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山市图书馆

金璧辉在三烛光的昏暗灯光下，带着惊惧的表情，很快地看完了这份案卷，惊得她心飞肉跳。此刻，她那被吓昏的头脑又变得麻木起来。渐渐地她想起，那个冒名她宪立七哥“金璧东”之名的青年，已走了一个月，她写了亲笔信给她义父和哥哥，而他们却只字未回，所谓德王那儿也杳无音信。这时，她似乎茅塞顿开，忽然想起，那个自称植田一郎的青年人，似乎象是她在天津日租界开办海洛因“白面儿房”“金粟”时，跟她合伙的那个“高丽棒子”的儿子。啊，多可怕！难道他凭着她的亲笔信，已把金条从她宪立哥哥那儿骗走了吗？她真是又气又恨，想不到她这诈骗老手，倒让这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给骗了。随后，她又想到，李大律师代她发给冈村宁次的信，也石沉大海，没有回音。她委屈地想着，这些负心人，他们都把当年那么如花似玉、窃取情报有如探囊取物的川岛芳子给遗忘了。在她最危急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肯伸出手来援救她，想当年，她为他们是何等卖力气啊！……她躺在床上，想着想着，偷偷地暗泣起来，又陷入了昏昏沉沉的、苦涩的梦境中……
  五点钟的时候，赵爱珍又慌慌张张地走进女监。她看见三点钟被她叫醒过的金璧辉，
  这时又仰面朝天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脸上盖着那张驳回的红格纸的状子。
  法官们已在临时安置的法庭里就座。王凤祥科长又等在女监外面，赵爱珍提人不敢怠慢，她很想即刻推醒她，但当她站在床头，听着金璧辉均匀的鼾声时，又不忍马上把她叫醒。因为她知道这是这位显赫一时的女司令在人间最后一次酣甜的睡眠了。
  金璧辉这时正在梦境之中，她梦见旅顺海滨王府大院的射箭场上，停着一辆十字披红、佩有银饰的高轮马车，六岁的她，高高兴兴地让她的褓母——铁锁的妈，给她穿衣服、戴手饰。李妈妈给她穿上那件藕荷色花丝葛的小长袍，黑缎沿着花绦滚边的小偏襟坎肩儿，又给她梳好那根小辫子，扎上红头绳。（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