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西南州图书馆

濡沫的日子，每一天都是那么繁忙。
  前两年，他在小镇上搭了一个修补铺，去年又买来一部破车床，拦下这些来来往往的汽车、拖拉机，眨个眼他立起来了，照时兴的说法，他发了。
  他娶了个媳妇，叫灵秀，是个县城里的高中生。她贤惠，有文化，还有那么一个好模样。那些已经“洋”起来了的青年，眼光偷梭过去，象舔到了嘴唇上的香糖，说：“沫哥的媳妇好漂亮哟I” 初时，叫她媳妇，灵秀觉得好笑，心里说：叫我媳妇，怎么叫媳妇呀，我是他爱人。”这样想着，不觉浸到那女儿家所有的羞涩与甜蜜中。她又想下去，体味着，觉得叫她媳妇，那里面有许许多多细细的味儿。
  她伴随着濡沫将日子过下去，心里的县城远去了，她不再感到小镇的遥远与冷僻。
  初夏了，公路那边的小溪比春天时流得更欢。这几日，濡沫忙完了活路，坐下来，那样儿有些呆呆的，似乎在追索心事。灵秀问他：“你想什么呀？”他说：“你跟着我，从城里来，这儿连电视也没有。”女人理解了，她莞尔一笑，说：“你不要那样想，我觉得过得很好。” 妻子理解了他，可他那歉歉的自责终难消去。
   一天，夕阳落下后，在溪水边的垂柳旁，濡沫问妻子：“你钓过鱼吗？” 灵秀说：“没有。”她怎么会钓过鱼呢。灵秀想不出钓鱼有什么味儿。
  “我们明天去钩鱼吧。”他望着妻子，高兴地笑着。他觉出了心里那歉歉念念的模模糊糊的念头。
  这几年来，他们的日子总是忙忙的，把过去的一切都忘了，似乎被一个无形的力量推动着，旋转着，濡沫差不多变成了一架机器。极少的时间里偶尔谈到过去，而过去的那条路，又小又长，叫人好生难走。除了这，对过去好象再找不到一点可怀念的了。
   天薄明，夫妻俩出发了，不久便到了濡沫怀念的河湾处。这时，远远的天空才呈现出几许云霞。
   他们坐下来，面对一湾清悠悠的水，蓝湛湛的天。濡沫教着妻子：“这样。对。你看着，那浮漂一点一点地往下拖，就拉。”他比划着。
  灵秀嘻嘻地笑了，笑得很甜。
  浮漂动了，可最少有五次，灵秀没能钓上鱼。后来，不知怎的，灵秀自己也不明白，一扬手，竟勾了一条活蹦蹦的、二三两重的鲫鱼。她可高兴了，忙叫丈夫看，说她钓的比他钓的大。
  这一天，他们忘了昔日里许多充塞在心中的东西，在这博大无私的大自然里，得到了纯真的乐趣。
  濡沫说：“每个星期都有一次，你高兴吗？” 她笑着，似乎在说，这还用问？ 在薄暮里，灵秀扛着鱼杆，走到石板镶嵌的小路上。在那排垂柳里，她回头朝濡沫一笑，笑得那样妩媚动人。她那双明眸向他说，可说什么呢？ 他们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