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山市图书馆

她觉得中国的事情真是千奇百怪，她万万没有想到，凭她这个货真价实的被日本冷落的间谍，居然在日本战败之后，还可以继续唬人，以致把混混儿大头目——天津的黄金荣式的人物袁文会都骗得团团转，这岂不是奇事？说来也巧，没过几天，钟慧湘还真的上门了。这个以西崎、崎村、大岛、铃木为姓氏的人物，跟过去相比，真判若两人。他过去常常穿着长条花纹的大和服，趿着木屐，或是穿一身灰驼色的牛毛皮“协和服”，驼着背，显得无精打彩。而今天，看看他是何等的神气！一身草绿色毛料西装式军服，那么合体地包裹着他那瘦高颀长的身材，脖子里整齐地扎着黑领带，一条马裤，掖在长筒皮靴里，踢马刺一边闪亮一边铿锵作响，他腰里别着的那把短刀“军人魂”——“中正剑”，磨擦后也发出悦耳的响声。这一身装扮，充分显示出一个地地道道的国民党先遣军校官的身份。他那洋溢着喜悦的瘦黄的窄脸上，戴了一副如细丝般镂刻精致花纹的K金架眼镜，真有点目光流动，神采飞扬。他看到芳子病到形容销损这般光景，心里暗吃一惊。他猜想到，她一定是为日本的战败投降和自己的险恶前途才急到这个份儿上。
  不错，正象芳子对袁文会说的那样，钟慧湘自从飞将军自峨嵋驾临北平那天起，他就变成了一个马不停蹄、席不暇暖的大忙人，除了前进指挥所需要他当接收“逆产”的顾问，接管日伪机关的向导以外，他还要为那些在峨嵋山困守八年的军政长官寻找寻欢作乐的场所，指点这些人地生疏的外来者发洋财，检洋落儿的诀窍，又加上钟慧湘过去私交的日伪朋友，也堵着门儿地托他求情，所以他真是忙得不可开交。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工作正在秘密进行，那就是为了转移和平息国人的不满情绪，开始了秘密逮捕那些恶贯满盈、罪大恶极汉奸的工作。原来分到他手下要干的一项差事，却是根据北平市民愤怒的检举，奉命监视和逮捕的正是芳子。为了顺利地完成这件事，他自前两天开始，已分到一个特务中队，他指派这支队伍，从远距离做第一步行动，先秘密地把九条公馆监视起来了。
  为了麻痹芳子，他今天笑咪咪地装做来串门。他带来一些洋酒罐头、糕点和水果，做为礼品，献给芳子。
  芳子见了他非常高兴，如同见了亲人，好象当年在关东军司令部见到板坦和多田那样亲热。
  “啊，慧湘，我的接收大老爷，你还露面呀？我以为你已经把这人们扔到脖子后面去啦！”芳子笑着说道。（4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