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山市图书馆

十六、在印第安人部落中
  雷伯走进丛林，沿着亚马孙河流域的无人区，单身跋涉。这儿是奇虫异兽出没的地方，还能看到红蚂蚁、电鱼和一跳几尺高的毒蜘蛛等等千奇百怪的昆虫，至于响尾蛇、美洲虎、鳄鱼，更是司空见惯。
  雷伯就在这样的一个原始世界中单枪匹马闯荡，走了整整一百天，终于来到南美丛林的心脏——“猴人”居住区。猴人，是亚马孙河流域最后的一个原始大部落，直到五十年代初，他们仍然拒绝接受当代的文明，过着蛮荒的生活。
  在前往猴人区的路上，沿着热带丛林湍急的大河，星星点点地散布着一些文明程度较高的印第安人部落，雷伯心里对西方文明社会中的那些野蛮人——艾立克、瓦格纳、霍克赖纳——憎恶透了，他宁愿与豺狼虎豹打交道。他几次攀上印第安人的独木舟，顺流而下。这些印第安人文明程度较高，会说几句发音走调的西班牙语，他们听说雷伯要到猴人区去，大为吃惊。要抵达丛林深处的猴人区，先要经过好几个印第安部落，一个比一个原始，一个比一个凶狠。他们警告雷伯，其中有个部落的人专爱杀人，他们有一种奇特的杀人术，“你还没有弄清楚怎么一回事儿，他们就已经把你杀了！”雷伯一面听着这些恐怖的故事，一面顺流而下，越过许多印第安部落的无形边界，接近了猴人区……
  终于，雷伯与猴人们照面了。那是一天的中午，巨伞一样的高大树冠几乎遮住了所有的阳光，使白昼变成黄昏。树冠的一层层簇拥着的叶儿，差不多有几米厚。枝丫古怪的蔓藤植物凌空倒挂，活象一条一条沉睡的巨蟒。这儿是林莽的深处，地上是厚厚的一堆又一堆树叶，由于常年阴湿，已经开始腐烂，散发出一种奇特的臭味。站在这儿，你会产生一种幻觉，仿佛走进了传说中的巨鲸的口中，周围是一片模糊的暗绿色和颤抖的肉体……
  雷伯站在这个“巨鲸的口”中，手执大砍刀，微微喘息，浑身晒得又红又黑，肌肉上闪烁着油光光的古铜色泽，一对灰白的大眼睛衬着他的肤色，显得更加奇异。在摄氏五十度以上的高温中经过一百天不停跋涉，原始森林的荒野呼唤，在雷伯的身心两方面都引起了深刻的反应，他脸上最后一丝热情奔放的青春气息消失了，代之以一种完全属于成人沉思的神色。他胡子拉茬，再配上那沉思的表情、奇特的灰眼睛，完全象是一个先知的化身。
  雷伯定了定神，跨出一步。啊！他的眼前竟是一片林间空地。空地上是一并排的三间三角形的小棚屋，屋前阒无人迹，只有一堆篝火在潮湿的空气中燃烧，“噼啪”作响。这就是猴人神秘的居住地，雷伯蹑手蹑脚地走到篝火堆边上，放下布袋，又把衣服和靴子脱了下来，堆成一堆，把砍刀放在衣服堆的顶上，刀柄朝外——这是一个向猴人表示友好的信号，意思是说：这刀不是用来对付你们的，你们不信，可以把刀拿去。
  一切布置停当，雷伯退后三步，静静地期待着什么。果然，丛林深处传来了一阵微乎其微、几乎听不见的响动。雷伯还来不及思索，一群印第安人象是从地上冒出来一样，突然站到了他的面前。他们一共五个人，最高的一个也才一米六十左右，但身体看上去都很健壮，肌肉十分发达。他们浑身赤裸，只在腰里裹了一块布，身体上涂满了红黑两色的图案，有不少象是方块金刚石的形状；他们的右臂上都饰着五彩缤纷的羽毛。这就是猴人，模样儿神秘但又十分漂亮。
  雷伯纹丝不动，与五个猴人对峙着。猴人举起弓箭，对准了雷伯，一步一步向他逼近。雷伯知道，对方的箭头上都涂着一种印第安人特制的毒药，只要一刺入皮肤，马上就会毙命。雷伯仍然纹丝不动地站着，猴人们散开形成一个圆周，团团围住雷伯，然后一点一点缩小包围圈。雷伯的镇定自如，使他们感到十分奇怪。一个猴人首先走到衣服堆边上，夺过了那把砍刀，在手上试了试它是否锋利。他从来没有见过钢刀，“呀”地大叫一声，双手一用力，想把它折断。钢刀当然折不断，那猴人突然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他的笑声象是一个约定的暗号，笑声未落，四周的丛林中蓦地又涌出一大群猴人，有男有女，还有孩子。他们悄无声息地从天而降，就象影子一样飘忽不定。新来的猴人们也照样围成一圈，里三层外三层地把雷伯紧困在当中。他们从来也没见过这么高的“巨人”，好奇极了。那个手持砍刀的猴人逼近雷伯，用刀尖抵住雷伯的身体，一面哈哈大笑，一面慢慢往下划去。刀口在雷伯赤裸的身体上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顺着刀痕流了出来。其余的猴人也一拥而上，伸出手指甲往雷伯的身上乱抓，想知道他的古铜色皮肤究竟是肤色呢，还是涂了某种颜料的缘故。这是猴人们的习惯。据说曾经有个黑人深入猴人的营地，结果猴人们把他浑身抓得体无完肤，最后发现他的皮肤真是黑的，才扬长而去。
  猴人们看见雷伯那双异乎寻常的灰色大眼睛，好象都流露出一丝敬畏之感。不一会儿，他们都退后了，仍然围住雷伯，与他僵持着。雷伯在猴人们中间，好象格列佛到了小人国。这时，一个猴人中的老者走上前来，咕噜咕噜对雷伯说了几句话。雷伯听不懂他说的什么，但听得出他的口气充满了恫吓的意味。
  “阿奇卡。”雷伯微笑着回答那个老者。“阿奇卡”是雷伯刚从其他印第安部落里学来的语言，意思是“我们是朋友”。他满以为猴人们听了这个词儿会感到高兴，与他握手言欢。谁知“呼拉”一下，所有的猴人都跳了起来，拣起雷伯的衣服、靴子、布袋、砍刀，转身朝丛林奔去。才半分钟，就已无影无踪，只留下三间小屋，一堆篝火。
  “阿奇卡，阿奇卡，阿奇卡……”雷伯大声呼唤着追了上去。“刷、刷、刷”，三枝毒箭射了过来，算是回答。好险！两枝箭落在雷伯的脚跟前；另一枝却从雷伯胯间擦了过去。雷伯连忙抬头想看一看弓箭手在哪里，可是四顾无人，只有远连天边的一片热带丛林……
  雷伯不顾一切冲进丛林，终于听见了猴人们的脚步声。他追上了猴人，相隔只有一百米左右。猴人想甩掉雷伯，他们一会儿反戈而击，逼着雷伯后退；一会儿又向雷伯射来毒箭，想叫他打消追踪的念头。但雷伯锲而不舍，死死地跟定了猴人，一连走了八、九天，浑身上下给蚊子毒虫咬了无数个肿块，一双赤脚鲜血淋漓，几乎没有好好吃过一口饭……
  终于，雷伯觉得一阵天昏地转，眼前的猴人们仿佛在幻觉中跳舞。一分钟以后，他失去了知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