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西南州图书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那少女特有的、充满宁静和淡雅气氛的单身寝室里，便有了一朵白色的花。当晚风轻轻掀起苹果绿窗帘的时候，那朵洁白的花就轻轻摇曳，就在她清澈的眸子里跳跃。白花没有凋谢的时候，因为它是素绢扎成的。
  周未的晚上，穿戴得整整齐齐的男朋友，来到了她的寝室。
  “月亮真大。”他含笑着对她说。
  窗外，一轮金黄的圆月静静地挂在墨蓝色的天幕上，宿舍楼前院高高的柳树的纤纤枝条，随风轻拂。柔和的晚风中，飘荡着丁香和来苏的气味。
  “给你讲个故事吧。”她轻声说。
  “讲故事？”他自觉好笑地撇了撇嘴。
  “是的，关于白花的故事。”
  他眼睛转向床头上那朵白花，不解地眨了眨眼。
  “现在，你可以抽支烟了。”
  她笑着从他衣袋里掏出火柴，划燃一根。
  一年前的一天，病房来了位年轻的病人。初来的时候，他很忧郁，探望他的人走后，他就斜靠在床上，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好久好久不动一下。
  “睡吧，都两点过了。”有一回查房时，我对他说。
  他慢慢躺下来，突然问我：“李姐，你说，人死了，灵魂也会跟着死去吗？”
  “你想到哪里去了。快睡吧。”
  我给他压好被角，心里忽地涌起好些酸楚：他才二十岁啊！我不能，不能回答这个理当享受灿烂阳光的人提出的如此残酷的问题……
  不久，这个病房住进了三位病人。之后的每次查房，我再没见到他用那样的姿式躺在床上，他也再没向我提过那一类的问题。
  他苍白的脸上有了笑容，这笑极富感染力，使情绪低落的12号和13号也变得心平气静了。他常常绘声绘色地给他们讲故事，讲得极有趣，又动人。我真感激他，因为他给我的护理工作带来了方便，为病友带来了心理上的愉快。
  这样过去了半个多月，同室的病友相继提前痊愈出院了，带着他真诚的祝愿，走向了各自的岗位。
  后来的一天夜里，给他量过血压后，他从枕下拿出一封厚厚的信，轻声对我说：“李姐，这是给我在远方的女朋友的信，麻烦你给寄一下。”又递给我一朵白花，动情地说：“李姐，这朵花送给你，做得不好，请收下。白衣天使庇护着千千万万的生灵，我要为你们祝福。”
  “今天，是他离开人间的周年忌日。”她凝视着那朵白花，喃喃地说。
  他凝视着那朵白花，默默的。
  轻柔的晚风中，流动着《一路平安》的优美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