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山市图书馆

姚奇 四海 山民 张化玉
  这里，本来就是鲁南一方军政商绅的俱乐部。劫车巨案发生后，这里更是风云际会。什么次长、督军、帮办、镇守，以及外国的使臣、武官，都来了。
  这里，成了洋大人和高等华人的世界。
  美瑶对中兴煤矿公司一点儿也不陌生。两年前，他来过一次，那次，他是一个战斗者。是为了给中兴煤矿的一个矿工兄弟报仇雪恨，
  那人叫杨二虎。二虎生性刚强，重感情，讲义气。一次，一个姓朱的工人患重病，虚弱不堪，工头骂他偷懒，用皮鞭毒打他，姓朱的实在吃不消，一头栽下井底，死了。杨二虎气不过，揪住工头辩理，工头一声警笛，护矿队蜂拥而至，把杨二虎吊起来，好一顿毒打。当夜，杨二虎投了抱犊崮。
  孙美瑶气得肺都炸了，他和杨二虎一道，扮作客商模样，进了中兴公司。第二天早上，人们便在白骨塔前看到了那工头镶着半口金牙的狗头。矿工们纷纷拍手称快：“抱犊崮的仁义‘马子’下来了！”
  当年的仁义“马子”现在竟成了中兴公司俱乐部的座上客，成了矿工们的吸血鬼，成了贵人。
  福兮？美瑶觉得有些不大踏实，
  祸兮？美瑶又觉得决然不是。
  人生多变，沧海桑田，孙旅长不由十分感慨。
  2
  美瑶躺在床上吞云吐雾。
  缕缕白云，摇曳不绝。
  白烟里，出现了木碗，木碗里，盛着满碗血浆。木碗在他的头顶上飘飘悠悠，落不下来，也升不上去。美瑶揉了揉眼，木碗消失了。但是，心里开始烦燥起来，宁静的情绪被破坏了。
  他剥开透花瓷碟里的福建大蜜桔，吃了两瓣，伸了个懒腰，走出房间，向响着爵士乐的小舞厅慢步踱去。
  舞厅不大，绿色的暗灯下，浓装艳抹、闪着珠光宝气的娘儿们，偎倚在西装革履或军服马靴的男人们怀里，踏着华尔滋的明快节奏翩跹起舞。一个秃顶闪光、大腹便便、身着长袍的大亨，正让一个摩登女郎教舞，在人群里摇来摆去，逗得人们窃笑。孙美瑶对这种玩艺不感兴趣，只观不舞，用轻轻的点头向舞池中熟人们示意。
  突然，一阵喧闹声传来。接着，一群袒胸持枪的士兵叫骂着，扭着一个戴着纠察袖章的大兵闯进舞厅。灯光骤明，乐声戛然而止，人们惊愕地探看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领头的一个，找到了孙美瑶，附耳嘀咕了几句美瑶立即用冒火的眼睛，满场寻找起来，
  他一眼看到军阀团长吴克璋，正和一个梳着扬州美人髻的女人在厅堂一端说笑，便大喝一声：“吴克璋，你给我过来！”
  这声音简直象早天炸雷，吓得满场鸦雀无声。
  吴克璋瞄了一眼，不但不理不动，索性拉那女人坐在身旁的大沙发上，大口地吸起雪茄来，
  “娘的，欺人太甚！”孙美瑶边骂边向吴克璋走去，那群士兵也蜂拥跟上，个个磨拳擦掌。
  “吴克璋！看看，这是不是你的兵？”孙美瑶把那个纠察向前推了个趔趄，怒目注视着吴克璋。
  吴克璋不动声色，慢声慢语地说：“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孙旅长大动肝火？”
  “他骂我们是‘马子’”
  一个士兵用张着枪头的驳壳枪指一下那个纠察兵的脑袋
  “奥——怪不得！”
  吴克璋拉长嗓音，满含讥讽地冷笑了两声，问纠察兵·
  “有这事吗？”
  “报告团座，您让我们检查军风纪，看到他们几个歪戴帽子敞着怀，我们说了声‘马子作风’，他们就——”
  （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