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原市图书馆

多美的夏天。我们放了假，个个是放驴娃儿。头顶草帽，三五成群，啪儿啪儿甩着响鞭，赶上牛羊，吆上驴马，欢闹着汇到大沟湾阴面的沟坡上。
  牛羊马驴散在坡上，贪婪地吃着青嫩的草。我们在山坡上追逐，等古今爷爷讲古今。可今儿古今爷爷又来迟了，大路上不见他的影儿。
  “哎——看呐，李二杆回来了。”山坡上，伙伴们欢快地喊叫。
  “狗娃！”一个伙伴叫我，“下去看看他的电驴子驮来了啥新书。”
  我转过面，山坡下那条土路上腾起一股白白的尘土。李二杆骑着他的电驴子吐吐地奔驰过来了。“冲喽——”我喊了一声，满坡的伙伴们大叫着冲了下去。
  李二杆老早停了电驴子，招呼我们：“狗娃，黑女，来，都过来！”嘻，李二杆又换了一身紧匝匝的衣服，还穿女娃儿的方格衬衫。这小子，初中毕了业，就一年四季在外跑，还当了啥书刊零售员。
  “狗娃，”他唤我，又叫来大伙儿，打开电驴子后面的“书刊流动零售箱”，取出一摞花花绿绿的书。“来”一人一本《故事大王》，轮着看，送你们的。还有，给，庆祥子的《东方少年》，米蛋的《中学生文艺》……”
  呀，太好啦，我们真正得到了宝贝。翻呀，看呀，直到谁说“古今爷爷来了”，我们才忙把书藏在裤腰里上了沟坡。古今爷爷已经坐在那里，正叭嗒叭嗒抽烟哩。要是往日，我们会围住他嚷：“讲古今，讲古今。”可今儿，大伙的心都拴在裤腰里。古今爷爷开口了：“娃儿们，都过来，我给你们接上讲。咳！很早很早以前，有一个……”
  没意思！
  没味道！
  伙伴们蔫头耷啦，象听没听。不一会儿，一个个摸出了《故事大王》。
  啪！古今爷爷一鞭打得一只羊咩咩地叫着逃了。“不听话——都过来。”
  我们慌忙藏上书，抄起羊鞭蹦过来。古今爷爷捋着胡子冷冷地盯着我们：“你都——不爱听古今了？”
  “爱——”我赶紧说。
  “爱——”大伙儿接上。
  “哼！”古今爷爷挨个瞅我们，“李二杆那娃，有人养没人教，学坏了，土不土，洋不洋的。你都看见了，到处卖那些光尻子的书。唉，你几个啊，可打小要学端正，再不要沾他，记住了吗？”
  “记住了——”我们有心无意地瞎喊了一声。这个说羊跑远了，那个说驴吃洋芋了，一个个离开了古今爷爷，找个僻人地方，偷看李二杆给的书。
  突然，一阵羊叫声传来。我抬起头，见古今爷爷赶着他的羊，孤零零地上了对面的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