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西南州图书馆

我们这小小的山城，不知怎么一来，饲养画眉鸟的人竟忽地多了。今天逢得赶场，鸟市呢，画眉一声递一声地叫，搔得人心好痒！
  “价！”吴慎一拨开众人，走近一个卖鸟人。卖鸟人是个庄稼汉子，正用心地卷一袋叶烟，“识得货么？”
  笑话！小城里的养鸟热还是他吴慎一兴起的哩，光养鸟杂志，他就订有八九种。
  “吴局长。”一个精瘦的年轻人认得他，介绍说：“这画眉叫口好，只怕不比你那‘金嗓子’鸟差池哩！”
  “价！”吴慎一双手缓缓抱在胸前，抬眼扫一扫年轻人，执着一念地。他到鸟市已有一个时辰，叫口好不好他不知道？
  卖鸟人将拇指和食指伸开，比了一个数。他那拇指指甲又硬又长，缝里夹有一丝烟筋。围观的人啧啧不已。临了，竟也有十几只手伸出，比划。小气的，只叠了两个指头，大胆的呢，以掌在卖鸟人面前频频晃动。卖鸟人不语，直把头轻轻地摇。
  “你这汉子，白日里抢人？”年轻人有点儿激忿。年长的，心平气善地劝说：“汉子，一只鸟算不得宝的，靠它，也发不了财……。”
  那画眉并不怯生，依然一声声地叫，究竟它学的什么鸟语？众人不认得，可叫起来，又脆又新鲜，直仿佛蕴有丛林中一股股清新的气息。
  有人憋不住，伸出双手，叠了指头，正要加码。这时候，吴慎一摘下鸟笼，笑眯眯地对卖鸟人说：“我买啦！”
  “叫价？”卖鸟人在鞋帮上磕一磕烟斗，立起身。
  “叫价。另贴三块。”
  “……”卖鸟人不解，众人迷惑。
  “钱没在身。”吴慎一认真地，“跟我去取，不远的，算一点脚步钱。”
  人们散开一条路。吴慎一昂了头，笑容满面的，擎了鸟笼悠悠地走。出得人群，他高高地举起鸟笼，打开笼门，捉出画眉，抛向天空。人们好生惊诧！那画眉呢，展开伶俐的翅膀，在鸟市上划一个弧，叽叫几声，朝了牛头山那一片树林飞去。先是见一个小小的黑点，接着呢，便什么也看不见，辨不清了。
  “钱，你得给。”卖鸟人首先回过神来。
  “少得么？”吴慎一依然和和气气，“我说出的话，嘿嘿，你问问去。”
  人们议论开来：“他疯了？”“哪里，修功德哩！”
  “屁！”那个精瘦的年轻人哼着鼻音。“他养那么多画眉，为什么一只不曾放？只不过，这只鸟不是他驯的罢了。”
  “你这小伙，人家放了生，也是难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