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西南州图书馆

“叮铃铃铃……”一串急促的铃声骤然响起。正在处理灾情报告的县长吴大力一把抓过耳机：“我是吴大力……什么？……重伤五人？”吴大力从座椅上弹起：“……好！我立即就来！”
  这是本县从未有过的严重事故：路雄小学教室倒塌，砸伤学生九人，重伤五人。吴大力额上沁出了一层密密的冷汗。几天来暴雨对农田的灾祸弄得他焦头烂额，而眼下这件事更是人命关天，责任实在是太大了。
  当吴大力风急火燎、一身泥水赶到路雄小学时，年轻的老师们正恭候着他。校长李弈明递上一份事先写好的检讨：“吴县长，学生没有危险，请你先看看这个。”
  一种受骗的侮辱感霎撼全身，吴大力脸色铁青，几乎是吼了出来：“你这个——咳！”他用力吞回一句粗话，“你跟我到县里去一趟，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吴县长，跟你到县里可以，不过你既然来了，还是请你先看看学校吧。”李弈明出奇地平静。
  六个教室四个漏雨，檩条腐环，随时可能垮下；靠山沟的两个教室，山水漫了一尺多深；七个人分住的三间寝室里，床上盖着雨布，地上放着脸盆……“为什么不维修一下？”吴大力一边巡视，一边紧皱起眉头。
  “一分钱不给，怎样维修？”李弈明带着压抑的愤怒。
  天空全黑下来了。就着素南瓜，吴大力喝下半碗米酒，心情慢慢舒展开来：“弈明同志，这种事不是闹玩，我慎重提醒你，下不为例！”
  “吴县长，不怪弈明，是我打的电话。弈明知道后立即通知县里，救护车才没有来。”教师杨扬在一旁声明。
  “为什么要这样做？”
  “一下雨我们就打游击，满身泥水；还得停课。我想提醒一些公仆，这里还有一个两百多人的学校。”杨扬带着一种挑衅的口吻说。
  沉默，时间和空间都在凝聚着爆发力。
  吴大力深吸着香烟，不时地抬眼盯住杨扬，仿佛在搜索什么。
  “好小伙子，谢谢你！”终于，吴大力打破沉默。“要不是你，我这一任怕是到不了这所学校。”他拉起李弈明：“对不起，我先前骂了你。”
  “我知道。不过完全可以理解。”吴大力痛快地笑了，李弈明也舒心地笑了。“弈明，我们交个朋友吧！”吴大力热心地倡议，恢复了惯有的诙谐。“怎么样？我为朋友两肋插刀哟！”
  “县长，我为朋友赴汤蹈火！”李弈明也不无风趣。
  “叫我大力吧，这样显得亲近。”
  “好！就叫大力。”
  “来，为朋友、为友谊于一碗！”
  “干！”八碗米酒高高地碰在一起。
  李弈明亮出碗底：“冲着这碗米酒，我们七个人就是七根铆钉，不把这学校整治好，就算你当县长的白认识了我们一场！”
  “我也说句实话：钱紧得很，我不开空头支票。”
  “放心。这个乡有两万多人，上帝会资助我们……”
  在回去的路上，吴大力沉思着：在这次谎报的“事故”中，他仿佛失落了什么；但他确信，他更多的是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