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县图书馆

一九二九年二月初一日，即民国十八年农历二月初一日，永昌县城里经历了一场骇人听闻地大屠杀事件。那年有个马头领率领三个团的部队，由民乐县经过山丹县开往永昌县而来，路经永昌的王信堡、张北庄来到永昌县城南门，马家军围攻永昌县城，经一个多小时的激战将城攻破。永昌县守城的一个营和民团溃散弃城逃走，马家部队蜂拥入城，进城后就开始了大屠杀，将城里居民、客商、进城的农民，一夜之间杀掉了二千九百九十几口子人，民间传说杀掉了三千九百四十几口子人，把城里的居民杀掉了一半多，那些无故的平民百姓立时成了孤魂冤鬼。 那时永昌城里有户尚家，也是一户有头面的人家。正月二十几日他家养的鸡儿，发现公鸡叫鸣时头朝西站着叫鸣，本来公鸡叫鸣时应该头朝东站着叫，怎么头朝西站着叫鸣？这引起了主人的极大的注意，意识到这是个不祥之兆，永昌城里要出大问题，发生大事情。他叫家里的人把公鸡送到西城门外的亲戚养上，然而公鸡叫鸣时还是头朝西站者叫，尚家的主人把全家人搬出城去，安放到了东寨一户亲戚家暂时住下，看一下永昌城里究竟能发生什么事情？这家主人是一个很有心机的人，生活常识也较丰富，从鸡鸣时方向断定永昌城里发生大事情，把家里的人搬出城去，使全家人躲过了一场生死攸关的大劫难。 那个尚家与马头领是什么关系别人说不清楚，过去尚家与马家有过往来，尚家有位老奶奶跑去找到马头领，跪下给他磕头。马头领很奇怪地说：“你怎么给我下跪磕头呢？”老奶奶对马说：“你的部队再不能杀人了，你给永昌城里把人根留下，你把永昌城里的人杀光了怎么办呢”据传说尚家老奶奶的话起了作用，马头领听了尚家老奶奶的话，停止了杀人。尚老婆子是尚羊头的夫人，尚羊头的大姑娘嫁给了马家部队的一个军官，随了小教，所以，尚老婆子在马头领前才能说上话。二月初二日，马家部队撤出永昌城，临走时虏走了百多名妇女小孩，从金川峡，经过河西堡、宁远堡、双湾的东湾过去，向民勤县的盐窝堡走去。 马家部队在农历二月初一日晚到初二日早，杀人最多的地方是文庙里。北海子的农民张某初一早晨刚进城，守城部队把城门关闭不让人出入，听人说有部队来攻城，人们都拥向东街文庙里躲藏。哪知天刚黑，马家部队的士兵闯进文庙里，见人举刀就砍，吱哇乱叫，叫爹喊娘，悲惨的哭叫声震彻全城。张某的后脖项被士兵砍了一刀，后板筋被剁断了，但他的神志还是很清醒的，捞过来了一具死体盖在自己的身上，他还偷看杀人的事情。那些士兵杀人只砍一刀，不砍第二刀，把周围的情况看的很清楚，有好多人当时还没有死，只是叫喊呻吟，不想如何自救逃生的法子，硬是被血流死了。文庙里尸体堆如山，血流成渠，杀掉的人一大堆一大堆的堆放在庙里，血水淌的哗啦啦的响，当时吓的他也不知道疼痛了。等着听不到一点动静了，把身上的死人搡掉，嘴里不敢说，心里在想不往掉哩跑还等啥哩？他一起身时头掉下来抬不起来了，急忙用左手把下巴子撖住。出了庙门往北城墙跑去，一边跑一边想我这是从死人堆里逃出来的人，如果能出了城就能活下人，出不了城就是死人一个。他强忍着伤口的疼痛，用周身的力量向北城墙跟走去，走到慢道口从慢道往城墙上扒，用了很大的劲才扒到城墙上，又跑到东北城角圆拐前，他想怎么从圆拐下去哩？黑天半夜的啥都看不见，怎么摸揣着才能下去？下的不好摔下去摔不死也?残废人一个。往常注意瞅下这个地方，大致知道如何能下去的方法，也知道圆拐底下堆着一大堆土，不那么害怕摔下去的事了。圆拐的三面都有枪眼，便于手搬脚踩，左手托着下巴子，右手搬住圆拐枪眼边缘，脚踩到枪眼里一步一下的往下下溜。 圆拐里往下溜的过程中，背靠的是墙，每下一步脖子呵腾一下，伤口里的血往墙上喷一次，那时城墙就有现时的四层半楼高，溜下到城墙底下不知呵腾了多少次，也不知喷掉了多少鲜血？下到圆拐底下，从小门里出来，急往家里跑去，深更半夜，黑麻咕咚的伸手看不清五指，朝着大致方向走去，慌不择路高一脚的低一脚走到水云山下。猛又想起不能从水云山上走截路，山上的野狼会伤人的，又往西过去，从水云山的西边跑回家，进门后把家里的人着实吓了一跳，见他浑身是鲜血淋淋，左手撖的下巴子，家里人也不好多问。紧忙熬花椒水，洗脖子伤口上的血迹和脏物，抓鸡儿活剥皮，用鸡皮把伤口仔细的包扎好。第二天家里的人才问他：“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的？” “我能活着跑回来就是万幸。” “你怎么跑出城的？”张某把怎么被马家部队刀砍的，以及怎么出城跑回家的经过给家里的人说了一遍。 家里的人听了他遭难遇害经过的述诉后，着实地有些不太相信，人啊伤成那个样子了连头都用手撖着，又流了那些子血，怎能上了城墙，又怎么下了城墙的？家里去了几个人专门看了一下他怎么出城的？到北城门前看到从城里淌出来的血，就把他们吓坏了，从慢道到城墙上一路流下的血，圆拐里下城墙时喷在墙上的血，出了城所经过的路上流下血迹的情形，都说不来看一下，真不相信自己的人被刀砍成那个样子，伤又那么重，流血那么多，扒城墙下圆拐，黑天半夜的怎么家摸揣者下了圆拐的？路又不平走了七、八里路，他是怎么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跑回家的？唉！我们的人命真大，这才是真叫死里逃生。”张某是北海子水云山北边山跟下，戴家磨那个地方的人，由于他的顽强挣扎从死亡线上逃出来，活了八十多岁，有儿子四、五个。 张某是个传奇式的人物，他遭的难很不寻常，使人觉着有点神奇，他是两三千遇难的人中活下来的一个。他的生命力是那样的顽强，非常人可比，一般人挨那么一刀不是疼着昏迷过去，也是连疼带吓的昏迷过去了。还能把死人捞过来盖在自己的身上，敢偷着瞅看杀人的怎么杀人，又观察周围的情况，听探动静，怎么从死人堆里往出去跑，清楚的知道从哪里能出了城，怎么才能上了城墙，又怎么能下了城墙，下了城墙该从那里才能走到家里。在这一连串的情形下，他的神志是那样清醒，胆量之大，意志是那样的坚定，真有点出奇。 （讲述人：陈永青、男，58岁，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孙玉明，男，75岁，退休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