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西南州图书馆

几年前，写了组诗《海之歌》，自我感觉颇不错，有朋友叫我写一组《山之歌》与之配对，竟兴冲冲地答应了。
  至今，《山之歌》未写成，并无端引起了若干烦恼和困惑，起因是这样一件事——
  那次，由贵阳回来，班车一路耽误，过了花江桥，已是很晚了。太阳似乎尚未落山，回首花江河对岸，一个个山峰涂了血一样的残红。山这边倒已有了几分暮色，淡淡的蓝雾，在山洼里升起。一位包花头帕的老者猛地从岔路上冲来，情急地挥手。他担了一副沉甸甸的担子，一头一个麻袋，补了兰布的巴。
  “吱呀——！”驾驶员急扭方向盘，点了一脚刹车，伸出头去，狠声骂：
  “活不耐烦了？你找死，不要害我！莫非国家的棺材钱好捞？”
  “我……搭车……到——”老者微弱的声音，淹没在汽车马达的轰鸣中。
  他没有搭上车。
  我以为他要骂人，再不济，也要说一句：“老子看你总有翻车的时候。”但是，在汽车卷起的灰雾中，他只是无力地垂下手，把担子重重地换了个肩。肩上，湿透了，还有一圈圈盐渍。
  车子拐着大弯，他沿小路走捷径。
  “嗬，这老者硬是行，看，快撵上来了。”
  “喂，赶快点，上来让你搭车。”有人大声喊，带着揶揄。
  他在山路上，确乎离汽车不远，傻傻地笑，有意放慢了脚步。我的心一下子抽紧了。
  这个地方，前不巴村，后不巴店，怪石嶙峋，一派茫茫。
  我可以写万元户，写农民企业家，写大山的浑厚和雄峻，写电视机和解放牌，但一想起那暮色四合中的一幕，笔便沉重起来。
  至今，我的《山之歌》没有写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