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原市图书馆

苏莽
  “丁零零，丁零零”耳熟的车铃声！他，正推着鼓囊囊的邮包车站在深雪中。口里冒着白气，仿佛滚沸了的铝壶。汗滴从皮帽子下的鬓边滚到了脖领厘。 “ 46号，信。”我伸手接过这来自远方的信，高兴得跳了起来……
  雪地上，他的一声声车铃，一串串深深的脚印。远处，不断地传来他“49号，包裹。”、“ 55号，汇款单。”这样简单而熟练的一串一串……
  山上，白茫茫的一片。街旁，静静的树杈上，有几只雀儿扑楞着翅膀，弄得雪花纷纷飘落。殷红的晨曦刚刚布满东方的天际。一个幽静、灿烂而充满诗意的早晨……。我摊开稿纸，写下了我的一行诗，那雪地上一串深深的脚印！耳边不断地响着“46号，信。”那简单而熟悉的几个音节……。
  几年来，不论是郁热逼人的盛夏，还是朔风凛冽的深冬，都会看到他出没在山城大街小巷……。有时，他被雨水浇成个落汤鸡（雨衣却包在车后的邮包上）；有时，光着膀子，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车轮如飞……：深冬，他的笨重的皮鞋声和清脆的车铃声，奏起了这里第一支生活的晨曲……
  在人们的感觉中，他好象从来没有生过病，也没有休过假。每天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每到一家，不用抬头，就能喊出主人的名姓；每到某时，人们会不禁说出：“该来信了。”而且，几乎同时，就听到了那耳熟的铃声……。姑娘们盼着他，——盼着来自远方的一颗火热的心，一个亲切的“吻”；老太太们盼着他，——盼着看见远方的儿子的一张亲切的像片……他和他的车铃声构成了人们的爱情和事业。
  可是，生活在这里的人，谁也不清楚他叫什么名字，似乎也很少有人问津，就连我这个“爱打听”也没有想起过他该叫什么…
  噢！在这个生活的集体中，他的存在是那样的不可缺少，而又是那样的微不足道，谁都会想到他，又会遗忘了他……
  远处，白雪皑皑。山城热闹起来。雪地上，一长串深深的脚印，虽然那样清晰地印着，但不久就要消匿……稿纸上，留下了我的一首诗，一首脚印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