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桥工和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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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黔西南报》 报纸
唯一号: 250820020230007709
颗粒名称: 守桥工和他的妻子
分类号: I25
摘要: 滇黔公路经过晴隆县城,往西蜿蜒而去。经过著名的二十四道拐,过沙子岭,之后陡然下跌,潜入一片浓浓的雾霭里;待从雾里重新抬头,已至江西坡桥头。江西坡桥是一座不算大的公路桥。涨水时节,浊浪滚滚,咆哮奔腾,枯水的时候,则清花绿亮,卵石鱼虾清晰可见。这条河是界河,河西属普安县,河东属晴隆县。就在这桥东的一侧,住着我们的主人公路熙康夫妇。路熙康今年四十五岁,中等稍高的个儿,皮肤黝黑,结实而精神,给人质朴憨厚的感觉。屈指算来,他守护江西坡桥已整整十年。两年前,她在一次意外事故中受伤,右腿骨折,虽经多方医治,还是留下终身残疾。
关键词: 报告文学 当代

内容

滇黔公路经过晴隆县城,往西蜿蜒而去。经过著名的二十四道拐,过沙子岭,之后陡然下跌,潜入一片浓浓的雾霭里;待从雾里重新抬头,已至江西坡桥头。江西坡桥是一座不算大的公路桥。涨水时节,浊浪滚滚,咆哮奔腾,枯水的时候,则清花绿亮,卵石鱼虾清晰可见。这条河是界河,河西属普安县,河东属晴隆县。就在这桥东的一侧,住着我们的主人公路熙康夫妇。
  路熙康今年四十五岁,中等稍高的个儿,皮肤黝黑,结实而精神,给人质朴憨厚的感觉。屈指算来,他守护江西坡桥已整整十年。十年弹指一挥间,在他来说,却是实实在在的十年。
  一九七七年六月,路熙康受晴隆养护段的派遣,带着妻子来到这里,开始了漫长的护桥生涯。这时,他三十二岁的妻人王惠仁还柱着拐杖。两年前,她在一次意外事故中受伤,右腿骨折,虽经多方医治,还是留下终身残疾。她才三十岁啊,未来的路还有多长,她不知道,但总得走下去。
  现在去江西坡,将来还有多少个江西坡等着他们啊!
  初来乍到,一切都那么陌生,那么让人不习惯。时间在这里仿佛凝滞了,一天显得那么长,那么长。在这个寂寞冷清的地方,能与外界沟通的,就是那些南来北往的车辆;车辆刺耳的喇叭声和马达轰鸣声,有时也让人感到欣慰,感到一些生气。
  清晨,东方才泛起些许青白,路熙康就醒来了。他看了看身边熟睡的妻子,悄悄下床,穿好衣服,拿上工具,径自走向桥头。桥面铺着淋了沥青的木板,汽车在上面来来往往,几经摩擦冲撞,加上日晒雨淋,极易腐烂,得时常进行修补撤换。最让人耽心的是那些冒出尖尖的钉子,其锋利程度,足以使跑得正欢的车辆顿时泄气瘫软。这一来,不但苦了驾驶员,还将造成车辆阻塞,影响正常的交通秩序。所以,无论天晴下雨,每天早晚,他都要到桥上转转,一旦发现有冒尖的钉子,非把它钉进去不可。这好繁琐,他却一点不马虎。
  从桥上回来,妻子已经把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干净净,有条有理,让人感到清爽,感到一种家庭的温馨。
  “吃饭吧,吃了好上路。”妻子催促道。
  “小喜,快来,鸡蛋炒饭,还有酸菜哩。”路熙康招呼儿子,笑眯眯的。
  儿子已经上学了,学校在河那面的江西坡。每天他要把儿子送到离家五公里的江西坡学校去,到放学时,又去把他接回来。
  我们来到江西坡桥采访路熙康的时候,是六月里一个雨后的中午。这里地处河谷,潮湿而闷热,不时吹来的几丝河风,也带着腥味的热气。而他家房前屋后,却是芭蕉簇拥,葡萄牵藤,显得出奇的清幽和凉爽。嗬,葡萄架上葡萄结了好多,大串大串的坠下来,在你眼前闪动着晶莹。摘几颗丢进嘴里,只一抿,一股清香而甘甜的汁液便流入心田。问主人,说是来这里的第二年种下的,种下就活了,次年开始结果,年年不断。
  “一年能收下多少?”
  “三四百斤吧。”路熙康说,“不过没细算,反正边熟就边吃了,过路的驾驶员、农民,还有段里的同志,运气好,碰到葡萄熟了,都吃。”
  “那就不卖了?”
  “卖什么哟!”主惠仁咯咯咯地笑起来,“我们不缺那几个钱。”
  和我们同来的段工会主席说:“人家都说他家两个贤惠得很,认得不认得都喊你吃,还给你泡酽茶哩。”
  他这儿是名副其实的茶水供应站,义务的,自愿的,不取分文。他俩为素不相识的过客斟满一杯热茶,斟满一片深情。
  “师傅,开车累了,又热,下来喝杯茶。”他热情地打着招呼。
  “同志,歇歇气,喝口凉茶。”她热情地打着招呼。
  “散场了?来来来,屋头坐。”
  ………
  他图什么?他不图什么。这么多年就是这么过来的,他觉得很自然,自然得很。
  真诚是一种魅力,它可以沟通人心。
  以心换心,这是人之常情。自然而然,他夫妻俩赢得了人们的尊敬与友爱。
  十年守桥生涯,路熙康认识了数以百计的驾驶员。他们从他门前过的时候,或以喇叭声问候,或颔首点头,或大声问带什么不带。盛夏酷暑,常要在他的葡萄架下歇凉,喝茶,吹壳子,说些外面的趣闻趣事。寒冬腊月,北风凛冽,就在他的小屋里烤火,暖和身子。火苗呼呼地跳,映红一张张脸,小屋里不时爆起阵阵开心的大笑。
  驾驶员们知道老路每天都要跑五公里送儿子上学,风里雨里的,实在辛苦。所以,每天清早五、六点钟,就有汽车在他门前鸣叫,捎带他的掌上明珠小喜。到了放学的时候,也自然会有车把小喜送回来。师傅们你送我接的,成了一种默契。在路熙康那里时,我们就碰到安顺邮车队的张师傅,那天就是他送小喜回来的。
  江西坡桥周围村寨的布依族兄弟,时常在好客而厚道的路熙康家聚会,尤其是那些青春妙龄的男女,更把他那儿当作飞歌传情的好场所。他们并不感到拘束和不自在。逢场天,到了下晚阵,在乡场上做完交易后,蹲在汤锅边大碗吃肉大碗喝酒,之后有些醉意的布依汉子,蹒跚了脚步,打着酒嗝,顺了大路往寨子里走。路过路家门前的时候,一定会听到热情的招呼声。之后就进屋喝酽茶,吹壳子。都尽兴了,众人才告辞,出门而去。看天,星光灿烂,内中有人说:“老庚,我屋头包谷酒烤好了,等你哩!”那么贴心,充满纯朴温暖的人情味。
  十年,守着这沉默的桥梁,他们单家独户的,何尝没有过寂寞,没有过愁苦?但他们毕竟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娇弱之人,他们自有排遣寂寞的办法。他夫妻俩订了一份《贵州日报》,从中了解他们所关心的事,从收音机里,收听音乐文娱节目。《今晚八点半》(中央台)、《每周一歌》(贵州台)是他俩最爱收听的。优美动听的乐曲伴着门前流水的轻吟浅唱,使寂寞的夜晚凭添了几分恬淡和生气。于是,漫漫长夜便有了闪烁的萤火。
  生活不尽是小桥流水的幽雅和宁静;跌宕起伏、险象环生同样标志生活的多姿多彩。
  一九八五年十月的一天,从盘县方向开来一辆满载着炸药的汽车行至江西坡桥拐弯处时,一下子撞到桥栏杆上,只听得“轰”地一声,汽车油箱起火了!驾驶员和另外几个搭乘者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变吓懵了,吓呆了,痴痴地瞪着眼,不知所措……
  火,呼喇喇窜起来,狂舞着,升腾着,恣意舔着车厢板……
  报告文学
  一场桥毁人亡的悲剧就要发生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正在桥这面巡检桥面的路熙康猛地扑上去,一面扑打着火焰,一面高声呼叫。闻讯奔来的附近布依族兄弟,从老路住房的墙上取下灭火器,一齐扑向燃烧着的、满载炸药的汽车……
  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财产!时间至高无尚!万分之一秒的这一面与那一面,横着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时间,在这些置生死于度外的身躯与死亡之神的冲击搏斗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死神,无可奈何地一步步退却了;一场即将发生的桥毁人亡的悲剧终于避免了。
  这场考验是严峻的。能够经受住如此严峻的考验,很不容易。而当我们向他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只是说:“也没什么。那阵我们到不觉得害怕,只想着把火弄熄,后来事情过了,才感到当时好危险。如果晚分把钟,我也飞天了。”说着搔搔头,嘿嘿地笑起来,显出一副很轻松不值一提的样子。
  十年来,路熙康绝少离开他的工作岗位,除非万不得已。他和爱人都是盘县人,却从不因为对家乡的惦念而贻误工作。段里把这座桥交给他,他明白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一次,老路因故要外出。临走前,他反复叮咛妻子,一定要照看好桥,不能出一点纰漏。妻子笑他罗嗦,让他只管放心,早去早回就是了。
  丈夫外出的时候,王惠仁迈着不灵便的双腿,提着工具,早晚都要上桥巡检。她同样是个守桥工,一个尽心尽力的守桥工。
  这天,正在门前葡萄架下歇凉的王惠仁,听到公路那面传来轰隆隆的马达声,声音好沉好重。她探头一看,只见一队有好大轮子的汽车,正朝桥头驶来。这些重型汽车,载着庞然大物,压得路面吱吱着响。我的天,这桥撑得住这些笨重家伙吗,垮了怎么办?王惠仁倏地站起来,心急如燎地朝桥头跑去,边跑边喊:“停住!停住!”拦住了迎面驶来的汽车。
  “什么事?”驾驶员们一个二个摸不着头脑,急忙问。
  “你们的车子太重了,桥撑不起。”王惠仁一边揩汗一边说,气喘吁吁的。
  那边说:撑得起,可以过,别耽误了我们的时间。
  这边说:撑不起,不能过,桥垮了你们敢负责不?
  双方争执不下,重型车队难越雷池一步。
  晴隆交通监理部门和路政管理部门的同志闻讯赶来,经过现场测定,准予放行。他们表扬了王惠仁认真负责的精神,就连受阻的驾驶员们也对她的作法表示了赞赏和谅解。
  王惠仁对我们说:“过后我挨他(指路熙康)说了这件事,他笑了我好久。”
  为了便于来往的车辆加水,路熙康用段里拨给的水泥、石灰、沙子,自己动手,在桥头附近修了两个水池,蓄下清亮的山涧水。到了五六月间,河水涨起来,浑浑浊浊的,泥沙含量大,一时难以澄清,是不能取用的。这两个水池就发挥了大作用。
  身在荒山野岭的路熙康和他的因公腿残的妻子王惠仁,守护维修着滇黔公路上的江西坡桥,十年如一日,默默无闻地、踏踏实实地工作着。他俩把真挚的感情献给萍水相逢的过路客人,点点滴滴,虽然微小,汇聚而成的却是高尚感人的品格。一九八一年,安运司工会、客车队工会赠给他一面锦屏,上面写着:“支援和友谊比什么都重要”,道出了驾驶员们的心声——老路,你不只是守桥,你还努力沟通人心之桥!
  我们感谢你!
  我们为你祝福!
  对了,还有你们的儿子小喜。小家伙挺可爱的,该读三年级了吧!

知识出处

黔西南报

《黔西南报》

出版地:黔西南州

《黔西南日报》为黔西南州委机关报,国内公开发行(统一刊号:CN52-0015)。该报于1984年10月1日创办,原名《黔西南报》,1996年1月更名为《黔西南日报》,是黔西南州新闻宣传覆盖面最大的强势媒体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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