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事件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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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永昌民间故事》 图书
唯一号: 292020020220000851
颗粒名称: 特殊事件篇
分类号: I277.3
页数: 21
页码: 197-217
摘要: 本篇讲述了永昌县特殊事件馒头的故事、改造三类田、除四害,报数字、一顿干拌面、老教师的经历等。
关键词: 永昌县 民间故事 特殊事件

内容

馒头的故事
  永昌县从1958年初至1959年秋先后开始了修建金川峡水库、东大山、赤金山开采铁矿石,河西堡为基地大炼钢铁,1959年又开工直峡山干渠工程。
  直峡山干渠工程,地处祁连山脚下,有可开垦荒滩几万亩,土层厚、土质好、地势平坦,只要有水就可改变成万亩良田。当时的永昌县树雄心、立壮志,调动全县各社队男女强壮劳动上万人,从头坝口开挖一条能灌溉几万亩土地的干渠,意图把东大河的水引进直峡山滩,也叫者肋巴滩。
  这项工程的开挖修建是在大跃进的推动下,在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的群众运动促进下,横扫一切暮气,使工程大干快上。要有冲天的干劲,争分夺秒加快工程的速度,深入批判右倾思想。农业亩产量大丰收放卫星,县委副书记梁对此件事情的吹牛浮夸很不满意。据说他在县委召开的一次会议上讲了一些不利当时形势的话“有些社队的农业生产条件差、肥料不足,灌水不好,种下的小麦长的像冰草苗苗子,结的穗头子像个苍蝇头头子,粮食籽籽好像茴香仁仁子,亩产不过二百来斤,怎么能达到高产,放什么卫星?净是吹牛皮说大话。”由于他的言论,冒犯了当时大跃进的大好形势,因此,县委把他当成全县的右倾机会主义分子,送到直峡山干渠工程上交群众批判斗争。
  直峡山下的干渠工程上,白天十多个小时的强体力劳动,挑渠挖运土,搬运石头,打夯垒坝。晚上的批斗大会必须按时进行。主持批斗大会的人先进行动员、鼓舞群众的斗争士气,要求群众对右倾机会主义分子毫不留情,决不手软,批倒斗臭,彻底清算右倾思想,清算反对大跃进的罪行……。但在斗批大会上采取了大轰大斗,围攻炒豆子的做法,你推他搡,拳打脚踢,嚇声呐喊,恐吓威胁:“老实交待,交待不交待?”一拳头把人打倒,或者一掌推倒,打倒了再捞起来再捣再推,从不讲理。一个革命一二十年的老干部,就这样被推向了群众的大轰大斗的批斗会场上,实行无休止的所谓的大辩论大批判,哪里有什么人格人权?因为把县委副书记交给群众批斗,任何组织及其领导不负任何责任,这就是群众运动。
  梁在直峡山干渠每天晚上被折磨式的批斗,群众中也有不少的人对梁的遭遇十分同情,有不少人给梁出主意说:“干渠上对你如此的批斗,时间一长你怎么受得了,现在是冷冬天,想办法找上件羊皮皮袄穿上,勒上条系腰勒紧,人打你能挨住;把你推倒在地上也摔不坏;冷冬天把你撵出会场外也冻不坏,只要有个避风的地方,皮袄铺盖上就可以睡觉。”梁听了好心人的好话,很快托人找来了一领老羊皮皮袄,到开批斗会前穿上,在批斗会上被人用拳头捣打,或者被捣打摔倒在地上,都觉着疼痛比以往轻的多了。
  倒运的县委副书记梁在直峡山干渠工程上,抬筐运土搬石头干的是苦活累活,白天劳累在工地了,晚上挨批挨斗在会场上,还挨冷忍受饥饿,他和民工不一样,民工除灶吃饭外,还有从家里带来的馍馍。可他仅仅就是早晚灶上吃的那顿饭,哪有另外吃的食物。群众中有多少不同程度的同情,实在看不下去,背地里议论纷纷,有的人说:“就说是他说了不该说的话,也不能把县委副书记交给群众长时间的没天没日批斗下去,斗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也有的群众为那位老革命遭遇的灾祸甚为担忧,“怎么一个人说了那么几句话,就遭受那样残酷的斗争、无情的打击。”有的人说:“唉哟!那是什么错话?那说的是实话,现在是说实话招祸,说假话白话才会有福。在这种情况下,一个老革命当的什么书记,不如我们这些老百姓。”又一位说:“做官不如民富贵,我们虽不富贵,总比当官招罪受快活自在的多。”有个年青人说“工程上的活太苦了,尤其晚上的那个批斗会没完没了,把人熬着瞌睡着,光呱喊没意思。”有位年岁大些的说“你们懂得啥?这叫路线斗争,官海风云,人心险恶,争权夺利,争得妻离家破,身首异处,才肯罢休。我们是老百姓随大流,别那么认真。别人怎么斗了斗去,我们做人积点德,不要跟上瞎起哄。”县委把副书记梁某送到直峡山工程上,白天监督劳动抬筐挖渠搬拉石头,晚上的批斗会你推他搡的大轰大斗从不放松,这是梁最难熬的时刻,恨气恶声的诬言秽语,逼他交待右倾反对大跃进的罪行,攻击大跃进的丰硕成果说成是“冰草苗苗子、苍蝇头头子,茴香仁仁子,你太恶毒了。坚决把梁某的恶毒言论批倒批臭,彻底肃清。”在这种环境形势下,也有的群众注意了梁的情况,特别是批斗会后,梁拖着艰难的脚步行走的样子。一天晚上的批斗会中,有位好心的群众乘会上尘土飞扬之机,批斗的人把推倒的一瞬间,上去对着梁的胸腹间杵了一拳,嘴里喊的“你老实交待,交待不交待?”拳头杵进皮袄里,梁觉着这一拳头不对劲,怀里杵进了一疙瘩东西。这疙瘩东西还不小,批斗会散会后回到房子里,把那疙瘩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个“大馒头。”
  这时梁手捧着大馒头,立时感到一种说不上的激动,万没有想到自己是个落难人,能得到群众如此热心的关怀,这不仅仅是一个“馒头”的事情,是群众关怀的一片热爱的诚心啊!在当时的政治形势下,谁能想到给吃的安慰一个受难的人?有话了说给知人,有饭了送给饥人。一个馒头顶多解决一日之饥,可问题不仅如此,而是告诉自己,群众是谅解的、同情的。告诉他鼓起勇气,树立信心,坚强的活下去,挨批挨斗是暂时的,人生是长期的,不要因为说了几句实话,就认为是坏人了,自己要相信自己。馒头虽少,代表了群众的深情厚义,和度过难关的希望。
  那天晚上的批斗会后,梁回到房子里,几个小时的“抄豆子”的折磨,使他身疼腹饥,头昏眼花,筋疲力尽,实难支撑的时刻。就把那个馒头啃着吃上,吃着馒头想着会场上的情形,人家用馒头杵我的那一瞬间。只见是个大个子大汉,来势凶猛,嚇声又大,会场上尘土飞场,一概没有看清人家的真面目,更不知是哪里的人,也不知人家的名和姓。1959年冬季的永昌已经发生了饥荒死人的事,这种悲残情景梁是知道的。非亲非故,能在这种风云是非突变的形势下,能把馒头拿到批斗大会上,杵到我这个被批斗的右倾机会主义分子的怀里,冒着多大的风险啊!没有一定的机智胆量的人是实难做到的。梁心想,这份情义永远铭记在心里,将来有机会一定报答,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知恩不报非君子。
  那个给梁杵馒头的人至今传为佳话,至今五十多年了,一些老人们一提来记忆犹新。都说梁那时说了几句实话,惹来了那么一场被批斗的灾难,而那人心善胆大机智,那种形势下敢做那样的事,确实是一个有心计的人,一般人是不敢做的。人在难中谁不盼人帮一把,可是在当时的政治形势下,不少人虽有帮人之心,却无其胆略,谁敢亲近那种政治上有问题的人。那时有的干部连自己的妻子都保不住,被有权势的人夺走了。一夜夫妻百夜恩,可大限来临时百夜夫妻有何恩啊?
  梁某虽是老干部,经过那场政治风波,从思想上认识了不少的事情,永远难忘的那些被批斗的辛酸岁月。那时有利用当时的形势制他于死地而后快,苍天有眼使他躲过了一劫。1960年秋末的西兰会议,平反恢复了他的工作。他积极四处询问,找到了那位杵馒头的好人,据说是新城子赵定庄的社员郭某,当面感谢报答了那位善良的恩人。
  (讲述人:丁生华,男,81岁,新城子镇赵定庄村农民。)
  改造三类田
  上世纪五十年代后期,正是气壮山河的大跃进时期,某县有个名叫西营儿的地方。农田里的小麦正处在拔节之际,省上来了一位高级领导,要视察那个西营儿的农业生产形势。那位领导在县上领导的陪同下去了西营儿那个大队,深入到田间地头观看小麦生长的情况,看了该大队的庄稼长势后,听了县、乡领导的汇报。那位省上的领导,认为西营儿大队的庄稼三类田太多,是个典型的后进大队,这样的庄稼长势怎么能达到高产丰收放卫星的目标呢?
  那位省委领导对西营儿大队的农业生产,尤其是小麦长势很不满意。严厉批评该大队党支书记:“你是大队支部书记,暮气沉沉,没有革命干劲,怎么能领导这个大队粮食高产放卫星?指示县委领导,将这个支部书记以白旗拔掉,交给群众批判斗争,再插上红旗。”西营儿大队党支部书记听了省上领导的批评指示后,顿觉形势不妙,灾难立刻降身,大祸马上临头。急忙当着省上领导表态下决心:“领导的批评完全正确,请领导放心,我坚决带领全大队的千部群众。鼓足干劲,战天斗地,决心在三天之内把三类田全部改造成一类田。”省上领导听了大队书记的态度决心后,立即表扬那个大队书记:“这才是党的好支部书记。”
  三天内怎么把三类田改造过来,真的能改造成一类田吗?一个最基层的党支部书记的瞒天撒谎,就把一个高级干部哄得晕头转向。这种荒唐无稽的大话假话,不是改造了三类田,而是立时转变了大队书记的命运。据说那个大队地处半山区,地理条件很差,土层薄、灌水更是不足,基本上是个靠天吃饭的山区。要农业生产实现高产是相当难的事情。
  (讲述人:陆某人,男,79多岁,退休干部。)
  除四害,报数字
  为了人民群众的身体健康,防止一些疾病的传染。上世纪五十年代国家提出发动全民大搞爱国卫生运动。要求人人讲卫生除四害,四害就是指的苍蝇、蚊子、臭虫、老鼠。但在消灭四害中。到1957年又把麻雀也列一害加以捕灭。苍蝇、蚊子、臭虫没有具体数字的要求,老鼠、麻雀每天打死了多少只,得有具体数字统计上报。到乡上开会,以高级社为单位统计上报给乡统计员。
  高级社会计统计向各队会计要数字:“你们一队打死老鼠多少只?”
  “三百五十只。”
  “麻雀是多少?”
  “麻雀是三百只。”高级会计又问:“你们打的怎么这么少啊?”“就这么少了,老鼠钻了洞了,麻雀飞到什么地方了,找都找不见。”
  “你们想办法打哩么?”
  “老鼠是钻洞洞的,麻雀是长膀膀的,就人的这点本事,老鼠洞里钻不进去,又飞不上天,会计你说我们怎么个打哩?”
  “反正办法了你们想啊,这么几个数数字是缴不了账的啊。”
  “好吧,我们再想好办法,多打下几个。”
  那年冬季正是查产斗争的高潮,每天吃过早饭后去乡上开会,由生产队的会计、保管员找来草要子,死老鼠、死麻雀各辫上几个,把草要绳子拴到杆杆子上,保管员拿到会场上。乡上的统计在开会前,向各高级社的干部要打死的老鼠麻雀的数字,但都不愿意先报数字。先听人家报的数字后,再报自己的数字,先报数字的高级社就没有后报的多。瞎子打拳哩候者,乡统计员采取点名要数字,“梅南高级社的主任说,你们社里打下的老鼠多少只?”梅南的会计回答:“打死老鼠两千只。”
  “麻雀是多少只?”
  “麻雀是两千五百只。”
  这把会场局面打开了,汤宁高级社主动报“我们打死的老鼠是两千一百只,麻雀是两千六百只。”跟着再的几个高级社都把数字报上了,乡统计员根据各高级社的报的数字,对报的少的社就说了:“梅南的社主任注意把除四害抓一下,你们是大社,打的老鼠麻雀太少了。”
  “我们会开完回去就发动社员们抓紧时间多打些。”实际上究竟是多少,恐怕连三百只都没有,形势迫使形成了各社、队报数字竞赛。
  打麻雀牵连其它鸟类也遭殃,上世纪的五、六十年代前,尽管有人为捕杀飞禽走兽成群结队,铺天盖地多的是。前些年有的老人蹲在一起闲喧谎儿:“现在不象过去了,人越来越多了,有些东西不见了。”
  “什么东西不见了?”
  “你看天上有飞的鸟啊没有?”
  “那是前些年人打了麻雀,打着撵上飞到别处去了。”
  “有的人说撵着走了新疆了,也有人说有些鸟出国走了美国了,走了加拿大了,反正现在有好多鸟不见了。”
  “过去五十年代,一到春天春种时,地上种的麦子地那个长脖雁儿三十、五十的撵不走,天上飞的长串子几十只的群,一群挨一群的遮天蔽日。现在根本不见了。”
  “七十年代以来,小麦种籽用巨毒农药拌种,不敢到我们这地方来了。”
  “不敢来的鸟太多了,现在你见寒娃子、青雀、山雀、乌鸦没有?你见饿老鹰、兔鹰、鸡鹰没有?”
  “噢!凡是鹰都不见了。”
  “啥原因?”
  “一个打黄羊把地上跑的都打死了,鹰没吃的,该就都走了,二十一世纪初还能见到猫头鹰,近十多年也不见。”
  “那是闹老鼠吃了敌敌畏药拌的食物毒死,鸱鸮子、猫头鹰吃了毒死的老鼠被毒死了。”
  过去的故人说:“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现在是太平盛世,少了飞鸟、兔子。有两位老农民说:“光是你们说的天上没有飞鸟,你不看现在农民种的粮食作物有鸟吃的没有?上世纪的五十年代一个除四害,把麻雀当四害全力捕,杀波及其它鸟类。它吃粮食,尤其是对小麦在灌浆期到收割前,嗛穗头子,对糜谷的穗头子,吃的少遭踏的多,害处多,但它又是嗛吃粮食里的蛐虫。也算是一种益鸟。”现时的农作物没有鸟类食吃的作物了,乌鸦、寒娃子、鸽子一类鸟都是吃粮食的飞禽。这些鸟没有了,那食肉的鹰也就没有食物而无法生存了,沙鸡子在十多年内被人捕捉卖了钱了。如今的永昌城外从武当山到东山头已连成一片大林带,飞鸟在近几年来有了很大程度的增加,这是个很好的变化,春三月到秋季节,早晨上水云山,武当山真有一种鸟语花香的喜乐感觉。
  打死人,斗活人
  1960年春季,县委召开的下洼子大会,朱王堡公社陈仓大队刘正南、北沟生产队第八作业组,有个姓王的社员,是那个生产队的资本主义冒尖人物。因队里社员批判了他的资本主义冒尖思想,他不认罪,就上吊自杀了。
  县委派往陈仓大队刘正南、北沟生产队住队工作组长严某,到朱王堡公社找公社党委杨书记汇报王某被批斗上吊自杀的事情。杨书记上兰州开会去了,严又找到党委副书记兼陈仓大队书记的柴某。严说:“柴书记!我今天来主要是向你请示汇报,刘正南北沟生产队第八作业组,有个资本主义冒尖人物王某的,不服群众的批判斗争,上吊自杀死了,怎么处理请书记指示?”那个姓柴的书记,听了严某的详细汇报后,对严某指示说:“死了也要继续批判斗争,斗倒斗臭,肃清流毒,绝不能放松批判斗争。”人已经死了,还要把死人斗倒斗臭,究竟把死人斗成啥程度,才算斗倒斗臭呢?没有具体指示。
  严某听了柴书记的指示,急急忙忙的回到大队后,立即给大队李会计布置,明天在刘正南、北沟召开批斗大会。“李会计你马上通知全大队党团员、干部明天早半天,到南北沟钟家庄子牛院子门开会。”严某对柴指示的“死人也要斗”,死人不能站,怎么批判斗争?晚上严某睡下翻来覆去地想了半晚上,才想出了个斗死人的好办法。钟家庄子牛院子门前有个土粪堆,土粪堆上挖了个坑,把死人栽埋到粪堆坑里。被批斗的活人是刘正南、北沟生产队的一个姓钟的会计,因钟有点经济问题,所以被批判斗争。参加批斗大会的党团员干部中,有个大队医生也叫来参加批斗大会,正在严肃紧张地批判斗争那个姓钟的会计时,有人突然提出来说:“把这个同情资本主义冒尖人物的地主分子王××,拉出来批判斗争!”王听到要把他拉出来也要批判斗争,紧忙慌慌张张的拿起了一根木棒子,打了死人两棒子。
  此事后被中央知道了,内务部长来朱王堡了解过陈仓打死人斗活人的事情。这就是永昌在极端困难时期发生的出名的离奇古怪的故事。
  (讲述人:李,男,74岁,退休职工。)
  一顿干拌面
  1965年民乐县社教运动中,永昌县的干部张某因吃了一顿干拌面饭,差点开除公职。一天中午他和其它两位社教队员,去一家贫下中农家吃午饭,那家主人将饭端放在饭桌上,三个人你望我,我望你的杵在那里杵住了。谁也不敢端碗吃饭,主人再三催促他们吃饭,就是觉着不能吃这顿饭。他们对主人说:“你给我们做的这顿饭不能吃。”
  “为啥不能吃,我的饭里有毒哩吗,还是面不好啊是什么问题?”
  “我们不能搞特殊化,你做的干拌面我们不能吃也不敢吃。”
  “吃上碗干拌面饭就是特殊化?干拌面饭不能吃,你们来搞社教,就教我们不要吃干拌面,喝稀糊糊饭,吃瓜菜代饭。那种饭以后去想都不想,现在能吃上顿好的干拌面饭了,你们又教我们不能吃。”张赶紧解释说:“不是你们不能吃,是我们社教千部不能吃。”
  “社教干部为什么不能吃?你们不是讲的和贫下中农同吃同劳动吗?我们做的饭就是我们吃,你们吃,我们共同吃。这又特殊在那哩?”社教干部反叫群众把他们教育了一顿。他们只好把那顿“干拌面”饭吃了,饭虽吃了祸可惹下了。莫想有人把他们吃了干拌面的事汇报给大队工作组长那里了,大队组长又汇报公社队党委了,队党委更是不能包庇这事,汇报到工作团党委了。一级一级逐级上报上去,就成了政治上的大问题了。
  工作团党委为那顿饭,提到干部违犯纪律的高度原则问题对待,真可谓小题大做。召开了团党委常委会,专题讨论处理吃了干拌面的干部张某。会上由永昌县委书记兼社教工作团副团长郝某提出,对吃了干拌面的干部张某开除公职的处理。可也有位常委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他是省军区某师的政委:“一个干部参加工作十几年很不容易,就因为一顿饭把人家开除公职,这样做有些太不慎重了,未免太草率了吧,我们不能这样处理干部。”由于那位政委的意见,其他常委成员也表示了不赞成,张某才逃过了一劫。
  不饶人的人
  这个故事发生在1966年社会主义教育运动时期。“四清”大队人马要进驻社队,必须要扎根于贫下中农家,提前十多天派先遣队进村,了解可靠贫下中农家,解决好社教工作组住宿的问题。一天在龚东沟大队第三生产队贫农王某家,和工作组先遣队三位工作人员吃中午饭。吃饭中问那位负责人,各队工作组住的人家,逐队问到第八生产队时。那位负责人说:“李某家”忙忙的说了句“这个人搞过迷信活动。”那位负责人很不高兴的说:“是不是迷信职业者?”
  “不是。”过了十多天有位问我:“你怎么把李某得罪下了?”“我没有得罪过他。”
  “你没有得罪过他,李某怎么拿的状子,到公社工作队领导前告你?状子丢到长湖河里,被人拾上了。”我细想,我在先遣队工作组前,说了人家搞过迷信的事,所以,李某因为此事告我吧。
  那个李某有些小聪明,以贫下中农为荣,仗社教运动之势,在社教工作组的支持下,对大队、生产队干部恨之入骨,在运动中狠命的批判斗争干部,毫不留情。由于他对“四不清”干部斗志坚决,立场坚定,阶级观点明确,取得了大队、生产队工作组的极大信任。是大队、生产队工作组相当可靠的依靠对象,是大队贫下中农协会主席的候选人。李某自称他是忠于毛主席、忠于毛泽东思想的贫下中农。在本生产队组织煽动群众批斗生产队长张某时,毫不手软,死揪不放。每天晚上两三个小时的批判斗争“四不清”干部,会上逼迫张某交待四不清的问题。手指着张某狠声恶气地说:“张某交待四不清问题极不老实,避重就轻,交待小的不交待大的,老奸巨滑,企图想蒙混过关,交待不清决不饶你。”每天晚的批斗会开完后,把四不清干部轰出会场,工作组长总结式的再给社员讲些鼓励的话,提些问题叫群众思考。重点是干部在困难时期的多吃多占,贪污生产队钱财和粮食,多记工分,打击贫下中农等问题。
  四清运动进行了两个多月了,李某对张某的批判斗争一点不松劲,逼的张某交待所有的问题,有的交待,没有的也要交待。说:“他交待问题是狡滑抵赖,一点也不彻底,浮皮潦草……。”据有些社员说:“张某当队长的四、五年期间,带领群众在困难时期,进行生产自救渡过了难关,做了很多的工作。就是他对社员说话不讲方式,态度生硬,甚至骂社员得罪了不少人。”张某认为群众对他的批判斗争,他也想得开,绝大多数群众对他的批判斗争没有恶意。就是李某对他死揪不放,无限上纲,实在想不通。两个多月的社教运动使张某懂了不少,对一些问题有了一定程度的认识提高。李某在1961到1963年这段时间里,搞迷信活动的事情,张是有所了解的。
  四清运动的教育,使张某对一些从来不知道的事情,有了一定程度的认识,李某的迷信活动不是一般的政治问题。李在那几年用伟人的挂像表糊灶老爷、财神爷卖钱的事是小事情吗?灶老爷、财神爷不仅卖给本大队一些人家,还卖给新沟、北地、汤赵沟好多人家。一定把李某的问题揭发出来,让社员们认识清楚,究竟谁是坏人,谁是阶级敌人。
  张某利用晚上,到关系好的人家,把财神爷、灶老爷借来。有天晚上去赵沟一户关系好的人家,借财神爷,“哟!张队长啥风把你吹到我家来了。”
  “啥风?该就是社教运动的东风么。”
  “什么事半夜黑里的跑上来总有个啥事情哩么?你不给贫下中农、工作组交待问题,还有闲时间到我家来了。”
  “唉!说啥哩,前两年李某卖给你们的财神爷还在里吧?”
  “在呢,你问这个干啥?”
  “最近工作组和贫下中农把我批斗着不饶,我想着,请借给我,拿去讲一下迷信,或许对我批斗的轻一些。”
  “你拿上去吧!就是你要小心不要让工作组的干部,我们队里的贫下中农发现了,一旦出了问题,你我难逃其咎啊!”
  “你放心,没问题。”主人很同情他的处境,把“财神爷”愉快地借给张某了。“财神爷”、“灶老爷”都找全,表层揭开,看清里面夹糊的是伟人像,还是别的几位伟人像。两张像是一个财神爷,一张像一裁两截是两个灶老爷,这些铁证如山的证据找全后,又找对李的突破口。
  张某注意观察李某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发现李某这个阶级立场坚定的贫下中农代表,每到晚上社员会散后。时间不大摸溜着到地主子女家的媳妇子庄门进去了,过几天的晚上就摸溜上去了。有天晚上的批斗会上,李的那种盛气凌人的样子,更使张狠下苦心抓李的把柄,揭穿那个贫下中农阶级立场的假面具。晚上批斗会散会前把四不清干部轰出会场,张趁社员未散会,先去那个媳妇子家庄门前的沟里,蹲下看李的行动。社员们散会后,张某估谋着他们睡下了,悄悄去把庄门反扣住,又去找工作组。
  工作组的干部正准备睡觉,突然见到张某找他们了,都很吃惊!听张说道:“李某进了地主子女媳妇子的家里了。”工作组干部立刻怒气冲天,严厉地训诉:“张某!你是对贫下中农积极分子心怀不满,无中生有,恶毒攻击。”张某诚恳地对工作组的干部说:“组长!我怎么敢对贫下中农积极分子不满攻击他呢?请你们到那个媳妇子家里看看就清楚了。”工作组的干部听了张某的反映后,虽然有气,还是得去,是实是虚去看个究竟再说,工作组到那家里外找了一遍,没有找出个李某来。工作组的干部对张某的气就更大了,厉声训诉张,“你说的人在哪里呢?十足的坏干部,想方设法仇恨贫下中农积极分子!”张紧忙说:“你们在媳妇子睡的屋里有个窖里去找。”工作组从窖里找出来了李某,顿感脸无光彩,心中有气也无法发泄,啥话没说走了。这时的李某成了输了钱的光棍,蔫极摆蛋耷拉着脑袋回家去了。
  第二天早饭后,张某拿的“财神爷”、“灶老爷”去找工作组,工作组的三个干部的态度和往日大不一样了,赶紧让张某坐下说话。张某把李某前几年搞迷信活动中,用伟人挂像表糊财神爷、灶老爷卖钱的事,一一给工作组说了个清楚,并把“财神爷”、“灶老爷”交给工作组。工作组的人感到问题的严重性,拿上交来的“财神爷”、“灶老爷”,不敢怠慢,立即到大队工作组那里汇报。大队工作组长听了汇报,看了“财神爷”、“灶老爷”里的伟人像,更觉问题非常地严重,急忙到公社汇报请示党委。队党委指示大队工作组,立即组织专案组,查证落实李某的问题,很快报队党委审批。
  工作组的斗争锋芒由张某突然转向李某,把社员们给了个大眼瞪小眼,莫明其妙。有的社员说:“该没有弄错吧,今天突然斗李某对着没有?他可是我们贫下中农的代表啊,也是你们工作组依靠的可靠人啊!”这时的工作组长不得不给群众说:“李某是隐藏在贫下中农队伍里的阶级敌人,这就是阶级斗争的复杂化。希望全队的广大群众在今后的斗争中,吸取教训,提高警惕,擦亮眼睛,坚决和李某这一类现行反革命斗争到底。今天把李某挖出来是社教运动的一大胜利。”
  两个多月的社教运动,李某头脑发热,就没有冷静过,很好地想一想自己过去做下的事,就没有明白过来。一再逼得张某把他的事情端了出来,他才明白已经迟了。李某在批判斗争张某时,稍微注意一下分寸,态度温和一些,得饶人处且饶人。张某不可能把他的问题,那么家下苦心费力气端出来。可是李某是张驴儿得势,得寸进尺,一点儿不饶人。一夜之间,贫下中农代表变成了无产阶级专政的现行反革命分子,挣来了一顶现行反革命分子的帽子,戴上交贫下中农监督劳动改造。一个人的人生变幻是那样的神速,真使一般人难以捉摸啊!
  仕途艰难
  人的一生所遇到的事情如能平妥的度过去,就是平安无事,也算是万事如意。我于1954年3月复员回家务农,不想当时的八区急需工作人员,通过人的介绍,于1955年上半年被招到八区参加了地方政府工作。我对政府这个工作非常满意,内心里也是很高兴的。在领导的分配下,一心想的是如何积极地做好工作,完成领导交给的任务。不久清河的七区、八区合并为永宁堡区。1955年下半年到1956年做农业合作化的工作,组织农民加入农业合作社。
  到1957年,全面审查干部的工作开始了,我在1949年永昌中学参加三青团的事如实的向上级组织作了交待。“还叫我交待参加了国民党的历史问题,我就没有参加过国民党的组织,我怎么交待?”审查干部的人批评我“不老实,狡滑抵赖,企图想着蒙混过关,继续隐瞒自己的历史问题。”有位好心同事私下里对我说:“那么个国民党员是一般历史问题,你有什么可怕的不交待,隐瞒下它干啥?”
  “我就没有参加国民党的组织,你叫我怎么交待?”
  “你不是参加了伪三青团了吗?”“三青团我就参加了,已经向组织交待了。”
  “参加了伪三青团的人,党团合并时既是三青团员,也是国民党员,赶紧交待去,再不要顽固了。”经人家这么一说,我才知道了党、团合并的事,向审干领导承认党、团合并后就是国民党员,组织上也给我作了结论。1958年调我带领河西堡乡民工修金川峡水库、直峡山干渠、修河雅公路。
  1963年,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开始后,就以阶级斗争为纲,清理阶级队伍,打击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冒尖人物。要叫我交待过去参加反动党、团组织的历史问题,我再次向组织上申诉说明历史问题已向组织交待清楚了,并且给我作了结论属于一般历史问题。但还是不放过我,放在群众会上三番五次地叫我检讨,发动群众批判。到1966年2月全面开始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又把我作为重点对象,进行反复的检讨审查。1973年,文化大革命中的清查五·一六分子,又把我当国民党的残渣余孽进行清查批斗了半年时间。更为莫须有的是,我兄长给我刻来了一个名章子,名章的名字四边刻了八九个花花子,五个五角星。有些个别有用心的,说我的名章子上刻的是国民党的青天白日,并提到阶级斗争的纲上,说我是有“望蒋盼修”的反动思想。其中有个姓张的纠合一些人,时时想着整垮我,我想不通的是,我怎么把人家得罪下了,处处对我过不去,是我欠下他的啥了?
  七十年代后期调到朱王堡公社工作,八十年代初国家体制变动,人民公社革命委员会恢复到原来的乡人民政府。开代表会选乡长时,公社党委负责人给我说:“你给代表们表上个态,乡长你不要当了,让给别人当去吧。”我只能按领导的意图办事,“不叫当就不当吧,”在选举投票前我向代表们说:“把我的候选人名字取掉吧,请代表们不要给我投票了。”就这样把一个科级干部恭手送给人了,自己细细想了一番,三中全会后刚有了活人的出头之日了,仕途之路上仍然有阻力,由此,看来我的命运太不顺了,以后出头的事再不想了,就这样平平淡淡度过自己的后半生。
  (讲述人:王金善,男,84岁,退休干部。)
  老教师的经历
  解放前,有一位友人先前毕业于武威中学,后又报考青海罗家湾军校受军训三年,军校出来分配武威县丰乐堡驻军任连指导员。他对教育工作很感兴趣,常到丰乐小学帮教师改阅学生的作业,很受校长的器重,希望他能脱离部队工作,聘任他在小学任教。校长对他说:“王指导员,你这个军官不要当了,想办法脱离军旅生活,聘任你在丰乐小学当个教书先生,我想你会乐意的。”“我也有此想法,等机会再说吧。”1948年秋季,部队换防开往张掖之际,他自行脱离军队。丰乐小学校长聘请他在该校任教师。
  他在丰乐小学任教刚刚一年间,家中父亲由于年老多病,四个弟弟年幼。父亲要他一定辞去丰乐小学的教师,回家帮助父亲主持家务,管理庄稼农活。父亲对他说:“你在丰乐当教师也是个好职业,为父我现在身体多病,力不从心,难以料理家,你辞去教师回家吧。”这摊子家事,还有农活,弟弟还年幼。父命不得不遵,无奈之下他只得离校回家。回家来时间不长,由好友将他的情况,向朱王堡青云小学校长作了介绍。朱王堡青云小学正需要教师,校长请他到青云小学任教。当时他觉着朱王堡青云小学教书,离家只不过三里多路程,完全可以兼顾家中的事,权衡之下他愉快接受了青云小学校长的聘任。1948年至1955年的七、八年间,他对教育事业认真负责,尽心尽力,对学生要求严格。对学生说:“教不严师之堕,不能误人子弟。”他教过的学生六、七十年代出类拔萃,出来了好几名地县级干部,不少的初级干部,相当一部分也当了教师。1955年由到1957年的下半年。他从朱王堡小学调县教育科任教育科主办,从1945年至1957年的12年间,是他经历了人生最辉煌的时期。
  1957年下半年,党组织开始对国家干部进行全面审查。历史上有问题的干部,尤其是从旧政府、旧军队过来的旧职人员,以及在各种会道门中任过职的,一律进行严格的审查。因他曾是国民党区分部委员、旧军队连指导员等问题,被清除革命阵营,回家接受群众监督改造。1960年春初因饥饿灾荒,已到了人面临时刻死亡的境地,实难立足于家乡。为了活命他狠心抛下妻子儿女,背井离乡,赴新疆吉木沙县三台镇西地村。一面乞讨求生,一面找生产队长要求落户。生产队干部、社员们开会讨论了他的落户要求,允许他落户西地大队九生产队。生产队长说:“口内来个姓王的,要求在我们队落户,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叫落户哩还是叫他走别处哩?”社员们都说:“你们研究一下了,收下了叫放牛去,队里那些牛没人管也是个事情。”
  “那好!留下叫放牛去。”队里有四、五十头牛要他去放牧,成了那个生产队的放牛倌。他对放牛的活非常满意,西地的西边是个一望无际的大荒滩。早晨牛出圈赶到荒滩上,操心不能把牛丢了,到晚如数把牛赶到圈里圈好。放牛既不费心又不出力,牛赶到大滩上,滩上的草茂盛。牛不胡跑。牛吃草人悠闲,大滩西边离村不到十华里的地方,国家圈下了一个大野马场,里面圈着四、五十匹野马。站在马场墙头上,看着一眼看不到边的野马场,马场的南墙内给马修下了吃草料的一个场子和料槽,过冬的圈棚、夏天乘凉的凉棚,也有人住的宿舍。看着野马想着自己,野畜圈起来是为了保护野马不濒于灭绝,可是人圈在食堂里却保不了生命,看起来此时的人,远不如野马场的野马珍贵。
  两朝两代的老教师,饱读诗书,可是满肚子的文章充不了饥。远来新疆讨要求生,逃脱了死亡的厄运,也是明智的选择。新疆是个好地方,物产丰富粮满仓,口内饥民来逃荒,救下了不少灾民免遭殃。
  自己来新疆生活上是有保障,给了个放牛工作,内心觉着十分舒畅。轻松的放牛生活过了五、六年,没想什么人把他历史上的事传到西地大队干部知道了,正赶上1966年《五·一六》通知发表。文化大革命的狂风席卷到三台镇西地大队,这又使逃难的老教师灾难临身。西地大队审查了他的历史政治问题,并交给群众批判斗争。但在批斗他的群众会上没人说话,也有的群众说:“不是我们不说话,不批判斗争。而是我们没话可说,他来我们队五、六年了,就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叫我们说什么呢?”群众不说话干部也没办法,牛是再不能叫他放了,大队发配老教师到煤窑上去背煤。到煤窑背煤使他煎熬了15年的暗无天日的生活,从45岁熬到了60岁。直到1980年的落实政策,他返回家乡,才结束了那种苦难煎熬的日子。
  人生之路,对他是那样艰辛曲折,就不能让他安闲的过几天舒服的日子。1980年,上面对历次运动中处理了的人,进行全面平反落实政策。口内老家的好友给王老先生去了封信——赶快回家平反落实你的问题。王老先生接到好友的信,急忙赶回老家,找县上政策落实办公室,落实他的历史问题。不几天县上平反落实了他的历史问题,按中央104号文件精神处理,月生活费四十元。问题平反了,精神上没有负担了,可他已是年近花甲的人了。回来后和老妻、儿女欢聚一堂。大儿子是甘肃省公路交通设计院医务所的医生,儿媳妇子也在兰州一个单位工作,小儿子在县水利局工作,大女已成家,三女在家待业,他托人帮忙安置了三女儿的工作,随后小儿子、小女也都成了家。
  这位饱经世故的老先生,他对自己的人生遭遇有一个较明白的认识。到2002年后生活费已增到了五百多元,心中很是满意。和好友喧谈中说:“人民政府对退休人员的处理相当好,做到了老有所养,给多给少能维持生活就好。”毫无任何怨言,就他的开除公职、逃荒新疆以及煤窑背煤等事,和亲朋好友喧谈起来时说:“这是命啊!不信命是不对的。在童年时,父母在算命先生前算了我的命运,算命先生断下的是雾云遮日的命。雾云遮日就是暗淡无光,青年时还可以,一转运到中年时难在公门里混下去了。当个平民百姓虽有挫折,但能度过一生。时代的造化,命运的安排,谁也不能违背它,还是认命吧!”他还说过“君子命穷,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消除欲望,宜守本分。”
  落实政策后,本应该颐养天年,享几年晚福。可是有那么几件事,不能遂心称意,总使他这位老人忧心不安,为儿女心操碎。他的小儿子不知是何原因患上了一种精神抑郁症,整天少言寡语,萎靡不振,时轻时重,虽经多方治疗,但效果不明显,老是他心上的一份沉重的负担。那年冬天,小儿子东水泉子库房看房子。一天中午,王老提的饭罐子,给儿子送午饭去了,进了门不见儿子,急急忙忙把所有的房子里找遍了,不见人影。急从后门出去,到二坝干渠沿上去看,发现渠沿上放的两件衣服是儿子的。立感自己好似掉进了万丈冰窟,周身冰凉透了。心想儿子十有八九是跌到干渠里去了,掉进这个渠里九死难有一生。老人怀着无比沉痛地心情,抱着一线的希望沿着二坝干渠往下走去。迈着疲踏沉重的步伐,吃力地走到东山头碰见了一位老人,问那位老年人“见没见渠里漂下一个人来?”老人回签说:“漂下来个年轻小伙子,被队里的社员们捞出来,送到县医院里了。”王老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即三步并两步奔向县医院去,到医院急救室一看,捞救出来的落水者,正是自己的儿子,心上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怎么落水的,儿子始终未给任何人说过原因。
  当初儿媳妇子因儿子那种病情闹别扭,加之其它原因,在娘家几个月了。儿子失踪后家里空无一人,白天王老和侄儿子到儿子家里,炉子火架旺搭上开水。准备下了酒和食品,假设好了灵堂,备下奠祭用品。请下的人晚七点钟,都到儿子的家里。他心情十分沉痛地说:“找儿子找了七、八天了,毫无音信,看来十有八、九不在人世了。今晚请大家来,奠祭一下儿子的亡灵,人前再也不打听找了。我没有给大家准备下好吃的东西,只有清酒一杯,请你们喝上几杯吧。”可谁也没有那份心思端酒盅,此时王老的心情悲痛欲绝。他连饮三杯酒,扬起头来,嚎啕大哭起来。客人对他的这种举动甚为不解,严肃地将王老先生说了几句。“王爷啊!你这是干什么?你儿子未找见,你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你儿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冷静一下好不好?你的这种举动叫我们怎么办呢?”话刚说罢就有人打街门。这时的王爷瞪着两眼,大张着嘴,急切地说:“这时候再没有来的人了啊!”他的侄子说“我瞭去。”侄子去的快来的快,领进来的人确是他的小儿子。这使王老和众亲朋友又惊又喜,有几位关切的问王老的儿子“你这些日子哪里来?”
  “唉!你们不要问了,赶紧给些吃的和开水,先叫吃喝上些了再说吧,只要人来了就好!”象这样一些揪心撕肺的事情,对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心情怎么能舒畅平静呢?
  更使王老伤心悲痛的事接踵而至。大儿子于1997年身患重病,用各种医疗方法,百药无效。经过两年的多方医治不起作用。不幸于1998年11月病故于兰州,白发人送黑发人。丧子之痛,对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来说,其打击是多么的沉重啊!他的一生不幸之事实在太多了。幼年丧母、晚年丧子,人生三不幸,他遇到两大不幸。沧海桑田,饱尝了人世风霜。他一生就是这样地度过了八十三个春秋,生于庚申年,终于癸未年秋末。

知识出处

永昌民间故事

《永昌民间故事》

本书中搜集、整理的民间故事共有13篇类198个。内容包罗万象,庞杂广泛。上至神话传说、历史演义,下到寻常百姓身边的生产劳动、婚恋悲欢、贤孝感恩、惩恶扬善、灵异怪诞等故事,无不深刻反映了自然万物、人类命运之变迁,无不揭示了社会人生、精神世界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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