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山市图书馆

“中国队，加油！中国队，加油！”电视机里传来了首都工人体育场内数万名球迷一阵阵有节奏的助喊声。这是国际足联十六岁以下“柯达杯”世界锦标赛现场直播，中国队对西德队的一场关键性比赛正在紧张地进行。我坐在看守所值班室里，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荧光屏，两个拳头捏得紧紧的，心里又兴奋又紧张。
  “冲呀，冲呀……”突然，二十米开外的三号监仓里传来一阵呐喊声。“糟糕，犯人要聚众越狱啦！”我吃惊不小，慌忙中，拿起电警棍从值班室冲了出去。
  三号监仓里关押着各种各样的犯人。有劣性难改的盗窃犯，有心狠手辣的抢劫犯，还有流氓成性的强奸犯……，而他们中大多数都是青少年。他们在社会上无所不为，无恶不作，进了监仓后也不安份守纪，像一群不羁之马，整日里不是斗殴嘶闹，就是怪声怪气地哼着黄色下流的小调，很少有安静的时候。刚才我注意到那边一片宁静，心里就已经犯疑了。呀，原来宁静中隐藏着一场可怕的风暴！假如他们真的要冲出来，叫我如何弹压？我心里紧张得要命。
  “中国队，加油！中国队，冲呀……”骤然间，喊声又起。“中国队……冲……”我赶忙停住脚步，屏息细听。哦，我明白了，原来这些犯人在“听”值班室的电视，他们正用自己特殊的调子，跟首都球迷的助喊声相呼应。“不是要冲出监仓就好了”！我忙舒了口气，一颗吊在嗓子眼上的心放了下来。可是，当我回到值班室的时候，看球的心思却怎么也拢不回来。
  球赛结束了，我带着从来未有过的好奇心向三号监仓走去。
  “牛哥，这场球赛好象是西德队赢了，是吗？”一个带着稚气的声音在小声问。
  “反正是我们输了，他妈的！”那个被称作牛哥的嘶哑着声音回答。显然，他的嗓门是在刚才助喊时叫哑的。
  “那，我们还有希望冲出亚洲吗？”
  “怎么没有呢？我国的乒乓球、羽毛球、女子排球不是冲出去了吗？足球早晚也会……”
  我心里一热，脚步也停住了。夜，很静，静得出奇，可我第一次失眠了。我想着监仓里这些特殊的人。这些被看作社会上的“渣滓”、“废品”的人，身陷牢房，却也有想起祖国的足球要冲出亚洲的时候，这不是说明他们中大多数的爱国良知还没有泯灭么！他们身上也有闪光的东西，虽然很微弱，但有谁说失足青少年不可救药呢？这一夜，我想了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