国是一个天天在流血的国家……然而,作者要告诉人们的,却是一股绿色的溪流。
关键词: 绿色 希望 土地

内容

有人在痛切地叹息阳光下和月光下的砍伐之声,遍布了中国的每一个角落,我们的同胞砍杀的是我们民族赖以生存的肌体、 血管,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国是一个天天在流血的国家……然而,我要告诉人们的,却是一股绿色的溪流。在干渴的黄土地上,她欢快却又艰难地奔流着。
  夏天的季节,燥热的风卷着浪,熏炽得我坐立不安。打开宁夏版图,面对着它,我多想找寻一抹绿色,一片林荫;在海原这块干旱起伏的土地上,我的目光停住了,我惊讶地发现了绿色。我走进了林荫。我爬上曹洼乡的撒家梁;走进树台乡的红胶泥沟、东川沟;我抚摸高崖乡西山脚下那果实累累的苹果树,在果园里纳凉乘荫……还在王团农场孤寂的林地旁叹息……。这一块块土地,位于黄土高原腹地。暗红色降水线告诉我,这是一块多么干渴的土地啊,年降水量仅有 240毫米。干旱的蹂躏、 虐风的践踏,却不能让这里的一块块绿色折服。它毅然刚劲地站起来了,撒家梁、、红胶泥沟、西山脚……亭亭相挽着手,俨然是他们——撤有仁、马振宇、丁德祥、王树林、段清海和千千万万个富有刚毅、倔强性格的父亲。
  他们是父亲,拥有绿色的父亲!
  万能的造物主无意间创造了芸芸世界。这是你无法在中国版图上找寻到的小小角落。——撤家梁。撤家梁昨天还在呻吟,从压抑的深层吟出这样一首歌谣:
  撒家梁,撒家梁;
  十年九载是荒凉。
  老婆孩子伸着脖子村头望,
  盼着娃们大大快回庄……
  凝重的歌谣在沉吟,撤家梁在沉吟,整个海原在沉吟,和着风沙,和着苦涩,在海原陡峭的山坳间滚动,轧碾着一颗颗向往绿色的心。倔强得有些执拗的撤有仁憋不住了。还是1965年,他拿起了锹,屋前房后,自留地畔,种下绿树,种上一颗颗绿色的希望;段清海面对1952 年全县27亩林地的召唤,也啃着干粮,带着林业工人上山了。然而,这一切,同共和国的命运一样,只是昙花一现,就烟灭灰飞,留下无法忘却的缺憾。
  撒有仁被“革”掉“尾巴”。
  段清海受到冲击。
  多少个绿色的向往夭折……
  “夸父与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饮,饮于河、谓、河、渭不足,北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弃其杖,化为邓林。”这段出自《山海经·海外北经》的神话,给后人留下一块玩味咀嚼的桃林。这段悲壮的神话,经过千百年民族文化心态的筛选,留了下来,告诉今天的我们,心里装上一块永不破灭的希望吧!
  啊,留在远古的夸父!
  撒有仁嗜好摸光不溜儿的赤脚板,摸着摸着,象能摸去辛酸,摸出向往;马振宇喜欢瞎捉摸,捉摸得心坎儿上有了许多道道子;丁德祥总爱说,他喜欢绿颜色;王树林却仰慕果实累累;段清海为林业,把一辈子光阴耗尽。就是他们,把一颗沉甸甸的希望,托起来,永不放下。
  还是让我讲一段撒有仁的故事吧。
  1980年。深秋的灯下。上过两年书的老撒,摸着光脚板,向往的喜悦不能自己,他指着报上的文章,对着老婆神秘地自言自语:
  “有了,有了,尔格这不有了”。老婆听到他没枝没叶的话,反倒纳闷儿,不理那个茬;只是看着老伴的驼背、胡在子和娃们一样的高兴劲儿,心里一丝酸楚。老撒还在叨叨:
  “种,种打一上起,种?”
  “半杆子,儿孙满堂的,种个啥?”
  “种树呀!你呀,你……”。
  就这样,干枯了十五年的希望复燃了。从清晨到傍晚,他带着全家四个劳力跪在自留地畔,跪在门前荒坡,嗯着“撒家梁,撒家梁”的歌谣,送走了春天,迎来了秋月,种下一株株幼苗;没有水,他躬着身、和儿女们赶着牲口挑着担,越过陡峭山崖,到几十里外去驮去挑,踏着祖国轰轰烈烈的建设脚步,迎着春风,向着早霞。老撒觉得,周身是攒足的劲儿。幼苗吐出了嫩绿的芽儿,孕育在土地腹中的希望之种顶破黄色的土皮,伸出绿色的脑袋,象是刚刚坠地的娃娃。老撤瞅着,这个父亲的眼睛湿润了,他陷入了沉思。
  社会的大势,共和国的命运,在我所表叙的人物脑际,还是一个秘团。面对这许多,赤脚板的他们只觉困惑和不解。他们的心目中,只有传统的中华民族美德,勤劳、勇敢、向往和追求。只有不曾破灭的向往。是星,是沉寂了几千年的星;是星,是海原大地上,升起的一颗颗璀璨的星。
  不甘寂寞的星座一旦闪光,光泽将永远炼目。他们,也会更大胆,更富魅力。大裤裆甩进队长家。这是撒有仁。队长疑惑,说:
  “人勤事世来,狗勤屁出来,嘿,才吃饱肚肚,胡来格啥。”
  大裤裆甩进支书家。支书不解,道:
  “包个啥,上头没咋说——婆娘还盼着娃们大大回庄呢。”
  秋去冬来,大裤裆甩进县委大院,400多亩荒山沟岔承包给老撒了。祝贺你,撒有仁!
  红胶泥沟的马振宇较为顺利。二百余亩“雨涝泥沙流,无雨草木枯”的红胶泥沟,他和乡上定了约,可他心里是矛盾的。
  要说38岁的丁德祥,他可是精明蛋蛋,算计了半年,终于横下一条心,五年的承包合同与园河流域指挥部签了,他觉得肩上有了份量。
  时间已到了1984年,王树林瞅准了400株”石女”(不结果的果树),和高崖村干部一商量, 400株伤残的“妻子”有了着落。
  风烛残年的“老树迷”段清海退休了蹲不住,1983年中央一号文件拨动了他的心弦。王团农场1050亩林地,1610亩荒山,他与王团农场签了合同。
  这些人在想啥?还是让老撒来说吧。
  撒有仁包了荒山,心里反倒空荡荡的。一位搞贩运的亲戚喘着气,几十里外跑来劝他说:“草蒿子不落脚的荒坡坡,还逞能:想发财,跟我走,不要把不疼的指头伸到磨眼里。”他听了这话,受了点化似地,象是懂了,说:“嘿,我爱钱呐?我爱树!那年月就想着树,没弄成,尔格中央政策宽松了,我就想种我不图啥,图个完了娃们辈辈吟叨咱”。
  没有闪光的语言撒有仁上山了,带着老婆、儿子、儿媳;背着炒面冷水;扛着锹、镢头,挎着背篓。撤家梁千疮百孔,肌体裸露,象一个久病的患者,今天迎来了第一位医生。镢头、铁锹的磕碰声。唤起了它的呻吟。撒家梁醒了,海原的大地醒了、海原的人民醒了。
  马振宇把汗水溶进红胶泥沟。
  丁德祥五个劳力红火了东川。
  王树林不信邪,打围墙,挖水沟……累得呕血。
  段清海还一副五十年代老干部的样、整天蹲在地头嚷着儿孙们快干。怎知道,他已是“古来稀”的入了。
  在海原,又是多少双勤劳的手,在扶起一颗颗嫩绿的树苗……
  有记者报道,湖南省城步县发现58颗银杉。成为世间稀有的树种,牵动了世界的眼神。共和国的这个角落,也在创造着一片悦人耳目的绿色。从大林莽中走出的人类祖先,又想望重新走进绿色。绿色,生命的颜色,人类的摇篮。
  共和国的脚步加快。深圳崛起,十四个沿海城市面向海洋。宁夏的“吊庄大迁徙”计划,从决策者的笔下落地开花。科学的风帆也驰进海原这块贫瘠的港湾。我们的林业专业户,登上这艘风帆,启航了。
  ——撒有仁擎起油灯,睁只眼,闭只眼,木匠吊线似地钻研《实用技术》。妄想“寸长的嘴,吞个‘金娃娃’”。
  ——马振宇瞎琢磨,终于琢磨出了利用汇流原理,采用沟坡兼治的法子,乔灌草三结合,治理荒山的新路子。
  ——丁德祥、王树林蛮干脆,请进科学,聘请技术员、园艺师,奉为坐上宾出谋划策。
  ——段清海凭着三十年“老林业”的经验,长远着眼,坡有柠〓,川有林带,海原北部最干旱的地区,几年间绿荫葱葱。
  夸父与日逐走而亡,亡在一个“走”字上。驾起科学风帆的新一代夸父,终于追上了“太阳”。撒有仁有了13000万株树木,粗的已盆口一般,茂密的树林,也感奋了白云,雨滴常来“惠顾”,他。的粮食也年年好收成,人均上千斤;近百只羊,也成了“活宝宝”;马振宇承包的荒山,天然植被覆盖面积达百分之六十以上,沟道全修成了沟坝地,植树近两万,粮食也人均上千斤。眼下,红胶泥沟草满山、树满沟,满目青翠,慕名来访的专家,也啧啧称赞;丁德祥的两万株杨树、榆树,有的已成材,粮食也一步一个新台阶;王树林去年400 株“石女”都“怀孕”,收入29000元,数着票子,王树林喜兹兹地乐。
  他们,就象一只只头雁,带动了全县的林业发展,如今,育树造林,绿化荒山,在海原已形成了一个崭新的潮流300余林业口人上山了,近百家林草专业户上山了,二十万多海原人民上山了。多少个万亩林场兴起——黄家庄、五条沟、林光寺……然而,我又不得不告诉卖者王团农场孤独的遭遇——
  象人常饮用含氟的水,会使骨胳变形一样。人为的任何不利因素,常常会毁坏一片林地。
  谁都弄不明白,作为甲方的王团农场,于1986年突然以公文形式, 义正严辞地解除了合同。乙方的段清海,过去有县委撑腰,今天县委、政府还在撑腰,可不知为什么,现在却是如此结局。段清海在干什么?他在回味站在自治区劳模行列里领奖的荣耀吗?或者,他在品尝一纸红头文件的威力。谁都说不清,我走向了王团农场。他说:“这事麻达呢。我要找县委,找政府,他们为我摩着腰,会有好结果的。现在,我们还是去看看林吧。”
  1988年夏日,我们在这块林地找寻留在我们记忆中的数字,那是县委为他去参加自治区劳模会而整理的先进材料告诉我的。
  杨树苗51亩。
  红柳苗20亩。
  黑刺6亩。
  杨槐30亩。
  榆树160亩。
  承包的1610亩荒山上种植的柠〓。
  我们在找寻他 “15天为树苗一松土,20天一浇水”的足迹,寻找成活率92 %以上的成果。然而,我们茫然了。出现在眼前的是这样一番情景。断折的树,翘首向着蓝天,象在诉说一个沉痛的故事:挖过甘草的地皮,风吹过,沙沙作声,把一个完美的故事诉说得使人困惑;育下的树苗,象一个个瘦骨若柴的黑孩子,饥渴地等待救援……报载,海原县西安乡菜园的山坡上,新发现4000年前新石器时期窑洞式房址,堪称“窑洞之祖”。海原人引以为骄傲,看着这满目伤残,我们实在为现实骄傲不起来。但我们心怀向往,夸父会再生,”桃林”会再生。
  林林林,远不需要如此“麻达”。
  林!林!林!更需要拯救。
  我们重新站在地图前,回味千万双满怀信念的手托起的片片绿色,惶惑间,我们的面前转动着一个绿色的星球。我们看到了,海原人为每个人拥有30余株树木而露出的欣慰;我们看到了,外国朋友站在西吉县150万亩林草工程旁惊叹“OK,世界最佳人工林。”;我们看到了,白立忱主席和各县(市)长在绿化目标责任书上签字;我们看到了,黄河沿岸变成了一条绿色的巨龙,带动起一个民族腾空而起……
  地球,终成为宇宙间一个绿色的村落。
  绿色,生命之色!
  绿色,开拓者的本色!
  绿色,父亲拥有的颜色!
  我们呼唤绿色的世界!

知识出处

固原日报

《固原日报》

《固原日报》是中共固原地委机关报 ,1984年12月创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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