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南徽县图书馆

我叫杨西川，今年82岁，祖居徽县栗川乡云坝村，生于1931年。9岁开始在田家庄原栗亭小学读书，15岁初小毕业后，因家境贫寒，便在家中帮助父母务农。
  1948年4月15日的一天，我去给云坝烟墩梁下面成县界吕坝村知识分子吕如生（陇南地下党员）家打短工，挖菜行子，吕也一起劳动，在劳动中吕对我说：“你家是贫农，你要加入当年路过栗亭对穷人秋毫不犯的红军、共产党。”我说：“当年红军对穷人很和气，我加入哩。”在一月后的一天，风和日丽，天气晴朗，吕通知我到栗亭吴湾后梁的一个破草房内，举行了入党宜誓，介绍人为吕如生、吴国孝。当时栗亭地下党支部负责人是段奕章、范守基，我入党时他们都在场。这年古历11月20日的一天，天阴沉沉的，下着鹅毛大雪，气候寒冷，并刮着刺骨的西北风。到了晚上9点多钟，我的入党介绍人吕如生突然来到我家中，将我叫到无人处，对我说有一封要紧信，要马上送到吴家湾后梁那个草房中去，有人在那里等着，说着吕将我的破棉衣后背扯开一个五寸长口子，将叠成方块的信纸塞进棉花中，然后用针简单缝了一下，说：“你去吧，天黑怕不怕？”。我说：“不怕。”吕又叮咛说：“路上小心。”吕走后，我告诉父母我要出去一会，后半夜就回来。父母说：“那你去吧。”我当时年轻力壮，就一路小跑，快步向吴家湾走去，十里山路一会就到了，来到那个草房中，进门见到段一章、吴国学，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同志。吴对我说：“你来了，快烤下火。”地上拢着一堆木柴火，我边烤火边面向吴国学指着我的后背，吴过来撕开我的棉衣后背，取出那封信后，对我说：“你的任务完成了，你回去吧，路上小心，拿个木棒，小心野狼。”并递给我一根三尺多长红顺子木棒子，我接过来就往回走了。路上积雪有四、五寸深，脚踩下去，发出扑哧、扑哧声，天气越发寒冷，西北风夹着雪花，扑在人脸上，眼睛也睁不开，我迈着大步过了天河往野地里走去。天越来越黑，被雪覆盖的麦地里和树丛中传出野狼的嚎叫声……呜呜！令人心惊胆战。我一手紧紧握着棍子，路边绿阴阴的狼眼发出阴森森的蓝光，但狼们只是远远的看着，不敢靠近我。我咬着牙，急步回到家中，棉裤被雪湿了半截子，睡时放在火盆上烤着，第二天也就干了。第二次已是1949年5月的一天晚上，因白天碾麦，晚上收工迟，大约有10点钟了，吕如生又突然来到我家，对我说：“你赶紧去吴湾那座草房里给我们的人送一封信，路上要特别小心，现在不是防野狼，而是要防备国民党栗亭乡长郭孔厚的乡自卫队的盘查，你把裤腰解开！”我解开了裤腰带，吕又对我说：“你把信夹在大腰裤子里，要是遇到自卫队盘查，要搜裤腰，你就赶紧把信吃了，不要落入敌手。”我说：“我记下了。”然后就急步向吴湾后梁走去，我手压着腰带生怕丢了，幸好路上没有遇到自卫队盘查，走到吴湾后梁那座草房外，见到两个全副武装的游击队员，一个手拿手枪的是段奕章书记，一个身背长枪的是吴国学，他们两人一见我就问：“路上你见到什么人没有？”我说：“没有。”又问：“你转身时看见后面有人跟你没有？”我说：“没有。”他们问：“东西呢？”我用手指了一下腰间，吴过来解开我系裤子的麻绳，取出那封信，又对我说：“路上小心，见到人藏在玉米林中，赶快回去。”我回家了。
  1949年10月份国民党军队退却到徽成县，有好几万人，当时百姓说道：“遍地是黄狗”。一天，徽县城里，洋团拉壮丁，把我从云坝家中抓去，我父母求情下话，他们不听，就是要抓人。当晚他们把我押到栗亭何沟李昆山家中，李昆山是副乡长，李家当时是栗亭乡公所。第二天，他们就将我送到了县城，一块送去的有田庄一个姓张的，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共3个人。当晚我们全县抓去的几百人睡在伪县政府大院子里，天当被，地当床，十月天后半夜非常冷，冻得人颤抖不止，冷得睡不着了，就站在大院里跺脚、跳跃，增加全身热量而取暖。第三天下午把全县抓到县政府后院的二百多名壮丁押送到县城西门外平地上，我记得地上还种着一片白菜，但都让一百多个挎冲锋枪、扛机关枪的匪兵们踩踏的稀巴烂了，集合起来后有一个满脸横肉、大胡子、戴大盖帽挎武装袋、挎左轮手枪的白军站在我们面前训话说：“你们当中谁是共产党、土八路，请站出来！你们现在已经是国民党正规军了，要给你们发军装，发枪，子弹，手榴弹。参加了共产党、土八路的，站出来，我们也不追究，好好当兵就行了！”但没有人站出来，也没有人出声，二百余人鸦雀无声。这时这个狡猾的军官就轻轻地走向人群，一排排的察颜观色，这时从伏镇街被抓、站在我身边我认识的地下党员范守基同志对我说：“不要怕，脸放周正，脚站稳。”于是我放大胆子镇定自若，结果这次在敌军官走过的队伍中有脸上显得害怕的，甚至有颤抖的，立即被敌兵抓出去了7个，当时让一个班的国民党兵用冲锋枪打死在白菜地里，每人身中数弹，白菜地里血流成河，惨不忍睹。军官宣布说这7个人就是共产党、土八路，他们心中有鬼，让我们看出来了，其余人都不是。接着发军装，发枪械配备，发给我们每人一支汉阳造长枪、手榴弹4颗、子弹60板300发，子弹一长袋约10斤重，还有黄色军服一套、皮鞋一双。听说第二天一早行军经大河店，晚上到白水江前面的毛草街，要向四川绵阳去集结。睡到后半夜范守基小声对我说：“我们要瞅机会逃跑回去，不能丢妻弃父母去四川。”乘换岗的机会我和范守基同志两个党员，还有一个姓张的和一个不认识想跑的群众4人逃了出来，一路顺河而上，经大石碑王河村，在大河店两户百姓家用军装换了套便衣，再经大地坝、小地坝，在小地坝山林里范守基让我们每人砍了捆柴，将枪和子弹、手榴弹捆在柴中间，然后就喝着山泉水、吃饱了生米后，分散回了家，避过了盘问。回到家中，我解开了柴捆，拿出了长枪、子弹、手榴弹、武装袋，把胆小的父亲吓得浑身颤抖不止，说这如何是好，人家发现了会要了全家人命的。我大胆地说：“爸，你不要怕，国民党军队跑了，解放军要来了，这地方就要解放了。”但爸说：“郭孔厚的保安队还在抓共产党，前几天国民党四百多人围剿龙王洞后面的鸡毛洞地下党，打了整一天，最后用烟叶子、辣子串、麦草点火熏，听说把七、八个游击队员熏死在洞里。”我和父亲仍然把枪等捆在柴捆中，背到村子后山窑洞中藏了起来，晚上我父亲背了一背蔸干麦草睡在洞中看守，白天回来时将洞门口用包谷杆堵上，我父子轮流看守着枪械一月多。
  1949年12月4日徽县解放，我将枪、子弹、手榴弹交给徽县自卫大队。全境解放后，任栗亭乡长的吴国学安排我担任云坝村支部书记。1952年10月，徽县县委和邢应仑县长通知我担任栗亭乡副书记，韩正学为书记，范明英为乡长，李文浦为文书。1952年至1953年徽县县委通知我去天水地委党校学习三次，提高了我的文化水平和领导能力。人民公社成立后，伏家镇和栗川乡合并为一个大公社（其时改名为栗川乡），我担任党委副书记，赵洪任书记。人民公社成立后的第二届领导班子大约是1960年以后，贾芝任书记，我仍为副书记。第三届1964年以后，高为明任书记，我还是副书记。1965年后，组织调我到江洛公社任副主任，以后又调到银杏，并从银杏公社调到嘉陵，以后又调回栗川公社当干部，后调到伏家镇公社工作，直到1981年改革开放后，一直担任伏家镇政府司法助理员职务，直到1990年离休。
  （杨西川：原伏家镇政府司法助理员；赵文斌：原徽县陇南春酒厂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