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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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张掖地区志 远古——1995 中卷》 图书
唯一号: 292120020220000415
颗粒名称: 第四节 散文
分类号: I206.7
页数: 24
页码: 1731-1754
摘要: 本文记述了张掖地区散文情况。其中包括蝶雪、张掖古农业掠影、我读大漠、芭蕉湾夜话、故乡的怀念、雨马蹄雾马蹄等。
关键词: 张掖地区 散文

内容

蝶雪
  穆青
  我到过许多风景如画的地方,也欣赏过一些罕见的自然奇观,但几十年来仍使我念念不忘的,不是那些国内外著名的游览胜地,而是一般人很难想到的我国的大西北,一个深藏在祁连山下鲜为人知的地方。
  30年前,1964年的7月间,一次偶然的机会我访问了甘肃省肃南裕固族自治县,热情的主人带我去看他们的高山牧场。我们乘坐一辆老式的吉普车,沿着一条山沟向深山开去。开始,山沟的景色并无什么特殊。但愈往里走,愈觉得别有一番天地。这里的天空,蓝得像水洗过一般鲜亮,飘浮的白云也显得特别耀眼。远处,祁连山戴银冠的雪峰时隐时现,有时你简直就分不出哪是云朵哪是雪山。山谷间一条蜿蜒的小溪,一直伴随在我们身边,那清澈的溪水,那哗哗流淌的水声,那在阳光照射下游荡在水下彩石间不停闪动的光影,无不撩人心醉。小溪的两岸,长满了碧绿的青草,草丛中盛开着各种色彩的野花,它们竞相生长,有时交织在一起,有时又连成一片,像一条条彩色的花毯,铺在小溪的两岸。远远望过去,那条欢乐的溪水,就像在花丛中跳跃,在彩色中回旋……
  山野间空气特别清新,微风中充满了山花野草的芳香。这是大自然散发出来的一种特殊的香味,它沁人心脾,给人一种超凡脱尘的感受,在这种氛围里,人们会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活力,无论是花草树木,蓝天白云,它们都是那么鲜艳,那么诱人。
  汽车颠簸着进入了深谷,这里溪水流得更急,响声也愈来愈大。有些地方溪水自高而下形成一连串白色的瀑布。两岸花草更加茂密,有时竟像人工种植的一样。山坡上开始出现一些稀疏的灌木,偶尔也耸立着几棵墨绿色的松柏。这时,我忽然发现在花丛中有一些白色的蝴蝶在飞舞,它们的翅膀在一片片红色、蓝色和黄色花丛的衬托下,显得特别耀眼。开始,它们还在花草和树丛中嬉戏,谁知再往前行,它们竟一片片一团团布满了整个的空间,满天都飞舞着它们雪白闪光的翅膀。一霎时,我们的车顶上车窗上都落满了蝴蝶,以至司机不得不开动车前的雨刷不停地驱赶它们,否则就看不清前进的道路。
  这一大自然奇异的景观,吸引着我们再也坐不住了。在蝴蝶最密集的一片丛林中,我们走下车来,立即投身于这纷纷扬扬的蝶群。说也奇怪,这些飞舞的小精灵,一点也不怕人,任凭我们怎么挥手扑打,它们仍然成群成片地向我们扑来。不消一分钟时间,我们的头上、背上、肩上甚至眉毛和耳朵上,到处都沾满了这些顽皮的家伙。刚才还是满头黑发的小伙子,一转眼工夫,就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如果你老老实实站在那里,不去挥赶它们,这些可爱的小家伙会立即把你覆盖起来,让你成为一个雪人。
  我是喜欢蝴蝶的,小时候在公园里或田野上,只要一看到蝴蝶,必定同小朋友一起千方百计把它捉到。那时候,捉一只蝴蝶是多么不容易啊,现在可好,你只要伸手向空中一抓,准能抓到几只,用脚一踩也能踏着。这些蝴蝶全是白色的,没有其它颜色的花纹,大小也几乎一样,从单个形象看它们并不太美丽,但成群结团的飞舞起来,铺天盖地,便形成一种令人惊叹的奇观。
  我曾坐在路边的岩石上,尽情欣赏它们漫天飞舞的景象。在蓝天白云、青山绿水之间,这群密集的数以亿万计的白衣小天使,一会儿像一团浓雾从丛林中涌起,一会儿像一大片白云在山腰间翻滚……尤其当它们从空中降落时,恰似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满天飞舞,刹那间树木上,草地上,河边、路旁,到处呈现出一片雪白……
  面对这一绚丽神奇的画面,人们都高兴地喊叫起来,个个像孩子似的在“大雪”中与蝶群嬉戏。我们尽情地四处扑蝶,一次次地抓了放,放了又抓。那兴致,那神态活生生地一幅群猫戏蝶图。有人说,这真像七月飞雪;有人说,这可能是自然界一次神秘的蝴蝶会。最后大家都同意把这一千载难逢的景象命名为祁连山下的蝶雪,认为它可能是我国大西北荒漠中最令人神往的胜景。
  半小时后,为了赶路,我们不得不依依不舍地同蝴蝶告别。车开出峡谷便进入一片开阔的高山牧场。这里,祁连山的雪峰就在眼前,山坡上生长着一片郁郁葱葱的塔松,整个牧场绿草如茵,像绿色的锦缎一样,点点帐篷和成群的牛羊正散布其间,偶尔远处传来一两声牧歌,更给这宁静的草原增加无限的魅力。
  然而,这美丽的草原风光,并没有转移开我对于蝶雪的思绪,脑海里一直仍在闪现着那满天飞雪的情景。遗憾的是当时我还不会摄影,也没带一架相机,否则,我必定会把那些迷人的画面拍摄下来,给那些白色的小家伙留下些珍贵的照片。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这一遗憾仍深深地埋在我的心底。这期间,我曾向一些外国朋友描述过蝶雪的景象,他们简直不敢相信,在我国莽莽西北还会有如此人间仙境。我也曾数次请甘肃的记者便中再去探访一下这个神秘的山谷,看看是否还有当年蝶雪的景象,但不知是由于生态环境的改变,还是他们根本就找不到那个地方,结果都没有任何发现。
  我不相信这些失败的寻觅,云南的蝴蝶泉既然可以再现,墨西哥的蝴蝶谷至今仍在吸引着全世界的游人。难道这令人神往的蝶雪,就永远消失了吗?我可以大胆地预言,祁连山的雪峰决不会把自己的白衣精灵永远隐藏起来,大漠中的人间仙境,也决不是一幅虚无缥缈的幻景。在这里,我愿寄语年轻的后来人,去大胆地探寻吧,人生的欢乐就在于不断对美好事物的追求,总有一天,你们会看到蝶雪的飞舞,亲身感受到探寻美和得到美的无限欢乐。
  张掖古农业掠影
  苏治
  据《居延汉简》和四坝文化遗址中出土的文物考证,张掖地区是祖国农业文明的发祥地之一,具有相当悠久的农牧业同步交织发展的历史。数千年来,勤劳的张掖各族人民在这广袤平坦的走廊平原开发垦殖,终于使茫茫“畜牧之地”逐步变成了遍享灌溉之利的田畴绿洲,成为甘肃的重要粮仓。
  张掖地区的经济发展同河西走廊其他地区一样,秦以前以畜牧业为主,农耕则兴于汉,盛于唐。汉时,由于实行“戍卒屯田”和“移民实边”政策,朝廷供给农民耕牛、农具、种子、口粮,设立“田官”专管农事。从中原传入了代田“龚耕”“耦耕”等先进耕作方法和“耦犁”等轻便农具,兴修水利,开渠灌溉,变旱地为水田,成倍地提高了耕作效率和农作物产量。随着“丝绸之路”的开通,大大促进了当地畜牧业、种植业及农产品加工业的发展。从汉武帝到西汉末年的百余年间,这里的人民安居乐业,生产和人口都有了很大发展,一度出现了“边城宴闭,牛马布野”的和平繁荣景象。
  到唐朝开疆拓土,征服西域,国力强盛,臻于封建社会之顶峰。在农业方面推行“均田制”,大量开发“屯田”减轻徭役赋税,鼓励垦荒,兴修水利,再加政局安定,农业生产获得空前繁荣。此时,张掖十分富庶,“牛马蔽野,路不拾遗,所积军粮可支用数十载”。武则天时,陈子昂在论及甘州屯田时说过“甘州土地肥沃,田十余屯每年收获常不减二十余万”(《陈子昂集》卷《西蕃边州安危事》)。直到宋、西夏、西凉仍以“畜牧天下闻名于世”,“甘凉诸州,地饶五谷,尤宜麦稻”,“岁无旱涝之虞”(《宋史》)。
  明时曾编定户口,清丈土地,先后数次从全国各地往河西大规模移民“就食”“屯田”。规定对“民屯”始种三年不征粮,不在额的土地可任人开荒耕种,永不课税征粮。在大搞“屯田”的同时,还十分重视兴修水利,设立专门机构,纳入“屯田”,统一管理,大大促进了农业生产的发展。垦田规模之大,已从平原扩大到山区,高台等县成为著名的水稻产区。《重刊甘镇志》记载,“稻有红白两种,唯有高台、镇蕃有之。”明太仆郭绅真实地描绘了当时水稻丰收的情景,“边方浑似江南景,每至秋深一望黄。穗老连畴多秀色,稻繁隔陇有余香。始勤东作同千耦,终获西成满万箱。经见田家颖鼓腹,年丰又遇世平康。”
  到了清朝前期,人们对农业水丰则粮丰,水欠则粮欠,无水则无收的关系有了相当认识和总结。“河西凉、甘、肃等处,夏常少雨,全仗积雪融流,分渠道引灌田,转磨处处获利,凡渠水所到,树木荫翳,烟村胪列,否则一望沙迹,四无人烟。”
  清中叶后至民国,由于政治腐败,军阀斗武,官吏鲸吞,战事浩繁,天灾人祸交织,地震、水灾、旱灾、兵乱、瘟疫等绵延不断,再加苛捐杂税,强征兵丁,渠道堵塞,以至“千里荒芜,炊烟断绝,死于兵戈疾疫饥饿者盖十之有九”,人民生活贫困凄惨,农业生产衰败凋敝,社会生产力遭到巨大破坏。到1949年,张掖地区粮食面积只有130万多亩,全区粮食平均亩产只有148斤。
  张掖地区拥有丰富的祁连山冰川积雪,中部平原土质肥沃,自古就是水草肥美、可耕可牧的区域。因此,历代都把这里作为重要的屯垦地区。张掖在汉唐两代之所以鼎盛,也是当时重水重农分不开的。唐在甘州曾修过许多渠道,并设监牧马,推广先进的生产技术,使张掖成了殷富之区。反之,魏晋时期和吐蕃、西夏统治张掖时期,社会离乱,水利失修,大批粮田荒芜。
  张掖地区在古代历史上都有比较频繁的战争。兵戈争杀,始终围绕着占有这块肥沃土地而进行。汉武帝进军河西,在军事上要“断匈奴之右臂”,在经济上为的是以此为根据地,屯粮畜马,“张国臂掖”,“欲保秦陇,必固河西”。正因为此,继汉经后,历代王朝在这里开屯布防,移民实边,使其得以开发。
  我读大漠
  陈洧
  一
  总有一种冲动,在我的胸腔中撞击。
  没有谁给我说过,这是一片神奇和奥秘。远山,近海,浩瀚无垠,波浪起伏,从天边涌来。未曾驯服的野驼,豪放地驰骋在我的心旌上,演绎出不叫童话的童话。
  将脸贴在大漠的胸膛上,汉武帝的金戈铁马呼啸而过,吟几声大漠孤烟,念几句长河落日。广袤与坦荡并不一览无余,雾霭中,涌动着血气与骚动……
  二
  大漠的潮水涌进我的眼眶,咸水已说不清是泪还是潮。奋扬的情绪,在那一刻,都更加高昂。黎明是灿烂的,大漠之夜也是奇生无数遐想的。绝处逢生的路或许就在夜幕下铺就,精神也许就在此时形成。
  三
  一切的渺小,一切的自卑,一切的委琐,一切的自负,都在大漠面前失去了依靠。
  不敢想像,远古时候,这儿是什么样子。人喧马跃?血溅肉飞?蜃楼海市?奇绝美艳?这么多的沙丘,这么多的沙草,这么多的砾石,构成了大漠的雄浑,太阳也多情得为它罩上过大的光环。
  猎鹰盘旋,希冀挂上猎鹰的翅膀去感悟人生,但愿把自己的心胸也盘旋成大漠一样宽广。
  四
  敢闯大漠的人,是天底下最勇敢的人。
  挂得勋章,享得荣华,听得颂歌不是能耐。熬过寂寞才是最伟大的品格。
  大漠的人,在驼背上,在帐篷里,在黑风和沙暴中,默默地读着荒芜和冷寂,用行动挺起了不屈的脊梁。
  大漠的女人并不荒芜,爱仍是那样火辣辣,灼热的嘴唇贴上来时,就溶化一切冰冷的心。
  烽燧,矗立起古碑;闯漠人,含笑在前方……
  五
  骷髅、白骨,在丝丝寒风中摇荡,凄凄的沙草唱起哀婉的挽歌。
  大漠坦率地把恐怖和死亡展览出来,并不是提醒和警告,而是在赞美探险者和求索者的无畏。
  骆驼昂起头颅,奋蹄疾进。行将枯死的心,开始复活。生命将是一片辉煌……
  六
  站在大漠上,一眼可望到天边。波滚浪翻的沙海,造就了我心中扬帆的船。
  风尘滚滚,遮天蔽日,黄羊群狂荡不羁的奔跑汇成大漠不息的河流。河水摇碎了幻想的梦,生命繁衍成大漠的气质。
  大漠,把荒凉裸于地表,把富有埋在底下。在大漠中,人活得很顽强。
  头顶的那轮太阳,就这样,照着我读大漠……
  (获1994年全国优秀散文诗二等奖)
  芭蕉湾夜话
  赵玺
  黑河涌动着甘甜的乳汁从祁连山深处奔向走廊大地。黑河的儿女们魂萦梦绕要把这母亲河装点打扮。20世纪70年代初在黑河中游建设的龙渠水电站,像一颗夜明珠流光溢彩,张掖人引为骄傲。然而,有志于降龙治水的大禹子孙总想再造辉煌,要在黑河上游截断大牯山云雨,在西流水河口再筑高平湖。
  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十来个壮志未酬的人再进祁连山沿黑河“寻梦”,我有幸同行采风。
  清早,沿着黑河通往大牯山口的便道登攀,山路崎岖,往返三十多里用了整整一天,傍晚时分才赶到下一站的转折点塔尔沟。
  山区的天就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秋日的夕阳刚刚回到大山的怀抱,还未来得及将她那七彩的余晖收藏,天际远处的雷声已隆隆作响。我们行色匆匆,冒着蒙蒙细雨在暮色苍茫中来到了一个依山傍水的藏族村落——芭蕉湾。
  在村头的山坡上放眼望去,一座座灯火通明的房舍象镶嵌在夜幕中的一串串明珠,仿佛九天的银河散落人间。我们到一个叫杨新华的牧民家做客。三间屋的客房里摆满了新式家具,台灯、壁灯熠熠生辉,录音机播放着流行歌曲,全然是一派城市家庭的气氛。不一会儿,屋里围满了十来个藏族牧民。大伙儿喝着香喷喷的奶茶,你一言他一语地谈起了村子里的新鲜事,回味着这个普通山村的深刻变化。
  75岁的拉玛达吉阿弥是村里最年长的老人,他以历史见证人的身份给我们诉说芭蕉湾的今昔沧桑:“解放前这里人不上百口,羊没有几群,能在西流水河坝里种几亩薄地的人家就是富户,大多数人靠拴野牲打猎过活,一年到头哪有个安稳日子。现如今,牛羊成群,人丁兴旺,可真是换了个天地!”
  村主任郝国民接上老人的话茬说:“现在全村有54户315口人。牧业大包干以后生产发展得很快,有羊1.2万只,大畜1000多头,人均纯收入过了1000元,将近一半的人家收入超过1万元。”虽然,谈吐是那样地轻松恬淡,洋溢着的却是牧民心田的甜蜜和自豪。
  在牧民家做客,免不了吃手抓羊肉。我们谈兴正浓,一盘盘热腾腾香喷喷的羊肉端在了桌上。主人说,今年雨水广,牧草长得旺,羊羔膘肥肉嫩,请客人们尽情品尝。话音未落,一对青年男女已经手捧银碗准备敬酒了。藏民的好客我是领略过的。他们很少猜拳行令,唱着优美动听的歌,双手把银碗举过头给客人敬酒,谁要是不喝或者是留下酒把把,歌声便唱个不停,因此,即便是滴酒不沾的人也难却盛情。我们来的人大都不胜酒量,虽然,劝酒歌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碗里的酒似乎未见其少,这当儿我品味藏族青年那甜美的歌,晓得了歌词的大意:
  如果没有天上的雨露,
  地上的花儿怎能开放;
  如果没有人间的春天,
  布谷鸟怎动用美妙的金嗓!
  大概是出于职业的习惯吧,我怀着好奇心和新鲜感把前面的话题重新提起,一则为躲避喝酒,再则也想得到点意外的收获。
  “钱多了咋花?”我提出的这个话题立刻引起了热烈地争论。一位穿皮夹克的小伙子说:“钱多还愁不会花,骑摩托,喝烧酒,抓紧享受呗!”会计杨新华反驳说:“你的那是过时观念,现在不一样了。有钱没花光,围栏、建房、置家当,这才是正道。”在场的人大都赞同他的看法,并且如数家珍似的给我们讲述了许许多多的变化: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十年间,村上先后修了防洪堤,引水渠、两个涝池、一个药浴池、打了四眼水井。家家户户都搞围栏种草,科学养畜上投了不少资金。村主任还介绍说:“这几年村上的成年人先后去青海塔尔寺朝圣、旅游,青年人爱好不同,常在晚上举办小型歌舞会,给山沟里添了几分热闹。”
  谈到在黑河上建设水电站的事儿,牧民们个个心花怒放。他们说西流水人祖祖辈辈盼的就是这个。“大跃进”那阵子,村里上来了几百号人,便道也修到了大河口,着实热闹一番,乡亲们心上像一团火。谁料遇到困难时期又把事儿搁冷了。前几年,村上花钱修了座水电站,磨面、榨油用上机器,夜晚再也不用点煤油灯了。大伙儿说有电龙脉就活了。西流水河口要是建起一座大电站,这儿的变化可就更大了。旧话重提,人们仿佛又看到希望的曙光。
  载着牧民辛酸在芭蕉湾呻吟了千百年的西流水河,到公元20世纪中叶她的历史开始改革,20世纪80年代初更有华章。芭蕉湾人懂得物质的富有,并不能取代精神的贫瘠。在建设家乡的同时,很注重智力开发和人才培养。村党支部书记胡正华告诉我,从1986年开始村上实行升学奖励办法,考入大学或专科的,发奖学金1000元,考入中专的,发500元,无故辍学的还要受经济处罚。朵玉明从甘肃农业大学毕业分配到皇城畜牧站工作,成为高考以来村里的首名状元。村上热闹的开了座谈会,发奖金,送纪念品。
  时间已经过了午夜。从过去到现在,由生产到生活,话茬一个接上一个,芭蕉湾人似乎有唱不够的歌,讲不完的故事,宛如黑河的波涛,西流水的涟漪。我的思绪为之激荡,黎明的曙光已经爬上窗户,依然未能入睡。
  故乡的怀念
  陈希儒
  迷人的初春,给河西大地涂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黄里透白,白中泛绿,呈现出一派生气。
  这天,我下乡去搞形势教育,乘车临近李桥村时,隔窗眺望那山峰中巍峨的李桥水库大坝,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恋情……
  算起来,那还是1973年夏天,李桥水库工程已进入最后阶段,全县各路民工云集水库工地,县上又抽调我们一批干部也加入了万名建设者的行列,干得热火朝天。突然有一天,山丹人民的老朋友——国际友人路易·艾黎来到了沸腾的建设工地。人们窃窃私语,争相传说。记得早晨刚住了雨,空气格外清新,艾老走下汽车,在有关人员的陪同下,双脚踩着泥巴,径直朝人群走来。那年月,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人们没有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但近万双布满老茧的巴掌却拍得格外响亮、动静。艾老会心地笑了。
  他弯腰走进低矮潮湿的工棚,仔细听取工委负责人和技术人员关于水库的设计方案和施工情况;他不时穿梭在拉土、夯坝的人群中,追着给汗流浃背的民工照相,照了一张又一张;他健步登上已达30多米高的大坝,激动得手舞足蹈,禁不住用地道的山丹话赞叹:“壮观!壮观!”……
  是啊,一个来到中国64年,在山丹工作生活近10年,把山丹称为第二故乡的外国友人,能不为这宏伟的工程陶醉吗?艾老记得,早在解放前,他就来这里搞过水资源考查,也曾作过截流蓄水的设想。没想到,20年后的今天,梦幻般的设想竟变成了现实,这是多么伟大的人间奇迹啊……艾老站在高高的坝顶上,兴奋地比喻说,如果把洪武皇帝在河西走廊征民夫高筑墙,看作是人类灿烂文化的象征,那么今天的李桥水库大坝则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创造的新奇迹。是的,在那时仍然落后的施工条件下,水库工地的建设者们能用肉膀子创造出这样的奇迹,谁能不为之自豪,为之骄傲!
  艾老,他为人民的事业高兴,也为人民而操心。临走时,他站在坝东端的一块巨大岩石上,向有关负责人提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建议,至今为山丹人民所传颂。他说,这座水库的陡起,必然要触怒马营河这条巨龙,为此,有必要对马营河流域的水文资料再作进一步的考查,必要的话,大坝可增设一个溢洪道,当时在场的有关领导没能作出明确表示。因为原设计方案有一处25个流量的溢洪洞,且方案又是省上设计。艾老理解这一点。但他仍然直言道:山丹马营河流域早在60年前就曾发过一次特大洪水,今后如果再遇到这种情况,现有的一个溢洪洞是难以应付的。最后,他谦虚地说:“我只是建议,供你们研究。”临上车前,他又语重心长地引用中国的一句古话说:“民生大计,防患于未然也!”
  艾老走了,他的建议很快受到党和有关部门的重视。1974年4月,省水文站派出专门考查组,对马营河流域的水文资料重新作了调查,结果证明,艾老的建议是有根据的。最后确定:在原设计方案上增设645个流量的溢洪道,位置就选在当年艾老站过的岩石旁边。更喜人的是溢洪道筑起后,竟幸运地用上了当时老百姓闻所未闻,见未曾见过的中国第一个橡皮坝。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这座水库不知为人民创造了多少财富啊,我竟再没有看过一次……
  汽车到李桥站停下,我情不自禁地下了车。登上坝顶,我被眼前奇妙的景色吸引住了。坝上冰层未溶,平光似镜;坝后呼啸声动,白沫飞腾——春灌开始了,涵洞正在为大地喷吐甘美的乳汁,高唱生命的赞歌……呵,我仿佛看见,皑皑冰雪正在化作滚滚麦浪,向人们颔首微笑……来到溢洪道,我想寻找艾老当年站过的那块岩石的痕迹,却连一点影子也不见了。唔,我忽然明白,岩石,你不就在这座庞然大物的橡皮坝底下吗?虽然永远看不见了,但人们知道,正是你,为了大坝的安全,为了人民的太平,依然缩下巨大的身躯,用宽厚的脊梁托起了这道被人们称道的“安全门”,随时准备着为大坝效力,为人民分优解愁……岩石,谁能忘记你的存在啊!
  是的,山丹人民的老朋友——路易·艾黎,你也正像这块看不见的岩石一样,虽然已经去了,但这里有你的足迹,山丹人民永远怀念您……
  雨马蹄雾马蹄
  多红斌
  来肃南县马蹄寺度假村小住,心里暗暗思忖,此次到马蹄,老天可要多多保佑,红日耀金最好,天阴倒也不打紧,可千万不要下雨,一下雨,饱览景区风光的计划就完了。为了防备万一,还带了一把伞,好在说来就来的马蹄雨中应急,别被浇成了落汤鸡。
  第一天天气好极了,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红日高照百鸟叫。从早晨六点起床,奶茶、油子喝足吃饱,一口气登上数百米高的匈奴王祭天台,下山后觅得东晋郭讲学处——九间石房,再去卧龙回首山,午后又骑马上了临松瀑布。十八年没骑马了,当年知青时候,扬鞭奔驰在内蒙古草原上,草原辽阔,万里碧野,何等的惬意。尔今而立过半,竟然又一次聊发少年狂,不是扬鞭驰骋,而是战战兢兢地勒紧马缰,穿行在密林峡谷之中。回返已是下午七时,肚子的那个饥全然不顾,勃发的游兴使人忘记了十三个小时的奔波还有一切。但是有一点感激不尽:苍天有眼,一个绝好的艳阳天。
  翌日小憩,开始动笔写下前一天的见闻。下午二时,临松瀑布的山顶上卷过一朵浓云,我问度假村的小安:“会不会下雨?”小安说:“两个小时以后。”“就这么肯定?”“这个都不知道,怎么能算马蹄人。”我心想,还真成了长安城里的袁守天罡,连辰时布云,午时下雨,得水三尺三寸四十八点你都知道。
  临松瀑布上空的一朵云就像领头的羊,头羊过山,后面的羊群紧接着跟了过来。二个小时的时间,天上密布着云气,太阳却还能看见,四时刚过,天上淅淅沥沥地落起了雨点。天色还亮,那千条线万条线,看得真真切切,密密匝匝就像雨帘一般。远处的临松瀑布由一条线变成了一匹白色的绫,气势壮观了许多。脚下的河谷中,水急浪翻,涛声大震。我打着雨伞,信步走进了雨帘中,任雨点“劈劈啪啪”敲打着雨伞。雨前鸣声稀落的鸟现在竟啼鸣不止,也像在尽情地享受这马蹄雨的欢乐。
  我回到舍中又问小安:“被你言中了。你说下到几时?”“马蹄这样的天气,雨就不停了。”事实又被小安言中,马蹄雨至夜未停。我在涛声、雨声中草出《匈奴单于王祭天台》《卧龙回首》二文,平静安然地入眠了。
  涛声、鸟鸣声又将我从酣睡中唤醒,举腕又是六点。出门远眺,白色的云雾从北面平川慢悠悠地飘来,那峰峦、青松掩映在云雾之中,山体尽现,美色无尽。我顾不得雨后马莲上的水珠,情不自禁地走进了马莲滩中。云雾一阵一阵地压了过来,先遮住了山尖,又挡住了山腰,渐渐地整个山体被吞没了。二个小时的功夫,度假村也被云雾拥抱,我竟成了云中仙、雾中仙。伸手揽一把云雾,白色的云雾悠然像水一样从指缝中游走。面颊凉丝丝的,就像一抹柔绢抚过。亲吻云雾,云雾轻轻流过;拥抱云雾,云雾缓缓离去。去得去,来得来,逝者已去矣,来者犹可追。云雾情竟缠绵地和我玩着游戏,我一往情深地和云雾畅诉着衷肠。嬉戏让我忘记了时间、空间、人间,只剩下了云雾游子,云雾马蹄。
  人常说:雾黄山。没想到这雾马蹄更是风情万种,别有情趣万千。
  马莲上的水珠打湿了半尺高的裤腿,我干脆把裤腿挽过了膝盖;水珠灌满了靴子,一举足,水从靴腰里冒了出来。云雾之中,我在痴情地慢步;马莲丛中,我在醉意中徜徉。潇洒走了一回,不枉做了一次马蹄人。
  我诚心诚意地感谢起苍天来了,感谢她给了我这马蹄雨,给了我这马蹄雾。如果一味地蓝天白云,红日耀金,我哪有这么好的运气,我何处去寻觅这绝美绝妙的情趣。来而不往非礼也。兴之所至,情愫使然,倾我身心,献上一篇《雨马蹄雾马蹄》,也算谢意之万一。马蹄仙景远非拙笔所能传神,表其万一也就心满意足了。
  春日夜话
  王英
  月光溶溶的春夜,远处近处犹如镀了一层白银。村头的街道上一群孩子在嬉闹。大人们有的看电视,有的下象棋,他们时而笑,时而为一两件小事争论,谈得最多的是去年和今年的中央两个一号文件。因为我在县委工作,村上的乡亲常把我当作他们的“政策顾间”,一有事不论队长、会计,总要找我问个“准儿”,什么事该干,什么事不该干。我那几个本家叔更不用说了,和我谈起这些国家大事总是没个完。有时还争得脸红脖子粗。
  今日个晚饭后,我到本家积昌叔家看望我的从西安第四军医大学来的堂弟。碰巧生产队队长、会计和我的几个叔都在场,大家围坐在一起,一边抽烟,一边喝着堂弟带来的泸州大曲,就当前农村形势辩论起来。奇怪。说是辩论,可意见却都很一致,没有一个人不为现在农村的变化叫好。想不到在过去和我爱争论,说“倒退”的天昌叔,竟举杯祝贺起去年的丰收来。他说:“还是中央政策好,看看咱家粮食打的没处放了,交了国家的,家里柜柜箱箱全倒满,还买了不少麻袋。现在我才看清不是‘倒退’而是大前进哩!”说话的第二个人是队长王高生,他喝了一杯酒说:“看,现在谁家都比过去富了,几年以前我们队过年过节喝酒的人家有几个,可现在都喝起瓶装酒来了。有的人家干脆买来每瓶三四元的高级葡萄酒喝,因为喝白酒还辣得很。记得夏天打场时,不少人家还喝起啤酒来了。”队长说得很激动,连喝了几杯酒,脸上渐渐红润了。没等队长说完,积昌叔插进了话。他穿着新新的一件呢子上衣,中山服样式,两个袖子头上各有几颗亮晶晶的扣子。他说:“是啊,想想前几年,再和今日个比,那真是日子翻了个个儿。腊月二十几我进了两次甘州城,你们猜,市场里人多的要让人侧过身子走。那些男女青年人,穿着一样时髦,各种样式,各种颜色,很难分清哪些是城里人,哪些是乡里人。我还见我们七号村的薛永禄骑着个‘幸福’摩托在大街上嘟嘟呢。那是人家前个时候让人从天津买回来的。”积昌叔还要说,林昌叔又插进去说:“还有那秧歌队、社火,原来我们想大包干后,没人再组织那些事了,可现在办社火、秧歌队,请城里剧团演戏的可多了。”
  这时月亮已高高地悬在半天中,月色透过明净的玻璃窗,和电灯的光亮交织在一起,我们的谈话,高一声,低一声,笑一阵,说一阵,越谈人们的兴致越浓。谈到什么时候呢?堂弟家的鸡已叫头遍。几个本家叔问我:“呔,明年中央再发不发个一号文件呢?”这叫我怎么回答呢,我随口回答:“发,也许发吧!”“那好,那好,八三年的一号文件定了我们的心,八四年的一号文件宽了我们的心,等八五年再发一个一号文件,就更开了我们心。我们要一号文件是因为一号文件说话算数,替农民长精神。”这风趣的话,引起了我们的哄堂大笑。堂弟指着我说:“那‘笔杆子’老哥你就代表我爹和几位叔,向中央写个信,就说,到1985年再给农民发个一号文件吧!”我高兴地点了一下头,随着大家离席走出了门。当我用力拉开堂弟家两扇街门门扇时,贴在门扇上的两个大“福”字,好像活的一样,在我眼前跳动起来。是啊,庄稼人种田丰衣足食就是有福啊。
  诗情画意焉支山
  王洪德
  焉支山是一部书。她承载着山丹厚重的历史,印记着山丹灿烂的文化。既有烽火狼烟、刀光剑影、旌旗猎猎、战马嘶鸣的慷慨豪迈,又有河清海晏、雪月风花、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的舒心惬意!她以时为经,以事为纬,章节分明,文通理顺,既古朴雄厚,又典雅清新。她曾历经风霜雪雨的千淘万漉,也曾跨越乱云飞度的蹉跎岁月;她是用如椽巨笔书写的浩瀚历史,是借金锄银犁开拓的灿烂现实;她曾在逆流中搏击,在低谷中攀升,也曾在艰难中跋涉,在坎坷中前进,终究汇聚了忠肝义胆,铸就了民族精魂。山丹为她而骄傲,因她而自豪。
  汉朝骠骑大将军霍去病驰骋河西,大败匈奴于焉支山,使其北遁蒙古高原,自此不敢南下,从而发出“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没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的千古悲唱。隋炀帝杨广于大业五年西巡焉支山麓,接见西域二十七国王公使节,尽显中原大国之浩荡神威,使西域王公献地数千里,实现了“不动兵车,混一戎夏”的愿望。唐明皇李隆基在封禅东岳泰山、北岳恒山之后,又认定焉支山“积高之势,四面千里”,在天宝十三年封焉支山神为宁济公,命太子少保河西陇右节度使哥舒翰建宁济公祠于焉支山南麓。明嘉靖三十二年刑部郎中陈辈视察河西兵防时,在硖口石壁上题写“锁控金川”,至今清晰可辨。清朝重臣左宗棠出巡河西,即兴咏赋;民国元老于右任途经焉支,青史留名。西路军将领陈昌浩、徐向前,曾在焉支山中治病疗伤,休养生息;著名外国友人艾黎、何克,也在焉支山下兴办学校,培育新人。毛泽东亲自批准修筑山马公路,造福山丹人民,载入史册;赵紫阳曾经视察千年皇家马场,骑乘山丹良骥,马以人名。这里既让文人雅士魂牵梦绕,也使黎民百姓一往情深。每逢农历六月初六,四方游人,蜂拥而至,朝山览胜,访古探幽,摩肩接踵,热闹非凡。历代骚人墨客,多有佳作传世,使之遐迩闻名。现代贤达彦俊,经常相约登临,每每留连忘返!其实,百姓就是一部书。他们见证着历史,记录着现实,变化映在眼里,感受藏在心底,胜过文字,超越碑石,如雕似镌,抹之不去。
  焉支山是一幅画。或浓墨重彩,气势磅礴;或清新亮丽,婀娜多姿。或空谷清幽,满目苍翠;或层林尽染,飞霜澄明;或白雪皑皑,银装素裹;或阳光明媚,芳草萋萋,均可入画。微风过处,万物萌生,百草发芽,牧马山岭,春光临摹工笔佳作;雾漫苍山,云涌深谷,烟雨飘渺,一派朦胧,夏日浓染水墨珍品;山泉汩汩,溪水淙淙,霜叶流丹,色彩斑斓,秋日彩绘妙笔丹青;万树凌霜,松柏独翠,群峰覆雪,玉洁冰清,冬日素描山水写意。而或石上清泉,松间明月,古寺朝晖,芳林落照,皆是画中精品。至若糜鹿立于丹崖之上,旱獭藏身丛林之中;雄鹰在空中盘旋,野兔于山巅奔跑;雉鸡在草地徜徉,雪狐于月下蹀躞,尽可挥毫泼墨,随意涂抹。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焉支四季皆佳景,春夏秋冬各不同;意境常随时令改,阴晴雨雪画图中。”其实,现实就是一幅画。瓦屋俨然,阡陌纵横,良田千顷,麦浪滚滚;高楼林立,铁塔凌空,星罗棋布,车水马龙,远胜精心绘制的画图。目睹如此美景,谁不心旌振荡?我们盛情拥抱美丽如画的锦绣河山,真诚感谢西部开发的传神妙笔,由衷钦佩指点江山的时代巨人,是他们将山川描绘得春光无限,将现实嬗变得五彩缤纷。
  焉支山是一首诗。既有千古悲唱,又有盛世之音;既有坚定乐观,也有慷慨豪迈。王维《焉支行》“拔剑已断天骄臂,归鞍共饮月氏头”,让人感受到气吞山河的英雄气概。杜审言《赠苏绾书记》“红粉楼中应计日,燕支山下莫经年”,又让人品味到眷恋和怅惘并存的复杂心情。李白《幽州胡马客歌》“虽居焉支山,不道朔雪寒。妇女马上笑,颜如赪玉盘。翻飞射鸟兽,花月醉雕鞍”,使人感觉到扬鞭催马的轻松浪漫。清徐思靖《题焉支要津》“焉支山下水平桥,无数皇华过使轺。百丈彩虹萦雪练,千重翠黛暗春樵。孤城落照旌旗静,古道垂杨画角调。自为太平添景色,筹边岂藉霍嫖姚”,又令人体会到太平盛世的美好光景。时代造就英雄,盛世孕育华章。在改革开放和西部大开发浪潮的推动下,这座历史名山正焕发着勃勃生机,以崭新的容颜迎接四海宾朋。现代诗人袁第锐先生有诗赞曰:“野草茸茸簇簇花,苍松翠柏绿无涯。焉支山是神仙窟,到此游人不忆家”。生活就是一首诗。生活中的坎坎坷坷就是诗词中的平平仄仄,不讲究抑扬顿挫诗词就显得平淡无奇,不经历艰难曲折就无法感悟人生真谛。我们要像作诗一样对待人生,严谨而又执着;要像吟诵一样享受生活,轻松而又快乐。
  焉支山是一支歌。这支歌时而委婉凄约,时而高亢雄浑;时而舒缓悠远,时而雷霆万钧。暖风吹拂,鸟雀啁啾,滴水叮咚,拉开了春天柔曼的序曲。山泉流淌,松涛阵阵,雷鸣空谷,弹奏出夏日优美的乐章。蛙鸣清泉,鸟啼幽林,雨落深涧,构成了秋日和谐的旋律。瑞雪飘零,寒鸦眠树,万籁俱寂,四野悄无声息,一切复归于自然之宁静,颇有一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感觉。人生也是一支歌。有愉悦时的高昂轰鸣,也有优伤时的低沉哀婉,有得意时的激情豪迈,也有失落时的郁郁寡欢。要始终把握好人生的基本音符,使其顺应时代的主旋律,生命之歌才会铿锵有力,激越雄浑。
  焉支山是永远没有终结的煌熠史书,是永远欣赏不够的五彩画卷,是永远咏赋不完的豪迈诗篇,是永远演奏不止的激情乐章,因为她和天地并存,与日月同辉!
  滨河工业园览胜
  任河宽
  滨河工业园的设计与布局,可谓之匠心独运。在占地五百亩的空间,建造者将工厂与园林艺术巧妙地融为一体,也把古代与现代建筑的优秀元素巧妙地融为一体。这样的布局,不论从哪个角度来审视,都是一个不错的创意。五百亩平地,也许够空旷的了。但是,一经园林的融会贯通,就显出它的整体美了——典雅而不乏时代特色,宽敞而不乏具体内容。
  三跨式的古典大门,配上绛紫色的围墙,端庄而气派,常引得过路人等驻足欣赏。彩绘的祥云、蟠龙图案栩栩如生,做工十分考究。门头上方的匾额上,启功先生亲书的“滨河集团”,无疑是大门的点睛之笔。与大门相呼应的是“凸”字形的办公大楼。办公大楼的风格以古典为主,但也融合了一些现代建筑的元素。从外向内看,就形成画外有画的景观效果。连接二者的是一条宽阔而深长的马路,给人以气韵畅通的感觉。在门前、路旁则饰以石狮、石柱,使之尽显古色古香的格调。大楼两旁,曲折幽深的长廊成八字形展开,巧取雄鹰展翅的神韵。长廊的构建上或绘画、或书法,囊括了丰富的民俗文化。长廊尽头,各造一个两亩大小的水池。在长廊与水池的衔接处,飞檐走壁的亭子坐落其间,既使长廊的结束有了着落,又给水池平添了立体的画面。水池上面,一条平面曲桥将亭与池有机地连接起来,并与水池外面的小径对接,自然而贴切,没有丝毫斧凿的痕迹。
  工业区集中安排在园区的后面。工厂建筑全然是大跨度、平顶式的现代风格,内部设施属于一流。四条不同的生产流水线,均有宽广的马路区隔开来,自成一个单元。工厂之间,全是树的簇拥,全是花的点缀。工厂的呆板经园林艺术的熏陶,立马灵性起来,有了生机和活力;而园林的陈设,又因为有了工厂的落座,才真正赋予了灵魂和精神。工厂是整个滨河工业园的主题,安排在后面,正所谓“压轴之作”。在如此高雅的环境中生产的国风葡萄酒,能不高雅、能不芳香怡人?
  偌大个滨河园都被郁郁葱葱的树给笼罩了。恣肆的云杉,雍容的圆柏,清俊的刺柏,华贵的国槐,委婉的垂柳,挺拔的新疆杨,还有娇贵的银杏,粗放的梨树,顽强的红柳……一应纳入园中,很有些植物园的内涵。不同颜色、不同形状的树,一经园林师傅的巧妙安排,就形成高低错落,相得益彰的格局。少一种,多一色,都会破坏了整体的和谐。
  进入四月中旬,园内的花就次第开放了。先是迎春花,接着是榆叶梅,然后就是牡丹、月季、刺梅、玉兰、芍药……六月前后,俨然是花的盛展了。地面、树上,到处是花团簇锦,到处是落英缤纷。其间,在花丛中穿行,总有缕缕花香扑面而来。牡丹浓郁,即使老远的距离也能被它感染到如痴如醉的程度;马兰花呢,其香又清纯到似有似无的地步,要辨别它的真味,则须零距离接触,聚精会神地去捕捉。如果碰得巧,还会观赏到铁树开花的韵致。当然,在征得园林师傅的同意后,无花果也是可以品尝一颗的。多吃是不成的,毕竟这里不是卖水果的地方。
  在滨河工业园漫步,你的第一感觉就是宁静。园内的每一个角落似乎都蕴藏着一种静谧的气氛。除了几个园林师傅忙碌的身影,其他人等都在自己的岗位各司其职,很少到园内踏青。正因为少了人的纷扰,鸟雀们可就乐了。不知从何处飞来这么多的鸟。叫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一拨一拨、一堆一堆的。或觅食、或筑巢、或嬉戏,或卖弄歌喉……总之,鸟们的自由和欢乐不能不让人称羡;鸟的鸣啭,也越发衬托出园的静谧和空灵。我想,任何粗俗的行为在这里恐怕都会收敛几分。非如此,都会格格不入的。
  大约五月份吧,微风拂柳,柳絮即裹着已经成熟了的种子飘然纷飞,漫无目的,似烟似雾。有的结成团儿,晃晃悠悠地飘上了天;有的自各儿忽悠,而一味任性的那些不慎就落入池中了。于是,金色的鱼们又乐了。他们成群结队地滑翔到水面,秀口常开,争食着沾水的柳絮。人影掠过池面,满池立刻绽开金鱼们出色的水上芭蕾,轻盈而敏捷,绝无拖泥带水的败笔。
  看鱼的悠然自在和蜂拥向前,人的心境也会如此。滨河工业园浓浓的文化意味,似乎连鱼们都彻悟了。
  清纯秀丽“窟窿峡”
  何茂活
  在人们的印象中,草原一定是无边无垠的辽阔,也必然是平淡难耐的寂寥。偶尔有几只苍鹰在蓝天白云下悠然地扇动着翼翅,那便是一点难得的生机。可是您也许不知道,在河西走廊的腹地,在绵延的祁连山和俊秀的焉支山之间,有一片被誉为“丝路明珠”的大马营草原,却并不像人们想像中的那样冷寂和单调。在这里,有大群的军马如涛似涌,有成群的牛羊似翳如云,有万顷菜花芳香馥郁,有清流一脉昼夜欢腾。就在这草原的深处,在祁连山北麓离雪线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名为“窟窿峡”的天然峡谷,近年来以她清纯秀丽的灵光吸引着远远近近的人们。
  窟窿峡是一条狭窄幽深的峡谷。她位于山丹军马一场驻地九碗泉的东南面。她的得名是因为这里有一种奇特的地貌:碧绿如茵的草地上每隔三五步就有一个陷阱般的“窟窿”。俯身下瞰,深约一米,清澈的水流穿行于巨石罅隙之下,潺潺湲湲,清越动人,即使在没有“窟窿”的地段行走,也能听见脚下的暗流在汩汩作啧。当地人把这个峡谷称为窟窿峡。
  夏日的窟窿峡,满山翠柏青松,满目奇花奇卉。草绿林密,幽雅宜人。徜徉其间,纤尘不染。一路悠然而行,绿柳拂面,彩蝶相随,鸟语啁啾,凉飔微微。自林间逶迤攀援而上,脚踏青苔,手拄枯木,别有一番趣味。身临绝顶,一览众山小,你便有一种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思古幽情,又油然而生出物我同化、回归自然的轻松和欣喜。向远山眺望,又见怪石嶙峋,各具姿态,卧牛、睡狮、立剑、石蛙,无不令人叫绝。其中最叫人称叹不已的是一座山峰上那块雕像般的巨石,卓然兀立,栩栩如生。从一个侧面看,它是望夫石,望穿秋天,情动天地。从另一个角度看,它便俨然是运筹从容、指挥倜傥的韩信大将军。他挺胸昂首,双手反背,寒风吹动他的战袍,岁月剥蚀了他的容颜,在他在风雨之中一站就是几千年。在窟窿峡一带林区,还有许多巧夺神工的天然石景,如剑门关、鳄鱼潭、骆驼峰、神仙窟、镇河石、恐龙观山等,无不令人产生美好的遐想,恍若置身深邃、清纯的洪荒时代。
  在窟窿峡谷的明山秀水之间,有一片平坦的草地,是游客休息、聚餐和团体联欢的好地方。这里两面靠山、一面临水,是一个三角地带。在这里遥闻松涛阵阵,俯聆河水滔滔,偶尔还会见到几只矫健的雄鹰在石崖上徘徊起落,这一片天地里便奏起了一支生机勃勃的生命奏鸣曲。当我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我不禁写下了这样的诗句:“幽谷深深激浪拍,山花馥郁鸟低徊。如茵草坂随天色,似雪羔羊翳碧苔。策马穿林惊雉起,登高舞杖拨天开。倏忽日暮迷归路,云底松涛逐踵来。”
  如果说窟窿峡自然风景区最大的特点和最摄入心魄的魅力在于她清纯秀丽的山水,那么在它南端的西大河水库便是这个风景区美丽动人的大眼睛。人们从峡谷中迤逦游来,蓦地见到了辽阔的天空,见到了“高峡出平湖”这一巧夺天工的人间奇迹,见到翡翠般的绿水如平整光洁的明镜,倒映着雪山、白云和悠闲的羊群,不禁为之感到豁然开朗。
  窟窿峡所在的大马营草原,是一片古老而又充满活力的绿洲。早在秦朝时,这里就是月氏人游牧之处,西汉时为匈奴所占据。〔西汉〕武帝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骠骑将军霍去病率兵西征,逐匈奴出焉支山。从此这里一直是历代朝廷屯兵牧马的地方。如今在它的四周还有许多历史遗迹,证明着它的历史沧桑。那一座座遥相伫望、静默无语的古烽墩,那夕阳下依然机警地瞭望远方的将军楼,那一个个深邃险峻、荆棘丛生的祁连山隘口,无中吸引着人们访古寻幽的目光。根据张贤亮小说《灵与肉》改编的电影《牧马人》,以许灵均与李秀芝浪漫而苦涩的爱情故事,使多少人对这个叫做山丹军马场的地方产生了深深的向往。尔后,又有《敦煌》《文成公主》《大漠紫禁令》《和平年代》等多部影视作品,都带着大草原浑如璞玉和神奇,走遍了全国,走遍了千家万户的电视荧屏。窟窿峡,这一充满奇异色彩的草原幽谷,从而声名远播。
  一匹好马,因它有了一副美丽的缨饰而更加矫健;一片莽原,因它有了几处灵秀的山水而充满生机。窟窿峡,那每一泓清清泠泠的圣洁之水,不正是大自然赐付给马场草原乃至丝绸之路的一双双含情的眉目吗?
  弱水轩记
  黄岳年
  河称弱水,我居其滨。先人栽树,后人歇荫。轩者高也,敞也,亮也。我爱其意,以之名居,聊志欢喜之意。
  我住五楼,不可谓不高。西北有高楼,手可摘星辰。和老家的老屋比,也高,也敞,也亮,这里自然是在天上,像天堂了。不过,在我的心里,家,确实也不是天堂,胜于天堂。妻在家中辟出南向阳台,单独成屋的一间,作我书斋,我在此处安身立命,乐不可支。
  轩中书多,第一本是父亲买给我的。那时我才读小学三年级吧?缠着进城去的父亲给我买书,父亲答应了,书买来了,一本是《鲁迅的故事》,一本是郭沫若的《奴隶制时代》。前者已经不见了,后者现在还在,作了我思念先父最好的纪念物。这是我存留着的第一本书。那之后,我渐渐有了二十五史,《华严经》《维摩经》《楞严经》《道藏续编》《云笈七签》《鲁迅全集》《李太白全集》《杜诗镜铨》《苏东坡全集》《朱熹集》《普希金诗集》《周作人自编文集》《张爱玲典藏全集》《卡夫卡文集》《郑振铎全集》《孙犁文集》《管锥编》《柳如是别传》,中国历代书目书话丛书,光盘版中国大百科全书,光盘版《四库全书》《莎士比亚全集》,还有巴尔扎克,陀思妥耶夫斯基,海涅,拜伦,雪莱,歌德,罗曼罗兰,托尔斯泰,钱穆等大师的著作,等等。想到有高人因为有十部全集而命名书斋为十全斋的,就窃喜我的还多。网络时代可当得千万部书的电脑,自然也是其中的上宾。
  打拼归来,我焚香啜茗,把卷清心,惬意非凡。藕益大师曾视一椅一榻一蒲团一经卷一声佛号为修行人的极致,我则视此时此刻此情此境为人生的极致。
  《日知录》里的顾亭林,《骨董琐记全编》里的邓之诚,《负暄琐话》、续话、三话和《顺生论》里的张中行,《留德十年》里的季羡林,《口述自传》里的胡适之,都会随心而来,与我共话桑麻,书上说“无迎送之劳,有相知之乐”,此我之谓也。冬日花暖,夏有凉风,窗明几净,此内子所赐也。小儿长大,熏染书香,勤勉刻苦,尚要我动员他去锻炼活动,才肯放下书本,家室和美,安居其中,自然其乐融融。
  颇为羡慕吾家千顷堂主人与朋友相约读书的境界。那是黄虞稷先生与另一位藏书家丁雄飞之间发生的事。他们相互传抄传阅各自所无之书,后来二人订《古观社约》,约定每月十三丁雄飞到黄虞稷家,十五黄虞稷到丁雄飞家抄书论学,过期不候,误则以不许观书作罚,不好好读抄则撤去餐桌。我处僻地,清友少些,然荒村烟云,素心有托,佳致亦多。况网络信息,现代生机,早已入我胸臆,灌我心扉。千万里之外,有书友为我搜书,有知音助我清读,交流有QQ,有手机,有短信,还有电子信箱,天涯短消息,随时都能联系,适时通话,方便之极。雅集常有,清供时来,可圈可点,天人之乐,无过于此吧?
  闭门即是深山,开卷就为净土。得先哲神韵的时候,信手翻开一册,就有盎然春意从纸山书卷中氤氲升起。旧书故我,新书怡颜。缥缈盈屋,福地琅环。晨昏我读,乐以忘优。室中人语云:“书为美人,君似王公。侯门如海,不知西东。清福艳福,无与伦比矣。”我笑着岔话,一哂了之。福无量矣,乐也无量。
  时值太平盛世,迩来不见梁上君子,不能印证古人这类君子也能因书而蒙教化之道,我就只好读享清福,独个乐乐了。
  醒时眠时,坐处卧处,风晨雨夕,书卷覆我。我读书卷,在在处处,神物相随。我之书正多,我之乐无穷,我之福,亦无穷矣。
  愿天下书生,都能如我,有乐读之福。
  亲切的关怀 巨大的鼓舞
  ——江泽民总书记视察张掖时的三次题词
  李生安
  1992年8月,中共中央总书记江泽民视察了张掖地区。视察期间先后3次题词,充分体现了党和国家领导对人民群众的亲切关怀,也是对张掖地区110多万各族群众的巨大鼓舞。
  第一次题词,是总书记到达张掖的当晚于张掖大佛寺。
  8月11日上午,江泽民总书记乘专机到达张掖。白天视察后,晚上7点多钟,总书记一行在省、地主要负责人陪同下,步行来到离住地不远的古城名胜——张掖大佛寺。在山门口,张掖市的主要负责人急步迎上前来,和总书记握手问好,表达全市人民对总书记的问候。
  总书记在大家的簇拥下进入寺内。在离山门不远的木牌坊下,博物馆工作人员向总书记一行介绍了这座历史悠久的河西名刹。在讲解员的引导下,大家边走,边看,边听,缓缓步入卧佛殿。在不十分明亮的灯光下,总书记仔细观看了这尊“视之若醒,呼之则寐”的卧佛。当讲解员介绍卧佛长35米,肩宽7.5米时,总书记不由叹道:“噢,这么大!”随后,总书记又看了大殿左右两侧的十八罗汉塑像和前后两壁彩绘壁画。
  总书记一行从卧佛殿出来后,又进入古字画陈列室,仔细欣赏了四壁和玻璃柜中陈列的明、清以来一些名家的丹青、墨迹和清朝皇帝的手迹。在步出字画室时,乘着总书记观兴正浓之际,博物馆负责人提出请总书记题词的请求。总书记欣然应允,走到已事先备好的桌前,提笔蘸墨,十分流畅的写下:江泽民一九九二年八月十一日“张掖大佛寺”。
  看完字画室,总书记一行又来到藏经殿。殿内藏有明正统十年(公元1445年)英宗皇帝敕书颁赐的正统五年官版印制的佛经一部,计365种,3584卷,是省内现存佛经中最完整的一部。其中用泥金手书的600卷最为珍贵。当介绍到这部佛经名目、种类繁多,汇集了佛教的一切经典,并且字体工整、装潢精美,是研究佛教历史、书法艺术和版本印刷的珍贵资料时,总书记非常关切地说:“要好好保管,加强研究。”
  第二次题词,是总书记视察肃南牧区马蹄草原时在裕固族帐篷里。
  8月12日清晨,天空多云,看样子像要下雨。虽说这个时候下雨对农牧业生产很有利,但大家担心下雨可能会影响总书记视察牧区的行程。早餐后,总书记一行乘车前往65公里外祁连山脚下的肃南马蹄区。快到目的地时,下起雨来了。远处的祁连山峰渐渐地隐在了茫茫白雾中,雨雾弥漫,10多米外什么也看不清楚。
  正当牧区干部群众心急如火,翘首眺望,担心总书记会不会因下雨而不来时,总书记所乘的车辆突然出现在离帐篷不远处。不知谁叫了一声:“总书记来了!”顿时附近几顶帐篷里外的干部群众争先恐后地向车辆涌来,气氛立刻活跃了起来。总书记一行在省、地负责人陪同下,向帐篷走去。身着裕固族服装的县长贺敬农急忙迎上前来,双手捧着金黄色的哈达,高高举过头顶,深情地献给江总书记,并和总书记握手问好。总书记微笑着说:“好,好,谢谢。”县上其他负责人也分别向随行的几位领导敬献了雪白的哈达,并一一握手问好。在场的干部群众都挤着、争着想多看总书记一眼,但仍有序地列队夹道欢迎总书记,大家激动地使劲拍手表达自己对总书记的欢迎之情。在步入裕固族帐篷时,总书记慈祥地向两旁夹道欢迎的干部群众微笑点头,并招手致意。进入帐篷后,总书记被请到帐篷的正上方就座,其他客人也被让在两侧坐下。坐在总书记一旁的省委书记顾金池介绍了县长贺敬农和县委书记郭宝玉(汉族)、县人大主任秦治国(藏族),总书记让贺敬农坐在自己身旁,仔细端详这位裕固族县长,并询问有关情况。贺县长简要汇报了全县的基本情况和群众生产、生活情况。总书记认真地听着,并不时地点头,流露出满意的神情。
  对远方的贵宾,好客的裕固人少不了用自己精心制作的各种食品热情款待。很快,热腾腾的酥油奶茶,金黄酥脆的油馃子,香喷喷的手抓羊肉摆满了客人面前的茶几。贺县长请总书记喝酥油奶茶,总书记问“茶里面都有些什么?”贺县长回答说:“有鲜牛奶,砖茶,酥油等。”贺县长又请总书记吃点手抓羊肉,一旁的省委顾书记说:“羊肉不膻,总书记尝尝。”总书记拿起一根羊肋条边吃边说:“这羊肉好吃,不膻。”吃完后又吃了一小块。坐在两侧的其他客人也都边喝奶茶,边吃羊肉,又说又笑,显得十分欢快。
  在热烈的气氛中,按照当地的民族风俗开始了敬酒仪式,几名身着裕固、藏、蒙民族服装的男女青年,唱着敬酒歌,双手托着酒杯挨个向客人敬酒,表达对远道而来贵宾的欢迎,表达对总书记关怀少数民族群众的深情厚谊。贺县长首先给总书记敬酒并表达了美好的祝愿,总书记亲切地说“好,好”并痛快地喝了酒。紧接着几名男女青年又在热情洋溢的歌声中,给总书记敬酒,总书记也非常高兴地喝了酒。之后他们又给其他客人一一敬酒。这时候,贺县长又请总书记品尝刚做好的酸奶,总书记客气地点点头并细细品尝。耳闻帐房内外悦耳的歌声,目睹青年男女载歌载舞的欢乐景象,总书记深有感触地说:“这是一个能歌善舞的民族,很好的民族。”
  党和人民心连心,总书记和群众亲又亲。在场的地、县负责人分别和总书记合影留念。县委书记郭宝玉和总书记合影时,总书记询问了他的工作、生活情况,郭宝玉一一做了回答。最后总书记语重心长地说:“要加强各民族的团结,搞好牧区建设,使各族人民尽快共同富裕起来。”几位工作人员也不愿失去这难得的机会,大胆上前提出和总书记合影,总书记满口答应:“好啊。”大家紧紧簇拥在总书记两旁,留下了这难忘的一幕。当总书记看到一些干部、群众和工作人员挤在帐篷门口向里翘望时,便和蔼地说:“大家都进来吧!”同时还和他们一道合影,满足了大家的心愿。总书记还一再叮嘱工作人员,要把照片送到每个合影者的手中。
  在大家都非常兴奋、激动的时刻,在场的每个人都和敬酒青年用优美的歌声一起高唱起:“蓝蓝的天上白云飘……”整个气氛达到了高潮。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又到总书记一行返回的时候了。总书记起身走出帐篷外,站在门口向四周眺望一番后,深情地说:“这真是个好地方,真棒!”也大概是喝了几杯酒的缘故,,总书记此时脸颊红润,显得十分精神。他在向周围群众微笑致谢时,仿佛从在场干部群众渴望的眼光里看出了什么,便爽快地提出要和大家合影留念。于是大家踊跃地靠拢在总书记和其他领导人身边,在蒙蒙细雨中留下了珍贵的一瞬间。乘着这个当儿,地委书记李宝峰走到总书记跟前,转达了全县各族人民的共同心愿,让总书记题词,总书记爽快地说:“行,行啊!”便迈步走向帐篷旁已备好的桌前,略微沉思后,挥毫题写了:“祁连松柏挺拔俊秀,各族人民情深意长”——江泽民一九九二年八月十二日于肃南裕固族自治县。
  该是告别的时候了,干部群众又唱起了送别歌,为客人们敬送行酒。这时,总书记兴奋地提出和大家共同唱“蓝蓝的天上白云飘”,总书记带头高唱,并打着手势,在场的每个人都充满激情,挥手打拍,齐声合唱,抒发自己的欢乐情感。热情洋溢的歌声,把党和国家领导人同各族人民的深厚感情融会在一起,在山谷间回荡。
  歌声结束了,总书记一行乘车返回;车子启动了,总书记还在车窗里向大家挥手。干部群众在雨中目送总书记一行的车辆渐渐远去,消失在茫茫的细雨中……而幸福难忘的情景却牢牢留在每个人的心中。
  第三次题词是视察结束时,总书记在张掖宾馆一楼大厅的题词,也是最有历史意义的一次。
  8月12日中午12点多,总书记一行从肃南牧区返回张掖宾馆。下午,总书记就要离开张掖了。“党和国家最高领导人来张掖,应该留个永久纪念!”这是参加接待工作的地委、行署负责人和全体工作人员的共同心愿。在总书记进餐的时候,工作人员根据领导意图,在总书记从餐厅返回住房的必经之处——一楼大厅里,摆好了题词所需的案台及文房四宝,恭候着总书记。
  中午1点左右,当省、地领导同志陪总书记走出餐厅返回住房、走至一楼大厅时,地委书记李宝峰请总书记题词。看到眼前这一切,总书记愉快地走到已备好的案台前,稍稍思忖后说:“好吧!”随即挥笔书写了“金张掖”。写完后,把身体微向后移了点,审视一番后说:“不太理想。”并问:“还有纸吧?”“有、有。”工作人员说着连忙又铺上一张纸,总书记又开始写第二幅,由于蘸墨过饱,写到中间时,字有些洇了,总书记便停了笔。工作人员看到总书记神态后,马上又换了一张纸,这次在写到“掖”字时,一笔又没写好。这时,总书记说:“干什么事不认真不行,精力一定要集中。”换了第三张纸后,总书记挥笔疾书,一气呵成:“金张掖”江泽民一九九二年八月十二日。
  “金张掖”三个大字在明亮的闪光灯下熠熠生辉。这次,总书记满意地点了点头。顿时四周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这掌声,既包含了大家对总书记爱张掖的感激之情,也充满了每个人对总书记那种办事一丝不苟,严肃认真态度的赞扬和崇敬。
  下午2时半左右,总书记一行在省委领导顾金池、贾志杰的陪同下乘车前往金昌、武威等地视察。临行时,顾金池书记对前来送行的地委、行署负责同志说:“总书记为你们题词‘金张掖’,你们不要辜负了总书记的厚望,要把张掖建设成真正的金张掖。”
  望着远去的车辆,在场的每个人都在认真考虑着如何加倍努力,勤奋工作,建设一个名副其实的“金张掖”。
  共和国主席的祁连情
  安永香
  1992年7月2日,一架银白色的飞机低低掠过祁连山麓。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政治家、军事家,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党和国家卓越领导人、全国政协主席李先念的部分骨灰伴随着各色花瓣飘飘逸逸地撒在白雪皑皑、松涛阵阵的祁连山上,把他对河西人民的深情,撒在了他曾浴血战斗过的这片热土。
  李先念1909年出生在湖北黄安(今红安)县,青少年时期从事农桑和工匠。疮痍满目,充满不平的社会现实,使他早早萌发了革命理想,从青年时代起,就投身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革命运动。革命战争年代,李先念身着戎装,西征东战,北进南下,为共和国的诞生出生入死,战斗不息,立下汗马功劳。他参加了黄麻起义,参与创建了鄂豫皖和川陕革命根据地,经历了二万五千里长征。1936年10月,一、二、四方面军会宁会师后,时任红三十军政委的李先念和军长程世才奉命率领三十军日夜兼程赶到靖远,准备与红五军、红九军西渡黄河,执行《宁夏战役计划》。10月25日,李先念率领二六三团从虎豹口(河包口)渡河成功,突破黄河天险,并乘胜追击,横扫沿岸之敌,控制一条山、五佛寺等地,打开了北进宁夏的门户。
  11月8日,中央提出《作战新计划》。11月10日,中央命令过河部队组成西路军,肩负建立河西根据地、打通国际路线的任务,李先念任西路军军政委员会委员。11月11日,李先念率部攻克大靖,绕道西进,越过凉州(今武威),直抵永昌,进而攻占山丹城。这时,中央军委来电,要西路军停止西进,以永昌、凉州为中心建立根据地。此后,三十军在凉州西北的四十里堡至永昌西水磨关一带与敌激战。半个多月里,三十军指战员在李先念、程世才的带领下,与敌白刃相交,顽强拼搏,杀伤敌兵6000多,击落敌机1架,沉重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但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后,根据中央军委电示,西路军继续西进。1937年1月1日,五军进占高台城,九军、三十军进驻临泽(今蓼泉)城及沙河堡、倪家营子一带。三十军及军部机关驻李家庄,承担保卫西路军总指挥部的任务。1月20日,高台失守,五军军长董振堂、政治部主任杨克明及2000多名将士壮烈牺牲。鉴于西路军损失较大,中央电令西路军就地休整,集中全力向东打敌。由于敌人不断骚扰和部队给养奇缺,部队在倪家营没有休整的条件,故准备东进。当敌人发现西路军东进意向后,很快集结重兵7万多人发起进攻。李先念率三十军固守阵地,浴血奋战,阻击来犯之敌。战斗非常激烈、残酷,李先念沉着冷静,指挥战斗。经20多天激战,毙伤敌人上万人,但由于连日血战,人员、粮食、弹药有耗无补,处境十分艰难。为了摆脱困境,西路军军政委员会决定“自救东返”。2月21日,三十军从倪家营子突围,急速向东转移。敌骑兵旅和宪兵团尾追不舍,被三十军在西洞堡、龙首堡一带杀了个回马枪,全歼宪兵团,重创敌追兵,打了个胜仗,缴获颇丰。此时,西路军欲东进,但敌人在东面部署重兵,东进不利,于是决定西进。26日,西路军重返倪家营。次日,敌人以其主力围攻三十军,并在汪家墩一带激战多日,其中汪家墩战斗尤为激烈。在战斗最紧张的时刻,李先念政委和师、团首长亲临前线鼓励大家。终将敌人一次又一次地击退。3月6日,西路军被迫突围转移到倪家营西北的三道流沟。
  红军立足未稳,尾追之敌又向砟子河东西两岸的三十军阵地扑来。李先念、程世才、熊厚发亲临一线分别指挥两岸战斗,沉着迎击强敌,打退敌人数次进攻。后来敌军分兵包围进攻砟子河两岸阵地,在两个阵地战斗都十分紧张的情况下,程世才请李先念派兵增援,李先念以大局为重,冒着自己阵地被攻破的危险,派一个营增援,配合程世才率部突围,和他汇合抗敌。三十军在三道流沟血战5天,歼敌3000多人。
  3月11日,三十军、九军撤向梨园口,在九军、三十军奋力掩护下,总部和西路军所剩3000余人转移退入康隆寺一带。此时,李先念、程世才率西路军惟一的主力三十军指战员阻击追兵,边打边向石窝山撤退,并掩护总部机关全部上山。3月14日,西路军在石窝山上召开最后一次军政委员会(扩大)会议,作出了三项决议:(一)成立工作委员会,由李先念等8人组成,李先念负责军事指挥。(二)陈昌浩、徐向前离队回延安汇报。(三)部队分三路打游击,三十军余部组成一个支队,由李先念、程世才负责在石窝山游击,工作委员会随此行动。其余两个支队分别由王树声和张荣负责,就地游击。经过一段时间,另两个支队均被打散。此时,李先念深深感到长期这样下去,部队不是被动挨打,就是被困在深山老林,受冻饿的威胁,处境危险。于是,他果断决策,率领支队的1000多人沿祁连山向西游击,以摆脱困境。
  向西究竟到哪里去?有人主张解散部队,分散行动,李先念不同意,认为这样做是自投虎口。经他反复做工作,统一了大家的思想,部队继续集体行动。经三天急行军,摆脱了敌人,进入祁连山腹地。
  祁连山地形险要,雪峰相连,异常寒冷,许多战士在这恶劣的环境中,被冻饿夺取了生命。但坚强的红军战士们在困难面前,没有动摇对革命的信念。3月23日,部队所带的电台与党中央取得了联系,中央电示,要团结一致设法挺进新疆。4月16日,支队跨出祁连山,向新疆进发。4月底,支队所剩420多人到达甘、新交界地星星峡。由于李先念的正确决策,使这支部队获得生存。
  5月1日,党中央代表陈云、滕代远等到星星峡迎接和慰问西路军将士,召开了欢迎慰问大会。5月7日,李先念、程世才带领所剩西路军将士到达新疆首府迪化(今乌鲁木齐)。
  李先念受命于危难时刻,处变不惊,审时度势,果断决策,带领西路军余部摆脱困境,为革命保存了一批骨干力量。他对西路军的建树,毛泽东曾给予高度评价:“李先念是将军不下马的”。1937年底,他到达延安,先后在抗日军政大学、中共中央马列主义学院学习。他丝毫不计较个人得失,正确对待组织安排,认真总结经验,放下包袱,重返战斗前线,开辟新的局面。多次受到中央的高度评价和赞扬。
  社会主义建设时期,李先念成为党和国家领导人,肩负富民强国,运筹决策国家大计的重任。他在繁忙的工作之余,仍难以忘怀当年西路军的悲壮征程,常常怀念起当年并肩作战,壮烈牺牲的战友们。1983年,他委托夫人林佳楣到河西看望健在的西路军老战士,在他曾战斗过的地方凭吊当年牺牲的战友。
  李先念曾是共和国的主席,但他时刻不忘自己也曾是一名西路军老战士。他常常牵挂着河西及祁连山区的社会主义建设事业。1983年,他担任国家主席职务,在日理万机,处理国家大政的同时,仍惦记着河西的人民群众和建设事业。1984年4月,他为肃南裕固族自治县题词:“继承和发扬红西路军浴血奋战的革命精神,为祁连山区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事业而奋斗”。
  李先念没有忘记河西人民,河西人民也没有忘记李先念。1986年初,我和电视片《血染的道路》拍摄组来到了临泽县的三道流沟,当地的几位老人还清楚地记得当年西路军的情景,并带我们到一棵沙枣树前说,这棵树,当年李先念曾拴过战马。在砟子河边,我们看到当年红军战士修筑的战壕。在倪家营汪家墩,汪世金老人向我们介绍李先念率军与敌血战的经过。这个弹痕斑驳的屯庄,留下了李先念骁勇善战的足迹,记载着他和战友们共同战斗,出生入死的岁月。
  李先念这位功勋卓著的共和国领袖,他生前与西路军将士共战河西,逝世后也要与死难战友们共眠祁连。1992年6月11日,在他重病住院时,向夫人林佳楣倾吐了他的最后一个心愿,要把骨灰撒到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大别山、大巴山、祁连山。他深情地说:“那里是我成千上万的战友流血牺牲的地方,我舍不得牺牲的战友,我想和他们在一起。”6月21日,李先念主席永远离开了我们。
  他虽然走了,但他坚强的革命精神和无私奉献的崇高品德却永远留在了人民心中。
  康隆寺遐思
  王民生
  终于来到了想望已久、情有独钟的康隆寺。
  群山环抱,溪水蜿蜒,松风徐来,绿草如茵。灿烂的阳光下,散落的村舍间,牛羊遍野,鸡犬相闻。一派安宁祥和的田园牧歌景象。山坡上,一座饰彩涂漆的寺庙格外醒目。这就是康隆寺吗?这就是我父亲记忆中刻骨铭心的康隆寺吗?是的,这里就是那个硝烟弥漫、泣血惊魂的康隆寺战场。在这个不大的山谷里,疲惫不堪、弹尽粮绝的红西路军将士和凶悍骄横、装备精良的马家军殊死拼搏、惨烈争夺,经过一天的厮杀后,残存的红军将士就从这里星散于祁连山中,继续顽强周旋,最终悲壮失败。康隆寺,这个深藏在大山褶皱中的小村庄也因见证了这悲壮的一幕而在中国工农红军西征史上留下了刀砍斧劈般的重重一笔。
  青山有幸,时空无语……
  60年前的1936年,我的父亲怀着一颗纯真赤诚之心,作为红四方面军九军二十七师政治部的一名宣传员,离开山青水秀的川北故乡,告别依依相送的父母兄长,随着万里长征的大部队过草地,翻雪山,闯出腊子口,抢占虎豹滩,西渡黄河,走上了漫漫西征路。实际上这支队伍一开始就陷入了绝境,正是滴水成冰的隆冬时节,筚路蓝缕,给养乏困的他们来到了朔风凛冽、冰天雪野、地瘠民贫的河西走廊。前有凶顽堵截,后有悍骑追杀,远离陕北中央,天时、地利、人和,红军一样不占。历史,似乎早就注定了这支队伍的悲剧性结局,也注定了千千万万个像我父亲一样的悲惨命运。然而,这两万多名绝大多数来自南国天府的将士,在当时那种坚定信念的鼓舞下,硬是一面忍饥挨寒,搏斗自然,一面顽强拼杀,闯关夺隘,浴血挺进。古浪血战七天,首遭重创;永昌匆忙接敌,元气大伤;临泽周旋两月,兵力损失过半;高台最终陷落,红五军全军覆没。但他们屡败屡战,不屈不挠,用忠诚捍卫军队的荣誉和信仰,用鲜血浸染莽荒大地,用生命书写下了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悲壮历史。“英雄战死错路上,今日独怀董振堂。悬眼城楼惊世换,高台为你著荣光。”这是叶剑英元帅怀念西征英烈的名句。高台之役是红军西征以来最惨烈的战役,也是红西路军西征失利的转折点。是役,红五军2000多名将士全部遇难。军长董振堂,政治部主任杨克明壮烈殉职,为西征以来直接战死沙场官阶最高者。以红五军的能征善战和指挥员的智勇双全以及相对保存完好的实力,竟致全军覆没。噩讯传来,全军震动。布防临泽的九军、三十军余部顿成北翼孤悬之势,而马家军士气大振,倍加疯狂,并得以腾出手来,集中兵力,南向进扑。实际上,这时的红西路军伤兵满营,妇幼残弱近半,加之粮弹奇缺,几无还手之力,更谈不上组织有效进攻了。
  梨园口一仗是红军在河西走廊最后一次较大规模的战斗,也是父亲记忆最深的一次战斗。饥肠辘辘,衣不蔽体,伤病交加的红九军及三十军余部,在退入山口,喘息未定之时,又遭优势敌骑追杀,已身陷绝地的将士们奋起还击,英勇拼杀,激战两小时,两军四个团几乎拼光,九军政委陈海松以下等多名将领牺牲。至此,20000多名红军只剩2000多人。当然,这些数字和伤亡情况父亲当时是无从得知的。多少年后,他只记得那个血染冰河,尸横山野的战场,那阴风透骨,饥伤折磨的惨况。但父亲居然记得在梨园口战斗中一次双方对峙的间隙,他们偶然听到敌方阵地上一个略带哭腔的稚嫩声音喊着向长官要“开枪的钥匙”。也许父亲和他的战友们感到的是吃惊和迷惑,也许感到的是理解和同情,也许又升起了信心和希望,杀气腾腾的敌营中原来也有黄口孺子之辈。战争是如此的残酷,那无情的机器一旦启动,同室都能操戈相煎,何况互不相识的人之间刀枪相向?当年父亲讲述这些时,脸上露出一丝难得一见的苦笑,那是刀光剑影中稍纵即逝的谐谑,是你死我活战斗中无奈的现实,是劫余得生后的惊怖残痕。
  父亲故去多年后的一天,我因事路过梨园口,特意停车凭吊。正值北风卷地、雪花漫舞的阴冷天气,梨园河水在冰下幽咽流淌,昏鸦衰草,满目凄凉。我和友人伫立桥上,遥望对面那鬼斧神工的丹岩石壁层层叠压,逶迤远去,颇似一队队士兵,面带刀劈斧削般沉重冷峻,凸显出军歌号角中的齐整刚毅。我仿佛觉得他们就是活生生的军人,有的在奋力抗争,有的在呐喊逞威,有的在冲锋陷阵。那一刻,不善写诗的我竟然也吟出“山石仞仞堆遗恨,耳际萧萧战马鸣”之句。的确,那一排排亘古不朽,坚韧不拔的丹霞峭壁,不正象征着战死错路、遗恨天涯的那些不屈英灵吗?
  康隆寺,是父亲对战争的最后记忆。那时候他不知道,他也不可能知道,梨园河战斗后,西路军政治委员会为尽可能保存有生力量,在红石窝召开了最后一次会议。决定分散突围,游击作战,相机进疆,返回延安……他被编入以妇幼残弱为主、就地游击的总部直属队。他只记得那个寒冬的夜晚,康隆寺那场骇人的大火,烈焰熊熊,映红天际,寺庙化成了灰烬,大家格外寒冷。和总部、亲人失去联系的他们,就像失去方向和桨板的孤舟,在茫茫林海雪原里任流飘浮;就像草原上的蒲公英絮,风过处悄然飘落,五零四散。白天爬冰卧隙,躲避马敌搜捕;夜晚结伴赶路,食雪餐风,其中艰辛,我辈根本不能想象,千言万语又怎能描述呢?!
  父亲还是幸运的。吃尽千辛万苦,历经九死一生,受够百般凌辱,他和几个战友流落民乐沐化区(今民乐新天),终被善良乡亲施计搭救,冒险安置,他们终于顽强地存活了下来。我曾在拙作《遥远的白果树》中写道:“比起那些抛头颅,洒热血,埋骨沙场,淹没无闻的同伴战友们来,父亲能侥幸存活下来,看到敌人的失败灭亡,看到共和国的诞生发展,他是幸运的。”
  父亲和他的战友们已经殇逝了。父亲再没到过康隆寺,康隆寺是他永远的心头之疼;父亲也没能回过川北故乡,故乡是他遥远而美好的记忆。20世纪70年代,他被生产队征调去肃南修建“709”号战备公路,经过梨园口时,据同行的人讲,父亲突然不顾一切地跳下在山路上缓行的卡车,跪在地上,双手掩面,哀恸大哭,悲染四野。而今我明白,那是他记忆的伤口被狠狠地撕裂,尘封的往事猛然激醒,压抑的情感潮水般涌出,腥风血雨身犹在,万千英灵志未酬……我想,父亲的那场哭应该是痛快淋漓、惊心动魄、幽幽穿透历史的吧!
  光阴似箭,沧海桑田。60年后的今天,我有幸沿着父辈的路来到康隆寺草原,来到当年的战场。山花浪漫,歌舞妙曼,人情醇美。我驱使自己尽力去体会父亲当年经历的可怕而惨烈的场景,我甚至在原康隆寺的旧址捡到一块残存的瓦片,试图寻找那烟熏火燎的历史遗迹。但我们真真切切生活在和平的日子里,沐浴着和煦的阳光,相伴着和谐的人群,享受着和美的生活,这一切怎么都和历史的记忆相去甚远甚远?走上高高的山巅,我把酒问天,心潮逐浪,茫茫山涛奔来眼底,万千思绪涌上心头……我知道,这杯美酒代价昂贵、历史厚重!往事如烟,但悲壮的史诗永留人间。

知识出处

张掖地区志 远古——1995 中卷

《张掖地区志 远古——1995 中卷》

出版者:甘肃人民出版社

本志共分三编,内容包括经济、商业、供销合作、对外经济贸易、粮油管理、物资经营、交通运输、邮政电信、政治、政党、民主党派、政协、群众团体、政权、政法、军事、政事纪略、文化、教育、科学技术、文物古迹、艺文、卫生医药、体育、新闻出版、广播电视、档案,地方史志等。记述了张掖地区自然和社会的历史与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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