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川市图书馆

这几天忽然想起童话诗人顾城。于是复翻开书架上尘封了些时日的那几本书，—本遗作《英儿》，一本他和谢烨海外作品集《墓床》，还有他们的好友文昕所著的《顾城绝命之谜》，再次走入那扑朔迷离的世界。
  1993年10月的一天，一代朦胧派诗人顾城在新西兰的一个叫做激流岛的小地方，杀妻自缢。这消息令当时的我揪心地疼过。我曾经将他的诗作一贡页抄在我的塑料封皮笔记本上，从16岁起，我的那些抄满了名人诗作的笔记本，被顾城的诗一页页占据着，同时也牢牢地占据着我的心灵。在他为自己构筑的那个蓝色的童话、王国，我也能找到自己委屈失落以及复又燃起的希望。他说“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我想在大地上画满窗子，让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习惯光明”，又想用彩色蜡笔“画下想象中/我的爱人/她没有见过阴云/她的眼睛是睛空的颜色/施永远看着我/永远看着/绝不会忽然掉过头去”，还感觉：天是灰色的/云是灰色的楼是灰色的在一片死灰之中走过两个孩子一个鮮红一个淡绿。"顾城的眼睛能化解阴影，灵魂能驱走黑暗。不仅是那个刚从晦暗中走出的年代需要他，我们这个充满了虚伪的时代更需要他来重新铸造一代人的心灵。顾城不仅在诗作中筑造自己的童话王国，在现实生活中，他也顽强地用一个诗人的执著来实现自己的梦想。他自己伐树造房，熔金造锅，甚至想用泥巴给谢烨造一个脚印来，他在逃离尘嚣的小岛上，在谢烨的包容和荫蔽下，做着孩子般的游戏，乐此不疲。然而，他的王国终究没能抵挡得住外界的惊扰。据他和妻子谢烨共同的挚友文昕说，顾城只是妻子谢烨与情人英儿在争夺爱情中的一个牺牲品。他的妻雷（谢烨的昵称）曾经母亲般地宽厚温柔，他们那种独一无二的爱情曾令多少世人称羡和惊讶。然而谢烨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性，无法像城一样在远离外界的世界中一同做梦，尤其是有了儿子小木耳之后，她终于累了，厌倦了顾城的那种毫不现实的封闭。这时，英儿与顾城的那份朦胧情感给了谢一个机会，然而英儿与顾城间迅猛燃烧起的绚烂爱情又令谢烨心生一种本能的嫉妒，于是她又再跟英儿争夺顾城，当英儿迫走他乡后，顾城几乎要发疯。在顾城终于按捺住那份伤痛满怀歉意面对谢烨时，没想谢“几乎是变了一个人”，再也不像母亲那样哄他、容他了，甚至萌发了离他而去的念头，此时顾城到了崩溃的边缘，在他的遗作《英儿》中，他不断地写“她们要我死……”顾城一生都在躲避欺骗狡诈，最终还是死于这一切。在这场悲剧中，找不到谁是制造者，作为一个普通女人的角度，我能理解谢烨，毕竟陪伴顾城走进那样的天地，对一个普通女人来讲，是一种牺牲，我们没有权利要求一个人为另一个人付出一生，而英儿的多情也无可指摘，因为这致使顾城留下一本传世之作《英儿》。这个悲剧的真正悲剧在于，我们找不到制造它的元凶，只好归咎于顾城的理想的脆弱我们常人，死了可以有很多理由，活着却没什么理由，而顾城的活，至少是一种象征，它意味着我们这个阴暗狡诈虚伪的世界，还可容得下一个童话的王国，一片精神异常纯净的天空，一颗敏感脆弱善良的心灵。对我们这些身陷俗世精神尚在求索的人来讲，不失为一种寄托，而顾城在绝望之中的选择又给了我们一个怎样的反证。那么美好的情感的骤然塌陷令我迷失与惊慌，我想用一首顾城的诗作来安慰自己，这首题为《墓床》的诗是这样的：我知道永逝降临并不悲伤/松林中安放着我的愿望/下边有海，远看像水池/一点点跟着熱的是下午的阳光/人时已字人世很美/我在中间应当休息/走过的人说树枝低了/走过的人说树枝在长。
  在这个春暧花开的季节里，顾城早已化为一缕云烟，不知这缕烟云是在哭泣还是在叹息。如果人真有来世，但愿他还能栖息于我们这个世上，再度给我们一种纯洁神圣的昭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