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西南州图书馆

（上接第46号第四版） 五、绝境中父子相见 一九四二年，由于战线的拉长，日本帝国主义已深深感到兵员的不足，对于细菌的研究工作就加快了步伐，希望能在短期内获得一种威力较大，杀伤能力强的细菌武器，来弥补武器、兵员和战略物资的严重匮乏。 菊地正雄为满足上司的要求，已经设想出利用现有的细菌，进行实战攻击的方案，这种方案能否在自然环境中行得通，这就需要摹拟试验。一连几天，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把摹拟试验的部队组织、服装、自我保护、行动部署以及试验地点、环境、保密情况等等逐一进行分析研究，最后终于选中了一个叫河源的小村庄，那里依山傍水，有三、四十户人家，是抗联经常出没的地方，也就是皇军统治以外的地方，这很符合实战要求。另外，这个小村庄交通不便，几乎与外界隔绝，在保密上也没有问题。初步方案一定下来，他就立刻觉得轻松了不少。于是，就穿上白大褂，到楼下那些试验室走走。当他走到一个鼠疫试验室时，忽听里面有人用日本话说：“哲夫…哲夫，去，去，去找爷爷！”断断续续的，象呻吟，也象梦呓。 那声音是多么熟悉，就象自己的儿子太郎的声音。他停住脚步，问身后的随员：“这是？” “两个出卖了灵魂的败类，按着您的吩咐，已经感染上了鼠疫菌。”随员朝罩着铁丝网的小窗口看了一眼，“现在快完了。” “哦”，菊地正雄沉吟了一下，刚想走开，那人又狂喊起来：“英子！英子快！快呀，疼死我啦！疼…疼…疼呵！” 英子？哲夫？儿媳、孙子。这念头象电光，猛地一闪，菊地正雄象触了电一样，浑身猛地一抖。难道……不！不会，叫这样名字的日本人太多了，他不会是喊他们。他想。不！菊地正雄猛然一转身，命令道：“立刻把这个人送特护病房！要消灭身体外部细菌。” “是！”随员答应一声，找人去了。 菊地正雄再也没有巡察的兴致了，他回到办公室，跌坐在皮椅中，心激烈地跳动起来：可别是太郎啊！ 半小时以后，他来到特护病房，只见一个被刮光了头发、一丝不挂、周身发紫的男人仰面朝天躺在白床单上。他走到近前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昏厥过去：是他？是太郎？菊地正雄连忙扶住床头，以防自己跌倒，呆了半天，觉得自己镇静些了，又仔细地查看起来：不，不是太郎，额头的伤疤和胸前的疤都是太郎所没有的。这又使他恢复了常态，他对身边的随员说：“给他打一针，让他清醒清醒！” “是！”下属们照办了。 “你们先出去吧。” 众人走后，菊地正雄搬把椅子，坐在床前，等待他苏醒。 打完针后，菊地太郎觉得象吞了一个冰块，心中不再火烧火燎般难受了，昏晕的感觉也消褪了，他睁开铅样沉重的眼皮，四下张望着，蓦地，一个熟悉的面孔闯入了他的视野：花白的头发，玳瑁眼镜，慈祥的脸庞，白色的胡须……“爸爸！您……”菊地太郎猛地抬起身子。 “啊？！”一声呼叫，撕肝裂胆，菊地正雄大吃一惊：“是你？真是太郎？” “这不是作梦吧？”太郎茫然地巡视着四周。 在这种情况下的父子重见，生离死别以后的重逢，本应该欢乐，应该喜悦，战争的黑手，却制造了这样一个悲剧：父亲亲手研究的科学成果，即将夺去儿子的生命。菊地正雄只感到脚下的土地在沉，四周的白墙在旋转，心中的血液在奔突，撞得头发涨，手发麻，呼吸十分艰难。 沉默，令人心碎的沉默。菊地太郎感到惊恐，惶怵，爸爸怎么出现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 “您这是……”太郎的目光一下子落在正雄白大褂口露出来的中将军衔上，一下子找到了话题。 理智一旦回到人的头脑，重新起主宰作用的时候，感情的热浪就会冻结。菊地正雄忽地站了起来，咬着牙问：“你真的当了苏联间谍？” 太郎点了点头。 “八格！”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太郎的脸上，打得他重新跌倒在床上。菊地正雄象暴怒的狮子，在室内来回踱着：“你……你是怎么背叛大和民族的？” 菊地太郎用手背拭了一下嘴角上的血，简要说了一下自己受伤被捕，怎样加入反战同盟的经过，然后说：“爸爸，我们一家五口人，您搞微生物研究，我从医治病，我们为什么要参加战争？为什么要跑到别的国家来打仗？这场战争对我们家，对千千万万的日本平民有什么好处？您想过了吗？” 是的，菊地正雄没有想过，从来没有想过，在他的心中，这场战争是神圣的，是为天皇陛下开拓疆土。儿子的话，他第一次听到，就象聋子突然听到了惊雷一样，他惊呆了，他语塞了，是啊？儿子问的似乎有理，自己千里迢迢，为的是什么？个人得到了什么好处？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怎么来到了这里？” 菊地正雄瞅了儿子一眼，经验告诉他，儿子的死期快到了，并且毫无挽救的办法。对于儿子的问题，他只简单地说：“你的死讯传到国内以后，为了天皇的伟大事业，为了给你复仇，我也应征入伍啦。” 太郎忽然想到，爸爸是世界著名的微生物学家，是日本微生物界的泰斗：“您……主持这里的研究工作？” 菊地正雄点了点头。 “爸爸！”太郎猛地挺起身来，极度痛心地喊：“科学的尊严！科学家的道德、天良啊！你怎么能用科学来杀人啊？你……”太郎沉重地摔在床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