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西南州图书馆

学校门口的挂钟，“嘀嗒嘀嗒”地响得格外急，时针、分针、秒针似乎在竞相赛跑。六年级最后一个学期的家长会就要开始了，可爸爸还没有来。陶莹莹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眼睛直勾勾地盯住街道的尽头。她多么希望爸爸突然出现在眼前啊！妈妈悄悄地离开人世后，是爸爸把这个小小的家撑持起来的，原先，妈妈是家长会的“常客”，现在呢？家长别无选择。她对爸爸讲好了。今天的天气并不热，可她不停地用叠成方块的小手巾扇着风，擦着从鼻尖上沁出来的汗珠儿。 爸爸是畜牧师，可有人说他不象，一点风度也没有。“母猪下了崽，用得着去陪小猪睡觉吗？一身猪屎臭。”“衣服从来没穿伸抖过，身上时常都有一股猪粪味，象啥畜牧师？农二哥。”爸爸知道这些议论后，不以为然地付诸一笑：“只要是真正的畜牧师，象不象有啥关系？”他对莹莹这样说时，还从衣襟上拍下纷飞的糠渣和饲料末。 “谁说我爸爸没有风度？”莹莹常为爸爸不平，“那是因为他的工作忙，没有时间换衣服，你们今天看看吧，我爸爸西装革履，还有一条玫瑰红的领带……，哼，比谁都有风度！”
   想到今天一早逼着爸爸换衣服的情景，莹莹禁不住嘻嘻地笑了。
  “来了！”莹莹眼睛一亮。爸爸的身影在街道拐弯的地方出现了，她从来来往往的行人中一眼就认了出来。她跳上一块石墩，高高地扬起手巾，兴奋地摇着，喊着。
  倏地，她那甜美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扬起手巾的手停在空中，全身的筋骨仿佛一下散开，再也支持不住那瘦小的身躯，眼泪顺着白净净的脸上滑下来，滴落在镶了金丝花边的紫红色的两用衬上……
  早晨才风度翩翩的爸爸，现在已面目全非了。
  玳瑁眼镜、西装、领带、皮鞋，一身“洋打扮”，可怀里却抱着一个浑身颤抖的小猪，肩斜背着药箱。他那熨着“精神线”的裤管上，已斑斑点点的溅上了不少渍印。不知是眼镜蒙上了汗气，还是焦急使他的脚步慌乱，他似乎是深一脚浅一脚地赶来的。原先铮亮的皮鞋，也罩上了薄薄的灰尘。身后一个背着背兜，怀里同样抱着个小猪的农民，小跑地紧跟着。
   “爸爸，你这是，这是……唉！”
  “莹莹。”爸爸没有看女儿的脸色，也没有听出女儿叫喊声中的愤怒，只顾急切地说：“今天是星期天，兽医站没有人上班，这位爷爷的猪崽染上了‘猪丹毒’，如不赶紧采取措施，封锁疫点，疫病会使一个寨子的猪全都死掉，我要赶到寨子去。莹莹，原谅爸爸，不能参加家长会了……” “你是畜牧师，不是兽医师。”莹莹想大声叫喊，终于没有喊出声来。因为爸爸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她下了石墩，怏怏地朝教室走去。有人在说话，那是班主任郑老师的声音：“……今天家长会的内容是，怎样协助学校对学生进行共产主义道德教育。在在这里，我先向大家介绍一位我了解的优秀畜牧师，他，就是我们班陶莹莹的爸爸。莹莹……”老师看见了她。
   莹莹立在门边，双手捂住脸。她答应了，可那声音连自己也听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