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黔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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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進軍西南實錄》 图书
唯一号: 230020020230001557
颗粒名称: 桂黔道上
分类号: I207.425
页数: 15
页码: 148-162
摘要: 從南寧沿黔桂公路西行將近六百里,走到西江(鬱江)盡頭,便是桂西重鎭百色。一月二十六日,當進入滇南我軍追殲逃匪第八軍、第二十六軍的戰役勝利結束後,我們便離開住了將近一個月的南寧,向雲南進發。
关键词: 进军西南 桂黔道上

内容

一百色掠影
  從南寧沿黔桂公路西行將近六百里,走到西江(鬱江)盡頭,便是桂西重鎭百色。一月二十六日,當進入滇南我軍追殲逃匪第八軍、第二十六軍的戰役勝利結束後,我們便離開住了將近一個月的南寧,向雲南進發。除了陳庚將軍的指揮部,同行者尙有盧漢將軍的代表周體仁先生,周是雲南老軍人,北平和平解放時、周任北平城的警備司令,這次是由昆明遠道趕來迎接人民解放軍入滇的。
  第一天走了三百華里,經武鳴到逹果德城。公路在崎嘔的萬山叢中蜿蜒着,又逢剛下了雨,有些背陰地方滿山泥濘,很不好老。同行車輛大小數達百輛,公路很窄小,常因一部車子發生故障而使其他車輛都停下來。途中天氣濃陰,廣西特有的孤山尖頂,都罩有乳白色的輕霧,隨風飄拂,宛如裊娜繚繞的炊煙。羣山及其間的原野上,隨處可見叢林、牛羣,景緻甚爲佳麗。果德則是一個瘠貧、簡陋的小城,還比不上一個較大的村莊。
  次日車子在午後進入百色,途中曾經田東,田陽縣境,這地方解放前是游擊區,從前鬧過土地革命,爲邊遠蘇維埃政權,沿路多處看見農民在修路,車子過時農民眨出滿臉笑容,在車子行經的村口,常見成羣的孩子們把大姆指翹起來,歡聲高叫“頂呱呱”。在言語不能懂得的兩廣,“頂呱呱”是人民和解放軍會唔時的“見面禮”。
  百色在鬱江的北岸,踞有很雄險的地勢,三面是水,背依山峯,市面很繁華,有條馬路看起來特別整齊。我們車進市區時,市民與此地駐防的四野兄弟部隊,曾有盛大的歡迎。這兒氣候比南寧更要熱些,滿街都是夏季的服裝,除了部隊上的,全城早不見穿棉衣的人。據人們談,百色是廣西與雲南、黔南交通的孔道,桂南、滇東之貨物,多由此地出入。——而在過去,百色主要是依靠作雲貴的鴉片生意發展富麗起來的。
  在大革命時代,百色是老蘇區,中國工農紅軍第七軍就是在桂西這塊地區創立起來的。當時工農革命的領導者,就是現任廣西省人民政府主席張雲逸將軍。現任廣西副主席雷經天將軍則是該區蘇維埃主席。大革命失敗後,一九三〇年紅七軍沿桂黔邊山區北上,人民慘遭國民黨匪幫的摧殘。但人民沒有屈服,反抗反動派的鬥爭從來不曾休息。一九四七年,人民解放戰爭中,當地人民在中國共產黨滇桂黔邊區黨委及地方組織領導下,又建立了右江游擊區。這塊地區包括東蘭,萬崗、鳳山、平治、田東、果德、那馬、隆山、武鳴、河池、都安、邕寧、向都、鎭結、百色等十五個縣,除武鳴南部及邕寧是廣大平原外,其餘都是山區,八口約二百五十萬。我游擊隊曾解放此地廣大山區,並曾一度解放萬崗縣城,佔領縣城兩日,爭取敵縣警察大隊起義,攜來輕機槍兩挺,長短槍數十枝。去年七月,曾動員全縣人民粉碎敵五個團的進攻。數年來,李白匪幫曾調動大批人馬,前來進行“淸剿”、“駐剿”、“撫剿”,軍政並施,大肆燒殺搶掠。同時實施:(一)成立聯防辦事處、民團指揮部、縣特編隊,以民兵放哨淸鄉,搜査戶口。(二)用土劣惡霸爲基層人員,將邕寧、百色起義區的匪僞專員、縣長一律調換,佈置特務控制。(三)勒索民衆出錢出谷,縣緝革命幹部,參加武裝起義的戰士家屬,不准春耕秋收。並無恥的進行所謂“自新運動”。但是人民英勇堅持着,頑强不屈的與進犯敵匪戰鬥着,直到配合解放大軍完全解放這一地區。萬崗縣一百七十六個村子中,有一百個村是被敵匪燒光的,羣衆躱藏在石山上,餐風露宿,毫無怨言。
  桐油是百色的名產(百色的香焦也產得特多而味道好),在鬱江的水面上,有許多按了飛輪的大船整齊的排列着,都是專爲磨桐子粉而建的碾船。這種碾船利用“水磨”的原理使用天然水力,一隻大的船上裝有兩盤碾,完全不用人力,一日夜間便能碾完五、六百斤桐子。百色東開的商車與船隻,有許多都是裝載着桐油出口的。
   二〓瘴地區
  百色往西,通往雲南,廣州邊境的叢山中,便是出名的〓瘴地區。這段地區包括雲南的廣南維馬的西洋江,富州縣屬的剝隘;貴州册亨縣的八渡:廣西屬的百色泗娟西,西林、田西、舊縣。這些地方地勢低窪,草木繁茂,午前霪霧彌漫,少見陽光,氣候炎熱,常年不落霜雪,熱帶疾病較比流行。只有陰歷霜降以後與淸明以前,才比較涼爽。
  我們部隊通過這些地區適在冬季,所以減少許多麻煩與危險。所謂瘴氣,就是指的這些地區早晨昇起的濃霧,每日八、九時還看不見太陽。因被大霧所籠罩,使人呼吸窒息,常感不舒服,往往發生頭疼、頭暈、惡心等症狀。瘴氣對於人體健康的危害,雖然不若傳說中的嚴重,但如停留久了確是危害極大。據醫生們談:防禦瘴氣的辦法,最好是早晨起床延遲到八點鐘以後。在行軍時,最好戴上口罩,或用毛巾、帽子或其他蓋住口鼻。
  這個地區晝夜冷熱變化異常,夜間常有颶風,溫度常能晴白天相差二十度左右,易生傷風、感冒等症。而最流行的疾病是惡性瘧疾,平均佔發病率百分之六十,並且瘧原虫的繁殖較盛,冬天亦有蚊子。因爲草木叢生,多有毒虫菌類,易受侵傷而發生下肢㿉瘍,因此醫生吿訴大家必須穿好鞋襪,打好綁腿,皮膚刺破必須及時用消毒藥品擦敷。
   當地的飲水裏邊缺乏碘質,沿途所見因缺碘而長的“大脖子”——一名“〓瓜病”——很多。本地人飲用的池塘水中,常有螞蝗,毒蛇、娛蚣,易致中毒。在廣西,這樣的怪地方很多,從南寧到龍州(龍津)的路上,沿途水中卽常含毒質,誤食則容易發“大頭病”。廣西特產的“木薯”,狀似紅薯而較細長,生吃後易致喉癢,作嘔、肚漲,如患大病模樣。多吃更會致死。
  部隊行經這些地區以前,衛生機關曾先進行詳盡調査,並對部隊施以敎育,提起人人注意衛生,保障人馬健康,所以大軍通過情形良好。使人體會到古諺說的“入境問俗”,乃是極其重要的事。預先有了準備,“知己知彼”,本來可怕的事情也變得不可怕了。
   其後據雲南省人民政府張冲副主席談——他過去有在〓瘴地區駐軍的經驗——:〓瘴區情况大致是這樣:從無數的疾病與死亡中總結了三條經驗敎訓,卽三不了——一不趕早,二不吃飽,三不討小。不起早的意思,就是太陽不出,瘴氣不散,起早活動,呼吸有境氣空氣,細菌隨吸氣入體內,就易得病。凡皮膚有破傷,經瘴氣接觸,就易傳染潰爛。不吃飽,就是因氣候不好,特別是吃飯,吃飽後睡覺,前半夜熱的很,後半夜又冷的很,不注意受涼,就易鬧腸胃病及染瘧疾。不討小,意卽當地花柳病(微毒)多,同女人發生性關係便會染病。在〓瘴地區,居住要找風景好的地區。炊食用具要自備。吃東西要注意,生爛菜菓要禁吃,飲水要找活泉水或瀑布水,坑水不敢用。吃的問題在那裏,燒酒、大蒜、鹽塊可算三種寳,經常吃點可以防病。………張副主席曾帶一營人在〓瘴區住過兩年,才發生三、四個病人,沒有發生死亡。所以只要注意衛生,並不像五般人傳說的那樣可怕。
   三覺醒了的傜族
  一月二十九日由百色出發,中午便到田西城東的樂里鎭,此地距縣城五十里,比城要大兩倍——因爲田西城小得可憐。在桂滇邊地山區、有二三百戶人家,就算很大的鎭子了。當時正逢集日,趕集的人很多,其中最惹人注目的是從深山下來的少數民族,特別是盛裝的傜族婦女。他們帶着自己種植的土產穀米、香焦等來出售,買囘去的是食鹽、酒等日用品及封建迷信品。
  他們多是已經漢化了的,有兩戶就住在田西鎭上,都能講普通的漢話,在我們北方人聽起來,與傜民交談要比與講廣西話的人交談好懂得多。傜民男女在街上很自然的行走,和漢人交談。不過他們出售物品的,仍把攤子擺在一起。同來的人都好奇的舉起照相機,最初婦女們不大喜歡,經解釋後便也不再躱避。他們的裝束:男女頭上都纒着布,婦女頭上的布特別多,據說他們的財產便多纒在頭上,一個婦女戴的布可裁幾身衣。男人穿的不大講究,婦女都是穿着繡花的衣服,背後拖有兩條繩花的飄帶,腰間有很粗的布帶束着,有的掛有很精緻的葫蘆,有些掛有一串珠子,有些把長串的珠子束圍在腰裏。大都赤脚,有的穿着草鞋,盛裝的婦女均打綁腿。
  當地的漢商對於傜民是不老實的、一如過去在綏遠的漢商欺哄蒙古民族,這裏的漢商也欺哄傜民。傜民是苗族的一支,男女都保有着忠厚、樸實的優良品質,當他們想要買一個什麽東西,不論多麽貴,他們轉來轉去總要買到手裏。商人便利用他們的這個弱點,有時把價格提得很貴。傜民多居深山,經常搬移,經濟落後,因此比較貧困,收穫的穀米捨不得吃,都運到市上賣了,自己吃玉茭等雜粮。往集市來時,包帶着家裏做熟的大米飯,餓了買一點菜吃冷飯。他們的特殊嗜好是酒與烟,我們在樂里鎭的酒店裏,就曾看到許多傜民跑到那裏飲酒,也不用菜,他們喝得很多,但據說他們酒量很大,從來不醉。他們喜吃各種肉食,但絕不吃狗肉。
  傜民之間團結得很好,據當地漢人們談,從不見其有過爭吵、打架。大約這是長期受“大漢族主義”壓迫的結果所形成的。他們對國民黨政府及匪軍的仇恨是深的。因爲當地是老蘇區,故對共產黨及解放軍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有的傜民曾理解共產黨的政策是:“保護窮人,保護不窮不富的人,………太富的分一些………”同時曉得共產黨主張民族平等,因此我們部隊一到,他們便圍住汽車看,並很喜歡和戰士們談話,申訴他們經受的、內心的苦痛。我們曾和幾個中年的傜民交談,他們感到兩大痛苦,希望解放軍能幫助解决:一是國民黨匪幫雖然垮台了,却還組織一些股匪在山區滋擾,希望能迅速將其剿淸。二是土地所有權大都在漢人手裏,租子太重,希望得到減免。事後了解,常去年十二月匪軍敗潰時,敵一個營由平山圩通過,當地傜民三百多,站立山頭,滾下石頭砸死匪軍數十名。
  其後了解:傜族在這一帶散佈得很廣,尤江流域果德,那馬、隆山、都安、萬岡地區都有他們的足跡。但數千年來在封建統治壓迫下,苟延殘喘地生活着,人口一年比一年減少,大部傜胞的身體亦變得特別短小,許多人的體格只相當普通漢人的一半。多少年來,爲着逃避反動統治的屠殺,他們居住在高高的沒有人煙的山頂上。山上奇寒,他們只有一身單衣,沒有被子,住的又是四面透風的茅屋或陰濕的石洞,終日在火邊瑟縮着。他們終年的勞動,但吃的是比茶略濃的玉蜀黍湯,每到靑黃不接時,便只能靠野生的山薯和野菜渡日。終年吃不到鹽,只用大量辣椒下飯。有時爲了尋找一點造紙用的杉皮,他們往往在上下懸岩絕壁時慘遭跌死。在生活無法維持時,他們便拿蛉蜴,草藥,柴火等到附近圩場換取粮食,或者冒險下山打短工,賺極少的錢或粮來過活。
  傜族同胞忍受不了極度痛苦的生活,屢次起來反抗,但均被反動統治者用血醒屠殺的手段鎭壓下去了,直到得到共產黨的領導,傜族人民才算找到自己的出路。一九二九年傜胞領袖和熙風參加了中國工農紅軍,担任了果德縣蘇維埃主席,傜胞區到處燃起了反對國民黨反動派的怒火。後來紅軍搬走,傜胞武裝退據到太平圩、愛圩一帶,仍堅持了兩年鬥爭。這些光榮的史實,一直到現在還在傜胞中間傳頌着。他們在那時候已分淸了:“共產黨漢人好,國民黨漢人壞!”(共產黨漢人指紅軍,國民黨漢人指反動地主武裝和國民黨的官吏)一九四八年,一部分傜胞又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建立了民主政權。在都安,他們建立了十個屯和一個村政權;當匪軍向這一地區“掃蕩”時,他們便和“共產黨漢人”一同戰鬥,並且把妻兒和資財送到更深的荒山裏去。一九五〇年一月九日,我軍某部進抵果德縣東龍馬時,他們從百里以外趕來看望人民解放軍,親切地叫着“同志”。一見到戴着紅五角星帽徽的解放軍戰士,便說着生硬的漢語來表達擁護的心意。爲了支援大軍,都安傜胞自動捐獻了兩千斤軍粮。現在,果德縣人民政府正準備幫助他們下山來到新圩、愛圩地區墾荒生產,按照政府的計劃,三年之後傜族同胞就可作到够吃够穿了。
  廣西境內的少數民族很多,除傜族外尙有苗、僮、倮儸等族,約佔全省人口百分之四十。傜族除桂西百色、田西等地區,散佈最多者是桂東平南、修仁、象縣、桂平、蒙山、昭平、武山地區的傜山、當地傜族分五種,叫做正傜、寨山傜、花藍傜、板傜、山子傜。僮族人數則居全省各少數民族的首位,分佈於左右兩江流域,以及西北部和西南諸縣,其中大半已與漢人同化,其別支又有侗人、儂人、㑄佬等。苗族以西北部靠近貴州邊地最多,文化低落,生活貧苦,因服飾不同,又有白苗、紅苗、黑苗等區別。儸儸來自雲南,分佈最多者爲西部之鎭邊、西隆兩縣,其中在西隆者稱黑儸儸,在鎭邊者稱白儸儸及花儸儸,三者語言各異,風俗習慣也不相同。
  其他各族亦皆居深山,生活、處境與傜族相彷彿。解放百色的第四野戰軍兄弟部隊,是由黔桂邊境進入廣西,經由苗族、僮族地區迂迴百色的。他們說:桂西北苗嶺山脈,每個高峯都是土山中間的山澗則嵌有石岩,道路直上直下,暴突凹陷,走起來很艱難。尤其是牲口行經那裏,很少地方能够踏穩一隻馬蹄,常雲用炸藥開路,炸開石塊,蕩平荆棘。不論遇到多少艱苦困難,指戰員都嚴格尊重他們的風俗習慣,而且一律用現款購粮,不取民間一針一綫,并且幫助苗、僮族人民勞動,積極向他們展開宣傳工作。因此博得了苗、僮人民的舞限愛戴。一次有一個戰士被山洪冲走,當地僮民數人卽相率下水把他救出。許多地方當我軍到達時,苗胞卽吹牛角集合,集體歡迎。有的地方還表演唱歌、跳舞,與解放軍聯歡。并且自動幫助我軍籌購粮草,借給像俱,並四過八渡入貴州
  從廣西往貴州去,有一條盤江擋住。盤江發源於雲南,上游爲紅水河,其下則流入西江,是滇桂黔邊的一條巨大河流,所以在滇桂黔邊縱部隊裏,流行歌曲中有很多是有關盤江的,其中最長的是邊縱李玉生主任所寫的“盤江曲”大合唱。他們歌唱盤江,就像過去戰鬥在黃河兩岸的解放軍歌唱黃河一樣。一月三十一日早晨我們離開滇桂公路桂境最末一站——舊州,道路從高山頂上很陡的伸展下來,很快便到了著名的險地——八渡。八渡在兩岸陡立的大山的夾谷間,盤江卽在山脚下汹湧東流,在這裏分開黔桂兩省的邊界。雖然冬季江水已淺,河灘裏許多處露州碎石冲積的江底,但是兩岸矗立的峯巒,巨偉崢嶸的岩石,依然給人以壯麗雄險的印象。
  八渡從前有汽船擺渡,敵匪逃退時把它毀掉了,月餘以前,我軍某部的工兵營趕來建說盤江渡口,當時渡口上只剩一隻小木船渡送來往行人,八渡在敵匪殘酷蹂躪下,十室九空,只留下十幾戶人家沒法逃走,而在後邊大軍與許多車輛已自南寧地區動身。工兵營便在這樣的條件下,時間緊迫,材料缺乏——造船搭橋的許多材料要從五百多里外的百色運來,木料及戰士們作飯用的柴火,需要自己動手到山上去砍伐。但是這些久經鍛鍊的工兵英雄和甫由粤桂戰役解放過來的工兵及技術人員,發揮了高度的積極性與創造性,用空汽油桶和林板裝起一座很結實的浮橋,和一隻一次可渡兩部卡車的大渡船。看到江邊插着的“盤江渡口”的牌子,處處給人以新鮮的感覺,他們把被敵匪破壞蹂躪過的八渡建設成很有秩序的村莊,組織了渡江糾察隊、設立茶水站、廁所等,獲得大家一致讚譽。
  在向大西南進軍途中,我軍工兵部隊是備歷辛勞而且獲得巨大成續的。光是兵團工兵團(其前身是工程大隊),在一九四九年六月底,由南昌出發,至一九五〇年一月底到安龍,六個月中行程六千里,修建了九十座以上的橋樑,修墊了五百里以上的公路,修築碼頭和修補橋樑在二十座以上。大部工程都是在十分困難的情形下進行與完成的。在廣東修建曲江黃浪水橋的時候,三營拉船去二十五里以外運搬鐵軌,囘程是在大雨中浸在河水齊胸的北江支流裏、連夜拉着每一隻載重七八千斤的木船來趕工的。在廣西武鳴至果德途中修墊公路時,爲了缺乏工具,二營六連就用雙手來挖掘泥土和石塊,再脫掉棉衣來裝運。在貴州册亨縣秧鎭鄉架橋,所用的木料:十八根每根重達二千斤的橋桁和近百塊的橋面板,都是在黯夜裏冒雨翻過上下十八里的山嶺,還要涉過兩三條河水砍運來的。但工兵們的情緒始終很高漲。長達一百一十二公尺的廣西崇溪大橋,在過去,國民黨匪幫動員了成千的民工,費時八個月才能完工,工兵團只用七天的工夫就重新完成了。大橋竣工後,新年到了,地方人民政府來要求補修三個小橋,七連一班戰士白二貴首先喊出:“在新年中接受任務是我們的光榮!”二營六連在果德修墊公路時,整日趕工,天黑了飯都不肯吃,指導員武昌瑞幫助炊事員去做飯,再送到路上來。這個連在田西板挑鄉,用十二個小時修成了共長二十二公尺的兩座橋,木料也是當日砍來的,在册亨秧塡,用現成的材料、六小時修竣了一座長達十九公尺的兩孔橋。在册亨架橋時,天太冷了,打椿要跳進水裏去,戰士們微感猶疑中,副連長魏建華首先跳下水裏去。黑夜裏爬山砍運木料時,要涉過兩條河,又是副連長先走過去,連綁腿和鞋子都不解下來。砍伐了一整天木料後,大家都休息了,副班長楊忠厚在半夜裏偷偷爬起來,又到山上砍了二十根橋桁。每一個幹部和戰士都艱苦的工作着。以後到了昆明,他們舉行賀功大會,有四十一個戰士受到了團的記功表揚,第二營六連,第一營一連一排和第二營六連一排都獲得了模範稱號。
  過了八渡到貴州的安龍城,是二百五十餘里的大山區。公路在高昂的大山尖端輾轉着千迴百折,崎嶇蜿蜒,有時車子就在雲霧中間,山坡上是濃綠的森林,到處長滿抵得人高的野草,隨風吹拂,掀起一片草的波浪。有些地方渺無人煙,古木參天,間雜盛開的野花樹,構成神話傳說中的幽美世界。車子在這些高大的山間爬行是很艱難的,第一天從廣西的舊州到貴州的册亨共是九十一公里,但却走了整整十三個鐘頭,平均每小時只老七公里。册亨城建立在山頭上,我們夜九時到達,快到時看到戰士們從五六里外担水往城裏。氣候也驟然冷起來——以後便一直不容易看到太陽,到安龍後還下了一場雪,雲貴高原的氣候與兩廣大相庭逕,入黔後立卽感到。過去讀地理時,書本上講到貴州:“天無三日晴,地無三尺平,人無三分銀。”到此方知並不爲過。有些同志感嘆着:“貴陽,貴陽,此地的太陽就是珍貴啊!”
  沿途人煙是稀少的,偶有一處村寨,多半依山而居,築在半山腰裏。這一路上,到處可見到少數民族,主要住有苗、夷各族。他們的房舍矮小,是用泥土或樹木建築的,牛羊與人夥居一舍,地下特別潮濕。還有些是樓的式樣,下邊飼養牲畜猪狗,上邊住人,很不衛生。他們生活普遍的貧困。少數民族到處受反動派大漢族主義政策的欺侮,受地方惡霸土劣的盤剝,因此在敵我之間,他們有明確的愛憎,解放大軍到處受到少數民族的崇敬與歡迎。人民解放軍第十四軍某部有天行經册亨縣屬的打言村宿營,村裏居民都是夷胞,他們在村口看到一張夷胞控訴國民黨匪幫的文吿:“一、………復不幸於上月國民黨軍隊數萬過境,留住一星期,將我們的粮食搶食一織。並殺我們的猪牛,擄掠財物,逼使我們東逃西散,失業失家。二、册亨縣長陳精亮借戰亂之名,將下方一般知識份子冠以“奸匪”之名,乃逮捕格殺,不依地方民衆說話。三、八九年來,田賦都係稻谷歸倉,今年更改收錢。國民黨軍過境乃將民粮搶食,現在打言村子人民粮食異常恐慌。今蒙你們各愛民軍隊到此撫安百姓,我們缺乏物資貢獻,自覺抱歉。祇望你們早日救拔這裏痛苦的民衆……”一路上,部隊與各族同胞相處得很親密。二月一日到了安龍。

知识出处

進軍西南實錄

《進軍西南實錄》

出版者:中國人民解放軍西南軍區政治部出版

《进军西南实录》是一本著名的历史书籍,它是明代末期著名将领李自成领导的农民起义军进攻西南地区的历史记载。详细记述了李自成的起义过程、武装斗争、策略布局、军事力量、政治制度、社会风貌等方面的内容,对于研究中国明末清初的历史文化、社会政治、民族文化和军事战争等方面具有重要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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