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原市图书馆

7月份，我们随北方八省畜牧业经济考察团在宁夏、青海走了不少地方，接触了不少干部和牧民，留下了种种难忘的印象。印象最深的，是干部们很少讲套话、唱高调了。
  8月5日晚，考察团在宁夏西吉县招待所举行了一个座谈会。固原地区专员李国山同志在会上作了一个即席发言，可以说是讲了一篇实话。这里约略记之。
  他谈话没有什么客套，也没讲“形势大好，困难不少”，“前途光明，道路曲折”之类的话。他开头就说：“我们这个地区，是全国最穷的地区之一。现在三个温饱都还未解决。人的温饱，牲畜的温饱，土地的温饱，都未解决。我们这里的生、羊是‘旅游团’，叼一口草走好远，不象内蒙一些地方的草原，牛羊吃草半天不抬头。我们这里的草很稀疏，养一只羊要15亩草坡，养一头牛要 45亩草坡。……”
  凡是到过固原地区的人，都会相信，他的这番话没有任何夸张。固原地区，是”三西”地区之一“西”。论干旱贫困，与甘肃的定西齐名。同属黄土丘陵沟壑区，降水稀少，无霜期短，自然灾害频繁，旱、雹、风、冻、虫俱全。直到1986年，全地区人均年收入也才仅有 150 元。
  面对这样的自然条件和经济状况，出路在哪里呢？李专员没有套用现成的说法：“一靠政策，二靠科技”。而是说：“一靠政策，二靠天，三靠科技，四靠钱，五靠人才，六靠干。”
  此语一出，似乎给了人们一种刺激，与会者立时私下议论开了。议论的结果，认为这是说实话。就说“靠天”吧，多少年来，人们不大敢讲，也不大愿讲，总讲“人定胜天”。从历史的发展趋势看，“人定胜天”是对的。但就眼前看，尤其象固原这样的地方，农牧业的好收成，在很大程度上，还要靠风调雨顺。即便是科学技术高度发达的国家，如遇到自然界大的变异，怕也是无能为力的。
  当然，李专员并不认为在恶劣的自然条件面前人们完全无能为力。他说，固原地区，有两大优势，一是黄土，二是人。黄土要多少有多少，人有151万。这是两大宝。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开发人们治穷致富的意识，解决吃饭问题，改变“吃皇粮”的困境。从历史上看，吃皇粮的民族是没有前途的。
  讲到开发农民的意识，座谈会上出现了一段小插曲。有人说，现在山区人民的商品意识仍很差，还是“养猪为了过年，养牛为了种田”。宁愿把鸡送人，不愿拿到市场上卖。有位同志还讲了这样一件事：有家农民，妈妈让小孩去集市卖鸡，嘱咐说卖两块钱。到了市上，有人出两块二毛钱，这孩子说：“不卖，我妈让卖两块钱。”此故事引得人们哄堂大笑。
  李专员没有笑。他带着深沉的语调说：“西部地区，还是要眼睛向下，面向西部。但要像袋鼠一样，想办法跳得远一些。譬如我们的原料，白己先加工。你给好价钱我才卖原料。”
  “西部地区要走自己的路。那就是，用我们自己的口说话，用我们自己的腿走路，用我们自己的手创造。”李专员用这段话结束了自己的发言。他说得既不流利，也不高亢激昂，而且时有口吃，若断若续。这更显得真切有力，好象从那无边无际的深沟大壑中发出的音响。
  （转白《农民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