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山市图书馆

从評論“幼苗”的好几篇文章看来，对它的看法是有分歧的。但都同样接触到如何去描写英雄人物的問題。
  第一种的看法認为作者要突出霞妹的轉变而把其他的徒工描写得一錢不値。何国光同志說：“作者为了突出地表现霞妹的轉变，却把絕大多数的徒工描写成挑肥拣瘦，自私落后的人。”这意见是有一定的代表性，后几期“松风”上发表評論“幼苗”的文章就有人表示贊同，而且有所引申和发揮，重复着“幼苗”歪曲了客观现实的結論。第二种的看法認为“幼苗”是比較成熟的作品，但还存在着对人物的思想活动描写不够鮮明等缺点。麦鐘林同志就这样主张。第三种的看法是不同意何国光麦鍾林两同志的意见，認为“幼苗”幷非歪曲了现实，同时，也不能算是成熟的作品。”（见罗林作：“幼苗”仅仅是幼苗而已）
  这三种意见，我都不大同意或不完全同意，但是我对“幼苗”看法的结論却是接近第三种意见的。
  怕“蝕底”的个人本位主义的霞妹的轉变，表现在三件事情上，第一件是王师傅分派到“柄泥”工作时沒有人吭声，霞妹却挺身而出；第二件是缸里沒有水洗手而霞妹自动打来一桶水；第三件是箝死老鼠丟进鼠箱。这些工作是在沒有其他徒工去做的情況下霞妹去干的。由于这样的情节描写，就引起“作者光注意突出地描写主人公，却把所有的群众都描写得那么自私落后，”“歪曲了客观眞实”的批評。这样的批評是不符合作品的实际的。的确，在描写各人对这三件事上，霞妹是表现得比較先进的，但是幷沒有故意把其他的徒工写得特別落后，更沒写其他一切方面所有的徒工比霞妹落后；在这三件事上各徒工的表现不如霞妹也不等于其他一切都不如，作者汾流同志沒有这样的企图：“只有霞妹才受到向秀丽的感染，其他人都是麻木不仁。”或者說：“只有一个霞妹受影响，而其他的还是落后到这个地步。”把“霞妹的进步代表着广大的徒工。”这样架空的話是脫高作品的总的思想傾向的。
  写新人物不一定是“在先进的人群里可以提出更先进的人物来”作为典型形象，也可以写落后人物的轉变。如果以为只有写先进中的先进才不致歪曲现实，論点是有問題的。我看霞妹还不够条件称为先进人物或新的英雄，当然她也不是一个太落后的人物，她干活幷不比別的徒工差，只是不肯超过別人，但也决不落在他人之后。用評游等級划分居于中游。所以她在“柄泥”等三件事情上所表现的进步是一种新的开始，恰如标題“幼苗”所象征的意义。
  把“幼苗”看作歪曲现实的作品是不公正的，但是也不容否認它有缺点，这除了对人物的思想活动写得不鮮明以外，还有情节处理不当和交代不淸之处。拿“柄泥”这件事来說，霞妹幷不是从来就不干的，倒好似其他徒工不干，且看——“有一天中午收工时，王师傅检査工作，发现样样活都做好了，就差柄泥沒人干，便对一学徒提出批評。”但人們却指着霞妹說：“是她干的，她不干，怕柄泥累倒！”霞妹霍地跳起来，嚷道：“呸！你們男工尽欺負人，昨天我栖泥，今天我又栖？那有这样便宜的！”在这里，不干过栖泥活的不是霞妹，而是其他徒工，霞妹只是不愿其他人不干，她自己再单独去干而已；后来有一次王师傅分派工作，征求誰去柄泥，霞妹在沒有人去的情況下挺身而出，这就引起“人們惊奇的望着他。”仿佛不相信“我去”这是霞妹的声音。这样的描写是不够准确和使人感到含糊不淸的，因为，这一次栖泥，幷不是霞妹第一次“开斋”，也不能确切表现是她怕“蝕底”的思想的轉变，可能上一次其他徒工已柄过泥，而霞妹沒有栖，所以这次挺身而出。作者不是交代过嗎？——“你做五分，她不会做四分九。”
  描写霞妹去提桶打水这一件事也同样有交代不淸楚的毛病，下班后缸里沒有水洗手，有些人在泥浆水里晃两下，用布抹抹就算数，而霞妹一见，自动去打来一桶水。这里問題是作者沒有交代其他徒工是不是从来沒有打过水，如果打过，霞妹去打来一桶，也幷不奇怪，这理由，上面已經說过一次了——“你做五分，她不会做四分九。”如果說其他徒工从沒有打过洗手水，也是不合情理的。
  描写霞妹思想轉变作者在篇末暗示是她受了共产党員向秀丽事迹的敎育和感染，这未免有些过于簡单化，同时也存在着交代不淸的缺点，因为作品中的“我”发现霞妹看“向秀丽”是在她轉变后的事。
  描写人物，不能孤立地来写，因为人的生活不是孤立的。作品中的人物是在特定的环境和条件下展开活动的，对于这些必須确切的掌握，才能表现人物思想性格的鮮明性。“幼苗”之所以引起不同的看法，是和作者描写人物不够准确有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