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亚市图书馆

“诗堪入画方为妙，官到能贫乃是清。”
  这是清朝诗人戴远山给他一位当官的朋友写的一副对联。他开宗明义地指出为官“能贫”才是最高境界。我以此为题的目的是说明我在主政三亚期间所经历的、曾经轰动全国的“海南岛汽车事件”中，能始终保持清廉。尤其在当时，我批一个条子就可得几百上千上万元的好处费，如此特殊地位，就是检验我是否清廉的试金石。后来，我经过了中纪委工作组对我进行数月的核查之后，结论为“清白”二字，就是我执政期间清正廉洁的最有力说明。
  海南岛改革开放之初，中央和广东省委准许三亚口岸作进出口贸易。我们三亚市在1984年有了批文和美元之后，我就请莫泽初和刘建兴同志去香港同卢业坤先生签订进口小汽车和彩电、冰箱、钢材、布料等合同，大做进出口生意。在此期间，我们三亚市先后要到2000辆进口小汽车以及彩电、冰箱、钢材、布料、彩电配件一大批紧俏商品的批文。这些批文，莫泽初和刘建兴同志都及时地在国家有关部委办理了有关审批手续。之后，开始从日本、韩国等国家和香港地区大批地进口物资运抵海口、八所和三亚。当时生意的旺盛程度，可以说是日进斗金！
  在海南做进口小汽车生意达到高潮时，做汽车生意成为全岛人们议论的中心话题。从海南区政府一级机关到区、乡政府的领导，乃至一些中小学校和幼儿园的老师也搞汽车生意。我们三亚市一级机关和区、乡领导也闻风而动，纷纷来找我和黄文忠市长，要求从市外经委要进口小汽车计划指标，给他们做二手小汽车生意。但我们市委决定，进口小汽车及其他物资销售一律由市外经委做，市级机关和区乡一律不准做进口小汽车倒卖生意。若有违背市委决定者，一经查实，坚决从严论处。
  由于三亚市外经委进口小汽车数量太大，远近闻名。因此，许多亲戚朋友都来找我批汽车或电视机条子给他们做二手生意赚钱。我的同胞妹妹朱海英曾带澄迈县人民政府办公室领导来找我要小汽车和彩电，我不但没给她，反而批评她：
  “我是三亚市委书记，我进口汽车，是为三亚人民进的，不是为别人进的。，你不应该带人来叫我批汽车、彩电。今后，你再也不准带人来找我了。”
  我的堂兄朱家贵也来叫我批一两辆小汽车的条子给他。他说：
  “家乡的人都说你做汽车生意赚了大钱，有的还催促我赶快来三亚找你要汽车。如要不到，就不要回家了。只赖在三亚，给你扫地拾钱也比在家里做农民强。”
  我笑吟吟地对他说：
  “家贵兄，我决不会批汽车给你。如果我批汽车给你，我就犯了错误，你就等于害了我。既然人家讲我已赚了大钱，那么你就去我家里看看，如果有钱落在地板上，你可以捡，捡到的就是你的。”
  我把堂兄带到我家，让他看看我家里吃的、穿的、用的，有没有什么贵重值钱的东西。他对我说：
  “眼见为实，我亲眼看了你的家，我相信你说的是实话。”第二天早上，我给他100元作路费回家。
  过了几天，我老家一位老干部廖喜承同志的爱人来三亚找我，要我批小汽车给她。她说：
  “我家老廖干了一辈子革命，现在还是两手空空，请你批几辆车指标给我赚些钱，过几天好日子。”
  我笑着对她说：
  “嫂子，我们干革命是为了让人民过上好日子，而不是只为自己过好日子。喜承兄懂得这个道理，我不必多讲，我绝对不会批汽车给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她见我态度坚决，便无可奈何地离开我家。
  那一年，我们三亚市先后要到2000辆进口小汽车，一大批电视机、电冰箱、钢材、布料等物资的批文。由于我们手中有美元，凭这些进口批文，我们及时地和外商签订了合同，并将上述进口货物全部运进海南口岸。当时，海南进口汽车震动了神州大地，全国四面八方的人都涌来海南做转手进口物资生意。在海南的旅店里、餐馆中、马路上，做转手进口生意的人太多，进入海南口岸的汽车、彩电、冰箱、钢材等非常好卖，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只要进口货物一到岸，买者就抢购一空。就连做二手、三手、四手乃至五手转买汽车批条生意都有钱赚。
  世界上事物的发展都有个度，如果超过它的极限，物极必反。当时，我们海南做进口小汽车生意，做得太多、太大、太过分、太滥了，大大超过了中央许可的极限。最后，进口汽车生意演变成为闻名国内外的“汽车倒买、倒卖事件”，致使中纪委派工作组进驻海南查处：首先，封住国内的外币不准进入海南岛，海南的进口汽车和物资不准出海南岛。后来，中央决定，凡是进入海南口岸的进口汽车，一律按成本价上交中央统一处理。
  由于中央态度坚决，方法灵活，煞住了海南进口汽车的狂潮，挽救了海南的干部。在中纪委查处“汽车事件”中，撤销了海南区人民政府主要负责人雷宇同志的职务和区政府负责人陈玉益同志的职务，并逮捕了两个县委书记。那时候，社会上的流言满天飞。我老家有位好心人对我的堂兄朱家堂说：
  “朱家仁已被停职审查了，你还不赶快去三亚看看。”
  听了这些传闻，堂兄马上来三亚找我。见面后惊奇地对我说：
  “家仁，我以为来三亚见不到你了，真想不到你仍照常在工作啊！”堂兄将听到的传闻告诉我，我对他讲：
  “我是清白的，一生都直来直去，你不必担心。我在三亚做进口汽车生意全是由市外经委做，汽车全部由他们销售，我没有批一辆车给任何人，更没有从中得到什么好处。连市外经委送给我们市委领导过春节的3万元，我都将这笔钱拿来绿化市委大院；老干局送十几条马鲛鱼给市委领导过大年，我也叫他们将这些鱼分给了老干部。”
  三亚市做汽车等进口生意，确实赚了一大笔钱，但我们把钱物都用于行政开支。据莫泽初同志回忆，所赚的钱大致用于以下方面：拨200万给各区乡建办公楼（每个区乡拨8万—10万元）；建市政府大楼拨200万元；建市委和市委招待所各拨150万元；拨80万元建新市委办公大楼（注：用进口钢材折价），共计780万元。此外还用近600万元建成了三亚石材厂。
  2006年9月，雷宇同志和他的家人来三亚旅游，住在亚龙湾的天域酒店。陪同雷宇同志的陆军同志（原海南省人民政府副秘书长）特意叫我陪雷宇同志及其家人去南山寺和天涯海角。当时，我将《呼龙唤凤》送给雷宇同志阅读。雷宇同志第一时间就看“坦言汽车事件”，并颇有感触地说：
  “海南干部真好呀！在汽车事件中赚了那么多钱，都拿去搞了建设，没有人为自己捞钱，没有人犯错误！原来认为犯了错误的三位县级干部后来都平反了。”“官到能贫乃是清”，我们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