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西南州图书馆

说到此处，她感到喉咙有点干涩，眼睛有点湿润。连忙收住话头，侧过脸去。不料，当她望着这云雾弥漫的大海时，不知怎么突然会从记忆的角落里蹦出两句早该忘了的宋词来：“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不由得心头一颤，两颗晶莹的泪珠终于夺眶而出，滴到了阳台的栏杆上……
  “哗——轰通……”开始涨潮了。浪花冲击着这一对年青人的心房。本来，情人分离乃人生之常事，“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毋需过于伤感、惆怅。尤其是在纪方和郑瑛这样的英雄儿女看来，更是觉得“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绝不会有“多情自古伤别离”的愁绪。然而，由于环境的恐怖，斗争的残酷，特别是他们这种工作的危险性，使得每次分手都有可能成为永诀。因此，在这临别之时怎能不为爱人的安全万分担忧呢？
  纪方心想，她已是两世为人了！目前的处境也比我更危险。然而，她却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想方设法宽慰我，相反为我的安全担忧。这，叫我怎么说呢？我能用什么语言来使她宽心呢？难，很难。刚才她那些故作泰然的解释，丝毫也没能减轻我心中的忧虑，何况我在这方面又是很笨的，弄得不好，反而会加重她的忧心。
  纪方默默地看着郑瑛的侧影。淡淡的星光用银线把她面部的轮廓勾勒得更加分明，使她的神情显得格外刚毅、坚定，恰似一尊战斗女神的玉石雕像。望着这座玉雕，纪方也冷静了下来。他想，我应该了解自己的战友，她不是天真幼稚的孩子，也不是缠绵、脆弱的闺秀，而是敢于直面现实的猛士。因此，对她来说，一切安慰和爱抚都是多余的。尽管她爱我胜过爱她自己的生命，但是，爱情并不是她的一切，她还有更为崇高的追求。这种理想的火焰，才是她生活和战斗的真正动力。如果我真的为了我们共同的事业而牺牲了的话，她是会为此而感到骄傲的。不但不会因此而颓丧、消沉，相反将会更加勇猛地战斗下去。
  纪方对四周扫了一眼，悄悄地递过去一块手帕。郑瑛坚定地握了握他的手。千言万语全在其中了。
  正在此时，大厅里忽然发出一片轰闹声。郑瑛回头一看，只见宾客们纷纷向门口涌去，她轻轻地对纪方说：
  “大概来了。”
  “唔，按计划行动。”
  郑瑛点了点头，步履轻盈地进了大厅。
  此时，从门口也一路纵队式地进来三个人。为首者即是今天的主婚人，市长李大龙。这酒坛子居然也穿了西装，系了领带，样子十分滑稽。跟在她后面的是个二十八九岁的女人。虽然长得不算漂亮，然而却颇有风韵，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左顾右盼十分灵活；新烫的头发油光可鉴；粉红的旗袍嵌着金丝银线，走动时不但闪闪发光，而且嚓嚓有声。头颈里戴着赤金鸡心项链，胸前别着大红花，手棒一束鲜花。这就是李大龙的干女儿，今天的女方订婚人、交际花胡曼莉。最后压阵的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细长身材。马脸，戴一副茶镜，穿一套崭新的西装。不问可知，当然就是叛徒张国英了。
  众宾客迎上前去施礼、道喜。郑瑛一看，李大龙已被众人团团围住，正在那里一一寒暄，便迅速地从横刺里穿过人群，插到他的后面，远远地就叫了声：“曼莉！”
  胡曼莉寻声一看，见是杨小姐，赶紧撇下其他宾客，快步迎将上去。围住她的人急忙向两旁闪开，给她让路。这样一来，后面的张国英就暴露无遗了。
  说迟时，那时怏，只听得“砰砰”两声枪响。胡曼莉、杨小姐和其他几位女客，吓得啊地一声惊叫，接着，所有的声音嘎然而止。大家都惊呆了。两秒钟后，一个小特务才大喊一声：“不好了，大队长被刺了！”
  （未完，续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