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山市图书馆

“奔豹”捏着微型消音手枪，在红柳丛中迂回运动，渐渐靠近了“活着的死人”的那间房子。
  小房子搭在石崖下，形状古怪，象一块从山上崩下来的大石头，房左有一堆毛棘，房右还有一块方斗石，这是说明“主人在家”的暗号。
  倏地，方斗石慢慢移开了。“活着的死人”——马木提，从石底钻了出来。
  马木提穿一件黑夹袢。黑胡须，象一蓬黑茅草。黑眉毛，象两把黑刷子。宽宽的突出的颈下，长满了黑胸毛。脖颈子两边，有不少被兽类抓破过的印记，青一道，紫一道，格外显目，他横提猎枪，好象发现了情况，警戒地猫腰走着。他的嗅觉极佳，就象传说中的山妖，闻到了生人的气息。
  “萨拉马来库（你好）！”
  “奔豹”先发制人，用瓦汗塔吉克语，问了马木提一声。
  马木提也许是长期在野兽堆里混，养成了兽性，哄地一哼，不答腔。
  “奔豹”只好压低了嗓音来了句试探性的接头暗语。
  “尊敬的猎手，什么时候和你谈卖皮毛的生意呢？”
  马木提吐词不大清晰，带着浓重的鼻音。十分老练地说：“先生，把枪放下，我们再谈。
  “奔豹”被不软不硬地碰了一下。连捏在手心的微型消音枪也被他看见了。
  他只好把枪放进了口袋。
  “请问你的经理是谁？”马木提手里的猎枪，没有丢，笨头笨脑却咄咄逼人。
  “我的经理：茹尔。”“奔豹”软中有硬，答复了他。
  “奔豹”刚把话说完。马木提“乒乓”一声把枪扔了，“扑通”跪在地上，连声喊着：“茹尔，我的救命恩人。”“奔豹”用手去拉他，他还在喃喃地说着：
  “来了，终于派人来了……。”
  穿过狼洞般狭窄的地道，拐弯进了小石房。小石房内并不黑，石头垒起的天窗，光线一束束射进来，使房内的家杂暴露无遗。
  这是一种高原猎人居住的屋室。墙上挂着风干的黄羊肉、雪鸡肉，还有几对野鹿角。石炕上铺着用三张棕熊皮拼成的大褥子，枕头是几根带蹄毛的野牛腿，炕前一个小石桌，桌旁有两把大头羊角做成的小凳子，这一切，使人想起野兽的世界。
  “奔豹”从未坐过大头羊角做成的凳子，却用脚踩在凳沿，把活动经费和一份密令交给“活着的死人”。
  马木提不屑地将经费扔上石桌，正反两面看完密令，烧燃了，就拿它点鼻烟壶。他猛吸一口，烟丝“丝丝”地叫，接着打了好几喷嚏。
  “奔豹”躲在熊皮褥子上休息。
  马木提点起牛粪火，做了几个高原菜：清炖大块羊肉，红烧冬菇，凉拌兽蹄筋，炒野葱，还有一大碗雪鸡羹。接风宴，就连他自己，也相当长一段时间没这么费事地享受过了。他边狼吞虎咽边嘟嘟唧唧地说：“嗯，吃，吃。”
  “奔豹”早已饥寒难挡，狠嚼了一口兽蹄筋，稍嫌生腥，但仍觉鲜美可口。
  马木提用嘴吮着手指上的油荤，有一句没一句讲起……
  那一年，马木提追猎一只受伤的帕米尔棕熊。追到悬崖边，他摔下悬崖，失去了知觉……。阿訇给他净体，放进“吉那孜”，抬进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