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西南州图书馆

我们院子里有棵桃树，接桃。就在办公楼面前五六步远的地方。每年结很多桃子，红红的，鲜鲜的，毛绒绒的，很甜很甜。桃子成熟的时候，我们就能够从守门张老头那儿分几个，脆脆地咬。
  吃着桃子，人们就想起种桃人。
  这几年间，机关人员去去来来，换得好勤啊。只有李副主任是大楼修建时就在单位的，我们都尊敬他，叫他老李主任。真正的主任呢，姓马，才上任半年，大学生。
  我们便问老李主任，一边吃着桃。问他是谁种下这棵桃，一定是个有远见有福气的人。桃子实在结得雅，年年差不多坠断枝。我们应当感激他。
  老李主任眯着细眼笑着，总是那么个样子，笑罗汉似的。接连说出几个创始人的名字，问他，他都摇头否定，“不是、不是，他们从没有栽过树，桃树。”
  那么是谁呢，这种桃人，我们要打破砂锅。直到绞尽脑汁还是问不出，有人才想起问他。老李主任，他还是那么眯着细眼笑着，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我们，从此就以为种树人定他无疑，都肃然起敬，十二分地敬佩。每年吃桃的时候，便最先递给他。他谦卑地接到手里，一边脆脆地咬着，一边那么眯着眼睛微笑，好象在回味，好象在咀嚼，桃子的昨天和今天。
  新主任——马来以后，提出进一步美化环境。要在办公楼前筑一个花台，就是桃树那儿。
  马主任问，桃树是谁栽的？鼠目寸光，弄这么近，把阳光遮尽，楼里黑古隆冬。人们一想，也有道理。
  但是，终不能忘却桃子的甜味。况且，又是老李主任亲手栽，老同志，是个敏感的问题。
  这回马主任笑了，哈哈大笑，拍着老主任的肩膀，说：“老李，这桃树是你栽的吗？”
  我们一齐看老主任，象往回吃桃时一样。好象异口同声在问：“是你栽的吗？”
  老李主任还是那么眯着细眼，笑着，浅浅的。
  “我多久说过这树是我栽的呢？”他说。
  我们呆了，确实是这样的啊。
  马主任却如释重负，手一指，指点群人：“挖。”
  反正桃树已结不了多少年了；看样子，移栽是难望栽活的。
  我们便埋头去刨那桃树的根，心里，怅怅的。
  几个月后，这儿变成了一座精美的花台。鲜花，欢快地开着，有的仿佛还羞答答的。台中，是一水池，假山周围，红鱼穿梭，水雾飘洒，也还好看。到桃子熟时，我们也就只议论街上物价的涨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