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西南州图书馆

姐姐长得十分美丽，美丽得叫人见了会吃惊。母亲呢，却一点也不喜欢她，因为，她居然生了两颗尖尖的虎牙。当然，若是姐姐抿着嘴不笑，那倒好哩，可她偏偏爱笑，一笑，那又白又亮的虎牙就露了出来，这就更惹母亲生气。“鬼丫头，疯疯癫癫的，”她常常这样骂姐姐，“后生家哪个敢娶你？”
  我们这山里人家，对媳妇的长相并不十分苛求，可对于美呢，也并不怎么厌弃。姐姐长大了，像太阳从山丫丫那儿爬上来，好多后生就迎了她唱歌。姐姐说唱的是情歌。情歌是什么？我不懂。她高兴，我也高兴。
  后来呢，母亲骂姐姐的次数更多起来，说她是克星，好多桩好婚事都被那两颗獠牙吓飞了。这时候，我悄悄地看姐姐，她一点也不伤心，却只抿了嘴轻轻地笑……
  二十五岁，对城里人讲，不算大，可在我们山里头，算是半老的姑娘了。姐姐二十五岁终于嫁了人，姐夫是个在城里读过中学的汉子，他说他不信邪教，和姐姐才结婚就搬进一个山洼里去住。前些年，他们的日子很清苦，但我每次去了就不想走。姐夫有个小喇叭盒子，会唱歌，那歌声甜甜蜜蜜。我常想，这唱歌的女子一定象姐姐，或许，她也有两颗虎牙哩。
  之后呢，姐姐和姐夫在山里第一个发了财。姐姐能干得很，她一个人种了不少三七，还有什么麻，卖给城里的一家公司，赚得好多好多的钱，立了一幢瓦房。这事情不知怎么一来，叫一个报社的人知道了，翻山爬坎地来找她，不久，报纸上印了姐姐一张好大的相片。
  哈！这一回呀，山里人对母亲夸起姐姐来：“你那姑娘成得大器哟！说也是的，怕还是那两颗虎牙沾了点虎气哩！”“要不，发财会这样快么？”渐渐地，母亲也信了，逢人就说：“那丫头呀，从小就个象男娃娃了，虎里虎气的。”
  起初我怎么也不明白。前两天我听到小学校的老师讲今年是虎年，才想起人们为什么夸虎的道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