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西南州图书馆

（上接第81号）
  郑瑛的话音虽然很轻，但纪方感觉到了其中的千钧之力。他看到她那对圆圆的大眼珠里喷发出道道火光，有如两只乌黑的枪口正朝叛徒的胸膛射出一串串复仇的子弹。纪方沉默了片刻，然后问道：
  “‘复仇之神，的行动方案你考虑好了吗？”
  “我一直在考虑。张国英这条毒蛇老奸巨猾，成天蜷缩在‘剿共’大队部，轻易不肯露面；就是偶尔出洞，也是前呼后拥，戒备森严，很难下手。不过，眼下倒有个好机会。”
  “哦？”
  “刚才我在李大龙的办公桌上看到一张刚印好的请柬。准备后天晚上在望海楼饭店四楼宴会厅，为胡曼莉、张国英举行订婚典礼。我向市委作了汇报。市委认为，应当抓住这个难得的时机，但必须十分慎重，行动方案要周密，准备工作要充分。”
  “好！这么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了。我的家伙准备好了吗？”
  “你看，不是给你带来了吗？”
  说着，把腰间的两支勃郎宁抽出来。
  纪方接过枪来看了看，“唔，好枪！”“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好！”
  郑瑛领着纪方走出树林，对四下看了一看，一声口哨。只见从马路拐角处轻轻驶过来一辆沃司汀。两人分别从前后跨上汽车。郑瑛吩咐道；
  “送朱先生回去！”
  沃司汀立即灵巧地调过车头，飞驰而去。
  坐在前面的纪方借着月光对旁边的开车人仔细一看，“噢，原来是你啊！”
  谁啊？就是在码头上跟纪方搭过话的那位姑娘。她侧过脸来向纪方微微一笑，随即又转回去注视着前方。拐过一个急弯之后，才自我介绍道：
  “我叫周琳，是伤科大夫杨葆真的助手。”
  “是自己人！”郑瑛介绍道。
  “好！”纪方非常高兴！
  正是：不速客客地巧遇，复仇神待显神威。
  接着就是纪方入虎穴，血溅望海楼。
  第四回 除奸血溅望海楼
  却说纪方与郑瑛滨海路旁密林中巧遇，当下二人商定：务必利用后天（八月十六日）张国英与胡曼莉在望海楼举行订婚典礼之机，一举将叛徒处决。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接着，又对具体的行动方案作了大致的研究。本当进一步细议深谈，怎奈星移斗转，说话间已是深夜十一时了。故而只得暂告段落。
  纪方猛然想起，自己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的单身旅客，第一天就这么晚才回店，岂不要引起旅馆领班、茶房的怀疑？找个什么借口呢？
  郑瑛打断了他的思路。
  “你知道这儿离你住的那个望海楼饭店有多远？”
  “……”
  “有十多公里了。虽然我知道你是飞毛腿，可总归还是我的沃司汀方便些吧？请上车吧！”
  说着已把后座车门打开，把他轻轻往车上一推，随手关上车门，自己便从前面上了车。
  纪方心想，现在哪怕插翅飞到望海楼也不解决问题，因为已经太晚了。所以，关键还是得找一个巧妙的借口。
  他心想把这个问题告诉郑瑛，请她帮忙出出点子，只听郑瑛对周琳轻声说：“走环城路，送朱先生到皇后舞厅。”
  话音刚落，沃司汀已经呼地一下射了出去，直往繁华的市中心飞驰……
  大约子夜一点光景，一辆出租汽车驶到望海楼前，一个浓妆艳抹的舞女扶着沉醉醺醺的纪方走进店门。那领班一看，哎呀！我还以为他人生地不熟的，不要出了什么事了呢，原来是在舞厅里胡闹！你看看，喝得这种鬼样子！这些个纨绔子弟真够呛！然而不敢怠慢，一面交待账柜上先替这位客人开销车夫和舞女，一面忙将这醉鬼扶到楼上房间里，放到床上，接着又是绞毛巾，又是拿痰盂，又是泡浓茶，又是削水果……忙活了好一阵子。直待床上响起了均匀的呼噜，这才给他放下蚊账，打开台灯，关了吊灯，踮着脚尖悄悄离去。
  房门刚刚在他身后轻轻关上，纪方已经从床上扑地跳了下来。虽然现在知道敌人并没有注意到他，但是小心不为过，大意失荆州。首先打开暗橱，检查了一下皮箱里的衣物，发觉纹丝未动。再看了看小书房，盥洗室和阳台的门（窗）把手，只见自己洒在上面的烟灰依然如故。可以确定，没有“贵客”光临过。这才重新上床，熄灯安睡。
  多年的地下保卫工作，使纪方练出了一种“特异功能”：既能够连续几天几宿不合眼，又可以在任何环境中迅速入眠，还能够在预定的时间正点醒来。所以，尽管现在一点多钟才睡，但到拂晓五点就准时起床了。打开长窗，到阳台上四下一望，人影全无。提气一纵，轻轻落到了下面花园里。找了个僻静之处，练了几路拳、掌。正往回走时，突然想起昨天晚饭之前察看地形时看到的一样刺眼的东西。当时因为附近有人，不便动手，以免暴露身份。现在不碍事了。于是，踅进一条花径。只见在一个月洞门旁的大树上钉着块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华人与狗，不得入内”。四顾无人，扬手一掌。但听咔嚓一声，木牌已成两截。
  当领班把早点送到207室时，纪方正穿着睡衣靠在沙发上看书呢。领班一面把早点摆开，一面笑着说：
  “先生，刚才有人给您送来一封信。我怕惊醒您的清梦，没有立即拿来。”
  说着，托上一只银盘，里面躺着一只大信封。
  纪方接过信来，随手往桌上一放，把手一挥。“是。”领班点了点头，退出房间。
  纪方打开信封，抽出一张大红烫金的请柬。上面印着几行字：“谨择八月十六日晚七时，为小女曼莉与张君国英行文定之礼。假座望海楼饭店四楼宴会厅。洁樽敬请大驾光临。全帖，李大龙肃。”另外还有一张便条，上面四字：“万事如意”。纪方细辨字迹，认定确是郑瑛亲笔。意思很清楚，市委已经批准了他们“复仇之神”计划的提议，已一切准备就绪。纪方看完字条，马上划了根火柴将它焚毁。望着这小小的火苗，一个完整而具体的锄奸方案在他头脑中逐渐形成……
  有书则说，无书则略。转眼两天过去，此刻正是八月十六日的傍晚时分。望海楼门前所有的霓虹灯和彩灯已全部开亮，红黄蓝绿，闪闪烁烁。一批批宾客络绎不绝，男的西装革履，女的珠光宝气，总之，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今晚，在二楼通往三楼的两个楼梯口都挂着一块启事牌，上写：“游乐场暂停一天。伏望诸君察谅，敬请明日光顾！”经理和领班亲自在两头挡驾和赔礼。那些赌鬼只得败兴而归。赴宴的自然可以上去。三楼至四楼的两道楼梯封闭了一道，另一道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地站着身穿铜钮扣白制服的侍者，夹道欢迎。其中有几个彪形大汉，绷着坎楞块垒脸皮，瞪着半在眶外的眼珠，对每一个上楼的人都从头到脚地仔细打量着，似乎是要估摸一下来者的肥瘦是否合适做人肉包子。有几位娇嫩的女宾被他们吓得跳了起来。心想：这饭店的老板倒真聪明，竟把城隍庙里的皂隶搬到这儿来当侍者了，存心要把客人吓光呢！（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