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山市图书馆

谭震林和葛惠敏
  初春的皖南，山青树绿，花香鸟语，傍晚时，三五个身着灰布军衣的新四军干部缓缓向村口走去。翠林间曲折的小路尽头腾起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清脆爽朗，由远而近。
  “她们来了，谭司令，你留心看，是老张挽着胳膊的那个。”站在谭司令身边的特委书记又提醒一次。
  “晓得了！”谭震林故意板起瘦削黝黑的脸庞严肃地说“又不是你自己相媳妇，这样紧张千啥子？！”
  “哈哈！”有人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远处，走来七，八个身穿灰军装的年轻姑娘，前面四、五个拉着手，挽着臂，合着脚步哼唱着山歌。后面两个搂着肩。一个嘴巴几乎贴到另一个耳根，低声说着悄悄话，听者专注，不时点头；间或反转凑近女友耳根吐出三、五个字，让她惊愕得合不拢嘴。独有一个身材颀长，肤色白净的圆脸庞的姑娘款款落在后面。远处林中时断时续传来“播谷、播谷”的杜鹃啼鸣声，她侧耳倾听，委婉略显凄凉的鸟鸣仿佛是“不苦，不苦”。她心中默数着，五、六、七，她期待着听到第八声“不苦，不管是不是迷信，双数总使她感到安全和希望。她甚至觉得，他的命运也可能由这最后的“不苦”所决定！可是，林间除了吱吱喳喳麻雀的絮语，再也寻觅不到“不苦”的余音了，“莫非他已经……”姑娘心中一阵抽搐，咬紧嘴唇，眼角湿润，脚步滞重了许多。
  “惠敏，怎么了？＂
  “张大姐，没啥，我想起过去的一些事……”
  张大姐自然地挽过惠敏的胳膊，大声招呼：“姑娘们，首长在那边！”
  一听“首长”，勾肩搭背的姑娘们急忙站住了，伸手拉直衣服，整整帽子，变得规规矩矩。——她们中有好几个挨过训。那是在军部，一天下午，看完服务团演出，姑娘们虽走出礼堂，但还没走出剧情的氛围，一路上模仿着剧中人的神态，嘻嘻哈哈扭扭摆摆，闹成一团。
  “立正！”前面突然一声炸雷。姑娘们吓得闭嘴敛声，赶紧胸脯一挺，碰脚后跟。寂静中有人偷偷抬眼望去：副军长项英站在不远处。他板着脸，瞪着眼，象一尊铁面金刚：“你们是哪个单位的？瞧瞧你们每个人的熊样，哪象个战士？！你帽子歪到哪去了！你看看，你绑腿打得象拧麻花！你呢！风纪扣为什么不扣好？！……告诉你们，下次再让碰上你们，再这样吊儿浪当，别怪我不客气！齐步走！”从此，女战士们一听到“首长”，整理军容就成了条件反射。
  葛慧敏文静、利落，因从小会缝衣绣花，身上军衣经过自己改制，总是肥瘦合适，绑腿打得也象绣花针脚似的细密、整齐。她从没被首长批评过军容风纪，不过，她对首长动辄高声训斥的态度很不以为然。姑娘们私下议论项英等首长“可敬而不可亲”，她是深有同感的。
  “谭司令！”“谭司令好！”姑娘们见是谭震林，似乎都松了口气，在她们印象里，他比较随和，象位性格宽厚的长辈。
  “你们去林子里散步的？”谭震林微笑着问道，与每个姑娘握手。平时汇报工作，彼此是见过面的，只是名字不容易全记住。
  “我叫张文，她叫葛慧敏。”落在后面的张大姐把葛慧敏介绍给谭震林。
  谭震林与葛慧敏握握手：“小葛，我们以前见过面。”随后，他转向大家说：“不是开会，也不是操练，不用这么正规，休息去吧！”
  “是！”姑娘们敬完礼，有说有笑进村去了。
  （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