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山市图书馆

那一天是怎么开始的？平凡，又那么难忘……
  不出所料，八十年代最后的一晚没睡好。先是招待北京朋友的酒宴，酒喝多了点；然后是电视晚会，新年钟声，鞭炮声，四邻彻夜的麻将声。到清晨五时才睡下，双眼一睁又七点多，九十年代的白昼已经开始。我跳下床冲进浴间，扭开热水器就兜头淋浴起来，好象要把醉意连同八十年代的烦恼通通冲掉。
  九时多，一身舒适爽快的我，陪北京朋友去仙泉酒店饮茶。雨后初晴，顺峰山轻雾如纱，碧丽湖畔柳丝仍绿，杜鹃初红。在这隆冬腊月，仙泉竟是一派江南春意。这座巍峨富丽的国际宾馆是顺德的骄傲，今日更加喜气洋洋，在琳瑯满目的圣诞饰物上又添了许多大红宫灯、贺岁美词。凌波仙舫里用肥藕大姜砌成山水盆景；酒店大堂金碧辉煌的墙上，八十七个神仙笑看着我们品尝凤城美点。北京朋友好高兴，以茶代酒，喊着要为“顺德万家乐”干杯，他们是中央电视台来我们公司拍新闻的，我们的产品万家乐热水器刚获得了“国优”。说来也是个奇迹，这家投产才一年多的中外合资企业后来居上，不但顶住了去年的风风雨雨，还一口气拿下了国家一级计量企业、国际银奖，替代进口、轻工部重点企业等三十八项大奖，去年产值超亿，资金回笼95％以上！
  雨，又下起来了。送别了北京客人，我们“四伙记”冒雨跑回办公室加班。完全是自愿，因为从年头忙到年尾，工作太紧张，又不能经常在一起，今日正好趁假日人齐好好清理内务，扔掉一切可以扔掉的东西，然后再把今年的工作好好规划。
  正当我们忙得不亦乐乎，收音机里忽然冒出一句幽默：“看来老天爷也在挥泪告别八十年代哪！”这个播音员也算幽默得可以，但我总觉得有点不是味道。什么“挥泪告别”？毕竟开放了，毕竟改革了，毕竟稳定了嘛！说实在的，没有十年改革开放的大潮，我这个文人也不会跑来珠江三角洲当弄潮儿呢！飞速旋转的火热生活，全新的观察体验角度，最具挑战性的工作，使我重新焕发青春。我探讨“顺德模式”，第一次真切理解什么是“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我艰苦拼搏，厂不负我，第一次摆脱了中国文人式的清贫生活。所以，告别八十年代，我应该“没有眼泪，没有悲伤”。尽管国际正风云变幻，但我相信我们中国是聪明过人的，是会走好自己的路，前途是光明的。
  下午围着中国大地图策划今年的工作，出点子，摆困难，打预算，挖心思；一会儿欢呼，一会儿争议；完全忘记了窗外暮色渐浓。
  晚上九时多回到家里，热淋浴安抚了我太兴奋的神经。妻子说儿子来过电话贺年。这不听话的调皮小子没考高中就去佛山学修摩托车，元旦也不回来。还有女儿说什么也要等我回来才睡，怕我忘了给她订生日蛋糕。
  唔，儿子需要理解，女儿需要理解，我们文人也需要企业家理解。我想，莫非九十年代便是意味着更多的理解——哦，九十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