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山市图书馆

十五、逃离文明世界
  雷伯插好了电线插头以后，一切依然很平静，好象什么也没有发生。哈斯站在一旁，正在暗暗奇怪。
  雷伯走上一步，透过楼梯的小窗朝里看了一眼。然后，他又伸手在电梯的外壁来回抚摸。一连好几分钟，雷伯始终重复着这同一个动作。周围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你过来！”雷伯突然转身对哈斯说道，“摸一摸电梯的铁门。”
  哈斯乖乖地服从了命令，伸出颤抖的手，摸一摸电梯。“哟”哈斯的手刚刚触到铁门，就大叫一声缩了回来。电梯的四壁好象都装上了电热丝一样，变得滚烫滚烫的。
  “一切还只是刚刚开始呢。”雷伯那梦幻般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几分钟以后，整座电梯的铁架就会烧得通红，就象地狱里的炼火一样！”
  雷伯说完，举手一按电钮，电梯象平常一样开始上升。咦，不对，这座电梯升得缓慢极了，每一分钟才上升那么一寸、两寸的。
  这时，哈斯看见雷伯走到楼梯边上，又从布袋里掏出八支蜡烛和八个烛台，把蜡烛插入烛台中，依次放在缓缓上升的电梯前，排成一排。啊，电梯的铁架果然一点一点地开始变红了。哈斯很想探头到电梯的小窗口里去看看跛腿的艾立克在那烫人的电梯里如何忍受；但是，他又不敢走过去看，只要想象一下，就够叫人不寒而栗的了！
  “八支蜡烛，每两支奠祭一个死去的亲人！”突然响起雷伯仇恨的声音。
  雷伯擦亮火柴，依次把蜡烛一支一支地点燃。雷伯退后一步，口中念念有词，说的是一种哈斯从未听见过的语言，象是在低声祈祷。
  电梯里，艾立克烫得蜷成一团，双目出火，咬紧嘴唇，一声不吭……
  电梯的外壁越变越红，一寸一寸升高，地上一字形排开的八支蜡烛窜出高高的火苗，周围一点儿响动也没有。那一幅光与影的恐怖图画，吓得哈斯索索发抖，转头不敢正视一眼。
  “你们两位请起来吧！”雷伯蓦地转身用西班牙语对哈斯和看门人说。
  他们服从命令，站起身来，跟着雷伯“告别”那已经升离二楼的电梯，走下楼梯。他们走到一半，发现楼下大门口闪过一个人影，不是别人，正是艾立克的私人汽车司机。他在楼外等了半天，虽然因为大楼的隔音设备良好，没有听见枪声，但也等得焦急，怕有什么不测，便想走进来看个究竟。
  “呯”、“呯”——雷伯右手一扬，两颗恐吓性的子弹从司机的头皮上擦过，吓得他转身就往外跑。
  “快走！”雷伯一面招呼哈斯和看门人，一面已经冲到了楼下。他熟悉地推开一扇小门，穿过几间堆放杂物的屋子，又掏出预先准备好的钥匙，打开了另一房门。咦，眼前豁然开朗，原来，他们已经到了大街上。不远处，停着艾立克的汽车。他们朝汽车奔去。
  “快，你来开车。”雷伯对哈斯说，“我受了伤，胳膊疼极了。”
  汽车发动了。这时，他们听见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啊，司机手持手枪，飞奔着追上来了。“呯”、“呯”、“呯”，他一面追，一面开枪。一颗子弹打穿了汽车的后座车窗，击碎挡风玻璃。“呯”、“呯”，雷伯还了两枪；很显然，他存心不想打死司机，只是吓唬吓唬他而已。
  司机却不领情，还是穷追猛赶。“呯”、“呯”，汽车的车身上又中了两颗子弹。哈斯不愧是驾驶老手，飞也似地一个急转弯，就越出了手枪的射程之外了。“我们往哪开？”哈斯问雷伯。
  “到机场。”
  “不行。”哈斯反对说，“艾立克·斯迪尔与机场的头头们都是朋友，而他的司机现在一定已经打电话通知警察，派人搜索我们了。”
  “去机场！”雷伯仍然十分镇定地说。
  “停车！”前方传来一声断喝。雷伯和哈斯连忙抬头看去，只见两名凶神恶煞似的军警挡住了去路。”
  “快拐弯，绕道走。”雷伯命令哈斯。
  哈斯开足马力疾驰。他自己心里也觉得奇怪：我为什么要这样卖力呢？雷伯被警察抓住，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但是，他仍然好象受到了一种奇特力量的感召，发狂地驾车疾驰。
  不好！四面八方都有警车围来，想要把他们截住。与往常不一样。哈斯心里一点儿也不害怕，反而感到兴奋，脸上露出一副游戏人间的神情。他“越战越勇”，拚命调转方向盘，那些围追堵截的汽车竟一辆也赶不上他。
  前面是十字路口，背后只有一辆军用卡车还在穷追不舍。
  朝左转是一条崎岖不平、泥泞遍地的山路。雷伯决定走山路。轿车小，卡车大，走山路容易摆脱追踪。
  不一会儿，山路越来越险。时间已接近深夜，漆黑一团，大雨瓢泼。双方都只好打开车灯。哟，好险，一边是岩石嶙峋的大山，一边是深不可测的悬崖。每一个转弯处，都是一次惊险的车技表演，随时都有跌入深渊，粉身碎骨的危险。
  轿车在前，卡车在后，山路曲折，险象环生，就这样追逐了几个小时，彼此都气喘吁吁，精疲力尽。
  这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小块山间平地，山路急转直下，车速风驰电掣。哈斯一看大惊，一、二分钟之内，轿车就有冲过平地、滑下深渊的危险；然而，哈斯一分钟也没有耽搁，他本能地蓦地站直身子，用尽全身力气，猛踩刹车，“卟哧”一声，轿车滑到平地的边缘，刚巧刹住。雷伯和哈斯吓出一身冷汗，还没有醒过神来，只听见背后“轰隆”一声巨响，回头一看——啊，那辆追逐他们的卡车没有来得及刹住，连人带车一起滚下了山谷。
  下一步怎么办？回奥地利去吗？雷伯与哈斯面面相觑。哈斯坚决反对雷伯回家，原因很简单，潜伏的纳粹分子遍布欧洲大陆，时时想伺机东山再起。雷伯杀了艾立克，他们难道会轻易地放过他吗？
  雷伯踌躇半晌，突然一挥手，做出了一个果敢的决定——驱车前往远离文明世界的原始丛林，到印第安人的营地去隐居。
  “你疯啦？！”哈斯一听，吓了一跳，“从古到今，进入印第安人营地的白人，就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
  雷伯淡淡一笑。
  短短一天的相处，哈斯感到自己已经在潜移默化中被雷伯征服了。雷伯灰色大眼睛里流露出的力量、智慧和天才，都足以驱使一个人为他去赴汤蹈火。
  在附近的小城稍事整休后，哈斯又驾车载着雷伯出发了。车行几昼夜。到了，终于到了，荒无人烟、野兽出没的原始森林；森林深处，有印第安人的部落……
  哈斯关上引擎，和雷伯一起钻出汽车。
  “别了，哈斯。别了，文明世界！”雷伯脱帽挥手，象是告别一位老朋友。说完，他伸手从布袋里掏出两本书、三张照护、一大捆美元。他把一切都给了哈斯，自己只留下两本书——惠特曼的《草叶集》和蒙田的《散文集》——重新装入布袋，甩挂在肩头，头也不回，朝丛林深处走去。
  几天以后，哈斯回到文明世界，被警察逮捕了，因审问不出什么，只好又把他放了。警察们开始了国际大搜索，悬赏捉拿雷伯，出动了飞机、警车、密探，控制各大城市的旅馆、车站、商店，还有连接城市与城市之间的交通要道……
  这时，雷伯正在绿色的原始丛林中步行，通往他那未来的王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