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县图书馆

话说唐朝开元年间，凉州府番和，有一少年，名曰章佖。生得豹头环眼，威武雄壮，膂力过人，自幼喜欢武艺。十七八岁时练就了一身武功，但由于家境贫寒，只靠打猎维持生计。一日，章佖背弓持箭，去北山打猎，一路行来，竟未碰上任何猎物，心中甚是烦闷，每每想起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养活不了五旬老母，学得一身武艺，又无用武之地，实在令人悲伤。正行之间，忽见一只白兔，在一岩下吃草，见章佖到来，遂竖起双耳，伫立观望。章佖拈弓搭箭，嗖一下射了出去，正中白兔，那兔拖着箭向前跑去，章佖负弓追赶，赶了一阵，却赶不上，只好喘着粗气坐下来休息。那白兔见章佖不赶，也蹲了下来，两目直视章佖。章佖又去追赶，白兔又向前跑去，如此反复多次，章佖总赶不上白兔，至到日落，白兔遗下箭，突然失去踪影，章佖拾了箭；四处寻找，但没找到，当他抬头看时，太阳已经压在了山顶，而他自己已出北山来到了牧羊川（今花草滩），自觉悔气，于是来一崖下，找到了一眼泉子，喝了几口水，觉得又饿又累，就顺便躺在崖下，昏昏睡去。 夜半时分，章佖正在酣睡，忽觉脸上有什么东西轻轻拂过，朦胧之间他只道是苍蝇、蚊虫之类，遂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面颊，翻翻身仍然睡去，但不屑一时，又觉得颐颔瘙痒，有物拂面，他急忙睁眼一看，月光皎洁，有一人睡在他的身旁，他数一下抓住了那人的胳膊，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位女子，长得红处红似血，白处白似雪，黑处黑似墨，柳眉杏眼，唇红齿白，婀娜多姿，秀丽妩媚。章佖乃十八岁的少年，一见此情，春心萌动，拉着女子不放。那女子见挣不脱章佖之手，于是轻轻啼哭起来。章佖见此女子啼哭，以为拉痛了她的胳膊，于是生了怜悯之心，遂放了女子。那美女坐起身来，徐徐整理衣裳，越显得窈窕美丽，真是颜若王嫱，貌若西施。章佖不舍，遂问道：“这一小姐，姓甚名谁，家居何处，因何半夜三更同我睡在一起？”那女子说道：“小女姓郎，名月蟾，离此里许即是我家，今夜偶步于崖下，见郎君在此熟寐，童心偶发，聊而相戏，却不了郎君却是如此轻薄、鲁莽，好不羞煞人也..”说着便要走去。章佖一见急忙上前拉住绣衣，说道：“既然小姐童心未改，聊而相戏，而两次用芳唇亲我面颊，却是何意？”郎月蟾羞容满面，俯首不语。章佖再次追问，只是不答。此时章佖早已神眩目夺，拴不住心猿意马，遂上前抱住了郎月蟾，月蟾极力撑拒，各不相让。正在拉扯之间，忽从山径之蹊走来一位女子，一身丫环打扮。及到跟前，见章佖和月蟾撕撕扯扯，显出十分惊讶的样子，然后厉声骂道：“你是何处小郎，拉扯我良家闺秀，是何道理？”章佖见丫环前来，不敢再放肆，只得放开手说道：“小人章佖，姐姐休要发怒，此事本是你家小姐前来戏我，并非我唐突了小姐。”丫环说道：“想强占良家女子，还说没唐突小姐，真是强人复来具佞口，如此无赖之徒，何足于和你争辩理由。小姐，咱们回去。”说着挽了月蟾的胳膊，顺着刚才的蹊径姗姗而去。章佖自思月蟾两次吻我面颊，且睡在我身旁，定然有意于我，我若失此良机，岂不辜负了她对我的一片美意，且月蟾有倾城倾国之色，今日失却，何处相求，想到这里便跟着二女前行。一路上越嶙峋，蹚涧壑，约走了五六里路，来到松林深处，忽见一院瓦房壁立山间，房周围绕以沙竹篱笆。二女子开门进屋，章佖亦随后跟进，那丫环见章佖进来，骂道：“你这小郎，太不要脸，深更半夜，进入我家却是为何？”月蟾看了一眼章佖，掩口笑道：“此人半夜进门恐是非奸即盗。”章佖只觉月蟾笑声清馨婉转，犹如春莺，于是急忙举手作揖说道：“月蟾小姐错怪了，小人在崖下开罪小姐，想小姐定然以恩相待，今小人跟来，小姐却将小人当作奸盗，真是亏煞小人了。”小姐听了笑了起来，笑毕自行回房去了。丫环让章佖坐了，问道：“你能对对联吗？”章佖说道：“即使我能对，又将若何？”丫环说道：“我家小姐乃是葳蕤之质，今年方十六，去年父母双亡，如今孤生一人，无依无靠，欲求一称得上兰玉的美貌男子以偕伉俪，日久未能如愿以偿，前些日子小姐又作了一幅对联，并发下誓愿，有人能对出下联者，情愿以身归之。如果你能够对出下联，就是你的缘分，若对不出，那就别怪我家小姐无情无意了。”章佖自幼家庭贫寒，只习武艺，却不识一丁之字，此时心下着实为难，若要不对，如此漂亮的女子就不能到手，况月蟾对他有情有意，岂不白白辜负了她的一片爱慕之心；若要属对，自己又不识一字，如何对得。沉思许久，别无良策，就大着胆子说道：“请姐姐出示上联，待我琢磨琢磨，能否对出下联。”丫环听言急忙来到绣房，拿过文房四宝，说道：“小姐，那小郎情愿属对，请小姐写出上联。”月蟾听言，提起笔来，一挥而就，笑道：“量那小郎，无法属对”。丫环拿了上联来见章佖，章佖只见墨迹淋漓，却不认识一字，看了半日说道：“就请姐姐为我一读。”丫环道：“你何不读？”章佖道：“此上联乃月蟾小姐所做，字里行间充满温馨柔情，韵味绝妙，小人读来，粗声大气读不出情感，念不出韵味，若损害了这上联的原意，叫我如何属对，还请姐姐一读。”丫环笑道：“想不到，你还有些文墨，真是我家小姐的福气。”干是接过上联，念道：“织女星辰永相睽，且一年两会。”章佖听了两眼大瞪，心里说道：“这说的是什么，我连一字都不懂，如何属对？”想到这里一把采住丫环纙裙，双膝跪下，说道：“好姐姐，小人我本来一字不识，刚才听了上联，亦不知所云，还望姐姐教我下联，成全我和月蟾的婚姻，日后定报姐姐大恩。”丫环听言，嘘了一声悄声说道：“我要教你不难，只是你一字不识，如你们成婚后，小姐知道了，恐有不便。”章佖说道：“姐姐不担心，若小人和小姐成婚，便成为夫妻，彼时生米已成熟饭，即使小姐得知我一字不识，也不会怪罪你我。更何况今夜小姐见我寐于崖下，就睡我身旁，吻我面颊，足见有情于我。此时出联相难，乃试我诚意，小人感小姐两次亲吻之情，愿为小姐肝脑涂地，倘若小姐不许，小人当削发为僧，终生不娶。”丫环见章佖说得恳切，遂说道：“既然你有一片诚心，那我教你就是。”她沉思片刻说道：“你二人成婚之后，如何处置我？”章佖答道：“姐姐容貌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若不嫌弃，小人亦愿终身相伴，只是作妾有屈于你的花容月貌，不知姐姐意下如何？”丫环听言，满面绯红，将章佖头上指了一下，然后俯在章佖的耳边说道：“我来教你，下联是‘梨花月午常独坐，每半夜三更’。”，一连教了三遍，章佖只记不住。说道：“姐姐，这是什么意思，请解释一下”。丫环说道：“梨花月就比如我家小姐，常常独自一人，从中午坐到半夜三更”。章佖说道：“我明白了！”丫环说：“明白就好，我这就去请小姐。”丫环来到绣房说道：“章佖已对出下联，请小姐去验文。”月蟾遂同丫环来到客厅坐定，说道：“章相公既已对出下联，就请读来，”章佖说道：“小生的下联是‘梨花月中午独坐到半夜三更’。”丫环听了不禁喷然大笑起来。月蟾亦掩口笑个不住，笑毕，月蟾说道：“章佖相公本不识字，所对下联定是丫环所教。”丫环听言，急忙跪下说道：“小姐，你既知章佖相公本不识字，又为何出对联难他，他一生好武，不习文字，更不是章句之士，出联难他实为无意，今日章相公一片诚心，愿肝脑涂地，以报小姐，且小姐二吻于相公，亦是有意于章郎，何必拘执于迂腐。”月蟾听言笑道：“好你个频嘴的奴才，尽坏我大事。”丫环见时机成熟，遂摆上香案，将章佖月蟾拉在一起拜了天地，月蟾从头上拔下金钗一枚赠于章佖，说道：“愿与相公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章佖亦从腰间取出一块玉决拾，系于月蟾的裙带上说道：“誓同小姐终身相伴，永偕伉俪。”婚后，夫妻之间，极其相爱，章佖发现月蟾食量颇大，特别能吃肉，每食具有狼吞虎咽之势，即是吃至餍饱，犹眈眈于剩余之肉。章佖和月蟾十分恩爱，因而不以为怪，还常常出外打猎，拿回肉来和小姐共同食用。 时过不久，月蟾和丫环每隔数日，必要外出一次，每次回来必至深夜，一日章佖问道：“娘子今日所去何方，因何深夜才得回来。”月蟾说道：“为妻有一寡嫂，世居大黄山中，孤苦伶仃，无人照料，近日有病在身，故同丫环前去探望。”章佖听言大惊，说道：“大黄山乃狼薮之地，娘子乃一柔弱女子，何敢数数往来。而且你每去必是深夜归来，倘或中途遇着恶狼，一旦有失，如何是好。”月蟾说道：“相公尽管放心。”而后往返如故。章佖为此着实忧虑。一日章佖见月蟾又要出去，说道：“娘子。你间日外出，我实在放心不下，莫如由我陪你同行，一路谈笑解你寂寞，二可以我武功防狼侵袭，保你安全，不知意下如何？”月蟾说道：“相公不必忧虑，狼者为物，我乃是人，人者万物之灵，何以人惧物而我怕狼乎。”章佖说道：“娘子之言虽是，然狼性狡猾凶狠，而娘子性情柔弱，臂无负鸡之力，如何胜它？”月蟾说道：“我虽身弱，但智过于狼，且有丫环同行以壮势，若我一路小心从事，纵狼狡猾，何奈于我。”章佖执意同行，而月蟾坚持不可，推让之久，章佖只得作罢。月蟾既去，章佖心中十分不安，想道：“狼之为物，性虽狡猾，但常常饥饿，且无饥饱，遇肉辄食，此山中木鳖子颇饶，尤且毒性，不若采来，以肉为饵，置毒杀狼，以保月蟾安宁。”主意一定便背筐出门，不及中午，采来木鳖子一筐，午后又负弓外出，及日暮猎黄羊两只，遂剥皮、取肉，将木鳖子捣细，撒于黄羊肉上，分十余处，置于去大黄山的山径之间。是夜，章佖一人独卧，及至四更月蟾和丫环还未回来，心下十分忧虑，遂起身坐等，至到天明，犹尚未归，心中惧怕，遂负弓出外去迎，走不远见二狼死于路边，旁边尚有剩余之肉，章佖以为此二狼乃中毒而死，遂将其尸拖入林中，及入林。见林中有女衣二袭，仔细一瞧，正是月蟾和丫环的衣服，遂大惊，他拿起衣服，忽有一物坠于地上，啪啪有声，拾起一看，原是他成亲时赠于月蟾的玉决拾，更觉害怕，他急忙拾了衣服和玉决拾，来到住处，这里的房屋早已化为乌有，唯土窟乱柴绕以荒山流水而已。章佖徘徊延伫，昼夜支颐，终无消息。至粮尽绝。章佖号啕大哭而回，终身未再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