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西南州图书馆

我家门前新摆了两个小摊，一个是瓜子摊，另一个呢，也是瓜子摊。女儿嗑瓜子成癖，每每晚饭之后，必挽了我出门，买点儿瓜子，之后就随了我，在小巷里悠悠地散步。临进门了，她又依依地回过头去，那神情仿佛在问：卖瓜子的，明天还来么？
  我们这条小巷，几家不起眼的小铺子，经营些不起眼的小东西，平日里生意清淡，于是他们也不守候很晚，倒是这瓜子小摊，好象是为了人们晚饭后的消遣，一到上灯时分，就一一地摆开来，“卖瓜子！五香的——！”那长悠悠的声音也似乎带点儿五香味儿。
  今天别有不同。左边那衣着时髦的姑娘守候的摊上，分明竖了一块木牌，上写四个刚劲的柳体字：“尝不过五”。小女儿哪管这些？她先跑过去，撮了几颗就嗑。当她再伸手时，那时髦姑娘说话了：“小妹妹，买吗？”
  女儿尴尬地缩回手。“怎么？掏不起钱？”我说。
  时髦姑娘指指木牌，并不说话。那神情，象是不值回答的。
  “真抠！”我拉起女儿，“这边买！”刚转过身，右边高嗓门的男青年就嚷开了：“来，这边尝。我给你约二两。”说话间，称好的瓜子已举到女儿面前。
  第二天吃过晚饭，我本不想出去，女儿却硬要出门，去买时髦姑娘的瓜子，说那瓜子比别人的香。女儿生就的倔强劲，如何拗她得过？那末，买可以，不买“尝不过五”的。
  “五香瓜子——！”叫卖声依然在小巷里久久地飘。
  “高嗓门”称好一份瓜子，连同剩钱送给买主。“接瓜子哟！”说话也如唱歌，逗人得很。
  “不对吧？还少两毛！”买主接过，摸索一阵。
  “什么话？”“高嗓门”压低嗓音，“你睁开眼看看。”
  “你……”买主愤怒起来，“我，不买……。”这时我才注意到，原来买主是一个盲人。
  “啊！同志，别生气。”“尝不过五”突然奔过来，“他是我弟弟，是他不好，伤了你的心，我这里陪不是了。”说着，她虔心地弯一弯腰。当然，盲人看不见。之后呢，她从自己小摊上称了一份瓜子，轻轻地送到盲人手中……
  我的心猛地一动，掏钱递给女儿。“喏，到阿姨的小摊买去。”
  明天，女儿倘还想嗑瓜子，就让她自己来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