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山市图书馆

施文龙到茶楼去借了一只小水桶，装了半桶水，用那两个铜丝头系住桶耳，喝声：“起！”舅舅应声抬臂，竟把那个水桶带了起来。
  舅舅摇动胳膊，那水桶便悠悠地晃动起来，把那根穿过胳膊的铜丝扯得挺直。一会儿，他解下水桶，抽出铜丝，见他胳膊上，出现了两个小洞，却并不出血。施文龙把药粉倒在水桶里。搅了几下，取块毛巾在水里浸了一会，拧干，敷在胳膊上。少顷拿开毛巾，那两个小洞已经合闭，皮肤上只留下两个如蚊子叮过似的红块。
  众人不知这是气功在起作用，认为药粉奇效无比，纷纷掏口袋。
  站在我对面的一个穿长衫戴瓜皮帽的勾鼻子说：“多少钱一包？我全部包下！”
  施文龙瞥了他一眼，却朝我这儿站定，微笑道：“为解燃眉之急，在下忍痛半卖半送，每包——”他举手，分开五个手指头，弯了三弯（这是接头暗号）。
  “啊！五毛大洋！”勾鼻子惊得头一仰，瓜皮帽差点落下来，那神态真好象听到有人掘他家祖坟。
  “一分价钱一分货，翻十个跟斗。”施文龙又发了一次暗号。
  “五元？我的妈！蔡军长犒赏部下，每个师一万多人才发二千元酒肉费。你这是长生不老丹吗？”勾鼻子开始讨价还价，“六毛一包吧？”
  “咱吐口唾沫是铜钉，落到地下砸个坑，说出话来从不更改。”
  “没人买，你们哥儿俩去喝黄浦江水吧！”
  “咱宁愿喝水，价钱不改。”施文龙满脸正气，义无反顾。
  话音刚落，我觉得头顶掠过一阵风，只听“叮叮当哨”一阵响，地上落下十块银洋。啊，朝鲜革命党来了？我忙转头,发现身后站着一个中年人，他四十来岁，中等身材，脸面瘦削，目光灵活，上唇下巴额和两半边腮帮子上长满了齐齐叉叉的胡子；身上穿一套黑色薄花呢西装，头戴一顶鸭舌帽。此人和《太平日报》上介绍的那个朝鲜革命党人一模一样。”“哦！”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施文龙老是朝我这儿看，原来他早就发现人家了！”
  施文龙从地下拣起大洋，一块一块用手指夹住。吹口气放在耳边听过（其实他是在检查银洋上的暗号），放进口袋。脸上笑容可掬，冲对手拱手道：
  “多谢先生开先手！”
  络腮胡子一抱拳：“不客气。”他说话响而脆，音色很好，我怀疑他以前也搭过戏班子。
  “给，两包。外敷调黄酒，内服用清水。”
  络腮胡子接过药粉，正想问什么，腰眼里被人轻轻地戳了一下。（四）（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