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图书馆

作爲一個文藝工作者，長期地生活和工作在蔣匪幫的血腥統治下，當然會感覺到苦悶。解放以前五六年當中，平均每年只能創作一首短詩。在這些詩里面雖然表達了對於法西斯反動派的憎恨、反抗與對於解故大軍的渴望，但牺們大半都是無法通過檢查，或者寫得隱晦而曲折，不容易爲廣大讀者接受的。敎書之餘，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翻譯舊俄作家以及其他國家的進步文學家的作品上，但就是這些東西也有許多是無法和讀者見面的。
  
  終於，在去年十一月底，我們渴望了許久的人民解放軍神速地解放了重慶，趕走了長期盤踞的無票作的匪徒，建立了人民自己的政權，使飽受應駭的重慶市民獲得了從所未有的自由與歡暢。
  
  我記得很淸楚，重慶剛解放沒有幾天，我從遙遠的山洞徒歩進城，一路上東張西望，對什麼東西都感到新奇，心里是說不出的愉快，雖然走了好幾點鐘，但脚步却非常輕鬆。束縛了多年的喉嚨這時候也得到了解放，可以盡情地歌唱了。我曾經在一首短詩里這様寫過：
  「每一片草葉都宣吿；
  人類的春天來到了！」
  是的，人類的春天來到了，十九世紀英國詩人雪萊所夢寐求之的春天已經降臨到二十世紀的中國土地上來了。但是這個春天不是從産生雪萊的英國而是從產生普希金的俄國到來的。假如沒有偉大的十月革命和蘇聯的友誼的援助，中國的解放戰爭的勝利，我想，一定更加困難，更加遲緩吧？因此，當我第一次發現新華書唐里到了大批莫斯科出版的外文書刊時，我像發現了寳山一樣地高興了。
  這時候，我頗爲失悔我以前沒有好好地學習俄文，但是每月一本厚厚的英文版蘇聯文學也就足够豐富，足夠硏讀了，何況另外還有許多刊物、報紙、和圖書呢？在硏讀當中我覺得很多作品都値得介紹過來，讓更多的人知道。但我的主要工作是敎書，而敎書本身就是够忙的，擠不出多少時間，因此我只能嘗試着選譯一部分短篇文章，如像短篇小說，詩歌，作家略傳，文藝論文，書刊影劇介紹，蘇聯文學藝術界以及保衛世界和平的各種活動情形的報導。
  重慶解放已經一年了。在這解放後的第一年當中，自己雖然翻譯了不少東西，但我檢討這一年來的工作覺得有許多缺點需要啟正：首先，翻譯之前沒有一定計劃，好像打游擊似的，碰上什麼方便就翻譯什麽，顯得雜亂不
  堪，其次，文章的選擇多取决於自己的愛好和口味，不能密切配合和推動，中國當前的現實。再次，對讀者不够負責，自己雖然竭力注意忠實於原文，保存原有的句法，但却忽略了譯作的通俗化，有時候爲了趕時間，甚至於懶查字典，弄出了錯誤。記得有一次我把千鳥譯成了庫貢島，過了很久我才發覺到，這事情壓在我心上，直到現在還使我不安。
  新中國現在急迫地需要大批翻譯工作者，但是搞翻譯也是件繁重的工作，稍一不愼，就容易出毛病。在工作當中我深切地感到一個人的力量和時間都有限，不能譯出更有意義的作品來，比如說蘇聯文學上每期都刊載得有一部長達十數萬言的得獎小說，但就很少有人去動它。因此，我很希望西南或重慶的從事翻譯的同志們能够在西南和重慶文聯的領導下組織起來，和西南的出版機關取得聯繫，如像北京或上海的情形一様，有計劃有步驟的來搞，並經常交流經驗，討論問題，使廣大讀者(包括我們在內)通過翻譯作品能夠更好更正確地了解蘇聯，學習蘇聯，鼓舞和加强我們邁向社會主義社曾的信心和努力。
  一九五〇年十一月十八日九龍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