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原市图书馆

太阳冒花时分，麻雀还持续着昨夜的梦，老人就从外面散步回来了。他刷了刷沾满露水和草籽的裤管，洗罢脸，端着紫红的瓷酒壶出来，坐在宽大光洁的石灰抹面的台子上。
  夏日初升的太阳鲜生生的，一闪一闪映照着老人宽阔的脸膛，纵横交错的皱纹，蓬蓬勃勃的胡髭越发清晰了。老人粗大的手握着酒壶，只露出圆滑的壶嘴儿。“吱——”地呷一口，嘴唇拉成直线儿，停一会，才咕咚一声咽下去，然后他抬起右手，眼睛微眯着瞅远——
  那儿是一个四方的花园，花儿开得正盛：一簇簇着了火似的夹竹桃，一朵朵灿烂如云霞的长寿菊。花枝上有晶莹的露珠闪动，花丛里有小虫很脆很响的鸣声。
  老人停住举在半空的右手，眉头轻微颤动，眼皮叠成几层陷入深深的眼眶，悠然温和的目光变得尖锐，随即暗下来，象浓云密布的天空那样暗。
  他足足呷了一口酒，听不见下咽的声音。
  “哎哟，谁把花弄掉了？昨天还旺旺的呢！”老伴满含气愤地喊叫，“不是小三还怪了！”
  儿子在后院朗读，听见母亲的骂便伸出头来辩：“什么坏事都是我！”
  “不是你还有谁？”
  老人放下酒壶，异样的目光久久盯着花白头发的妻子，嘴唇动了动。他慢慢起身进屋，“自己谢的，我看着它一瓣一瓣掉的！”
  儿子觉着父亲的声音越来越象爷爷了。
  那朵深红的花不见了，墨绿的枝叶间滴满了血似的花瓣……
  儿子大声朗读，变粗的声音震动着静滞的空气。。
  老人端着给儿子煎好的荷包蛋，静静地看碗里的热气升腾……
  阳光活泼泼跳跃着，渐渐施加着它的威力，空气很明净，带着什么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