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图书馆

李华源的姑表兄刘兆林①，是亲日派。这小子从小就二郎八蛋,是粪坑的石头，又臭又硬，手下有一帮子地痞流氓，当过几年的山贼。日本鬼子占领临沂后，他就投靠了鬼子，当上了保安大队长。他有个外号，叫“刘铁杆”，意思是铁杆汉奸。游击队参谋长李华源想：“不管铁杆不铁杆，反正是我的表兄，凭这个关系，我去会他一会，也许能要些子弹。”
  刘铁杆的据点在前杨官庄，离西大车庄抗日根据地十五里路。李华源一气到了前杨官庄的北门上，门岗打量了来人一眼，问：“干什么的？”李华源慢条斯理地回答:“找我表哥的呗。”“你表哥是谁?”“是你们的刘大队长呀。”一说是刘大队长，站岗的马上立正,行了个礼说：“请进。”大队部在十字大街又是路东又是路北的一座大院里。李华源来到门首，门岗拦住道：“你是谁?”“我是刘大队长的表弟。”门岗说：“请略等，待我进去报告一声。”顷间，门岗出来说:“请进。”李华源进了院子，这时刘兆林正在东厢房吸大烟，他小姨子在旁给打烟泡。他这小姨子名义上给他当佣人，实则是半明半暗的小老婆。
  刘兆林见李华源进来，也没起座，睁了睁他那肉包子眼说:“有事吗?”李回答:“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找表哥有要事相商。”一听说有要事，刘把他小姨子打发出去，问：“什么事?”李说:“表哥，咱可对亲不说假话，我们都是当地人，非亲即友，办事要留点分寸。”刘把脸一沉,喝道:“你凭什么来训我?”李说:“凭的是你表弟。”刘说:“论亲戚，有什么难处，我可以帮助你，十块八块的钱都行。”“那好，”李接着说下去，“我已经参加了抗日游击队，正缺子弹，你给我吧?”刘“啊”了一声:“你反皇军，这可是要命的玩艺。”李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好狗还护四邻，咱是至亲，要钱能给,要子弹就不舍得了?”刘想:“夜长梦多，我不如赶快打发他走开了事。”“好，我给你两排②就是，但不要说是我给的。”李不满的摇了摇头：“太少。”“两排不行给四排。”李华源火了,说:“四排也不行,要一汽车。”刘兆林忽地站起来，把桌子一拍喝道:“你是胡说，不要忘了，这是我的地盘。”李紧跟一句：“不久的将来会是人民的。”刘气势汹汹地说:“须知，我是堂堂的保安大队长，一声令下，可以把你游击队一举灭掉。”李寸步不让，说;“我们有千千万万的老百姓，是打不败，杀不绝的，你早晚会落在人民之手。”刘兆林气得脸色铁青，吼起来:“只要我一句话，马上就有人把你抓起来。” 李哪是吃气的人,马上报复过去：“只要我说一句话，人民就会立即惩办你。”刘兆林狗牙咬得咯嘣响，伸手去腰间摸枪:“好，我给你一粒子弹!”李华源眼快手疾，把手插在衣兜里一举，喝道:“不许动！动一动我崩了你。”刘兆林吓得浑身哆嗦，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摸枪的手又缩回去，肥大的身躯象一具死尸摔在椅子上。
  须知，李参谋长这次深入虎穴没有带枪，怕的是路上敌人盘查。他一看刘兆林去摸枪，才急中生智，把手插在衣兜里，食指伸开，拇指翘起,对着刘兆林唬了这一家伙。刘也不知道是手指头还是枪头，顿时吓得嘴里哼,头发蒙，脖子后头刮阴风,一下子瘫在椅子上。李华源坦然自若，出了东厢房，来到大门，告别了门岗，奔上大街，出北门而去。
  再说刘兆林不一会清醒过来，狠狠地说了句：“来人!”传令兵慌忙来到东厢房，刘铁杆说:“通知骑兵，把我表弟给抓回来。”
  李华源刚走岀一里路，敌人就追上来了。敌人若步行，是赶不上的，现在是骑马赶步行，很快就望着李华源了。三八式马枪“乒乒乓乓”地打了过来。李华源心里话:“这回完了，这里是一马平川，连个土坑都没有，无法隐蔽。”枪声越来越近，子弹从头顶飞过，老是打不准。他想,敌人可能是不会打枪，我何不拐弯向东，那边有一条小河，也许能藏身。
  敌人不是打不准，因为刘铁杆的命令是“把我的表弟抓回来”，没说打死，谁敢打准？所以，敌人嘴里喊着“别跑了,再跑打死你”，可是枪总是朝着天上打。参谋长来到河边一看，深蓝的水上漂着几缕=菜，两岸是一片平地，不能藏人。这时，敌人越来越近了。李华源忽见草丛中一条蛇盘在那儿，心想:“我何不来个金蝉脱壳计。"
  伪军来到河边，不见李华源的影子，觉得奇怪，忙四处寻找。一个伪军发现一顶帽子，人马忽地围将过去,一个伪军用刺刀将帽子挑起，下面一条长蛇向草中钻去。敌人傻了眼，猜想：“李华源莫非是个蛇精，被追急了，现了原形?”再向四周看看，确实不见李的影子，只好就此回营，将这个情况报告刘铁杆。
  李参谋长到底哪儿去了呢？他没有走远。当他来到河边，一看无处藏身,忽见一条蛇盘在那里，就将帽子摘下来，轻轻扣在上面，自己钻入水中，仰起脸，只露个鼻子,伸手抓了把榨菜盖在脸上，岸上的人发现不了他。待伪军走远了，他才出得水来,脱下衣服拧干穿好, 回根据地去了。
  从此，李华源是长蛇精的故事就传播开来。
  （汤庄办事处供稿徐枫撰文）
  注:①刘兆林，前杨官庄人，是李华源的表哥，也是死对头。后来，李趁刘给母上五七坟之际，伏兵截击，刘兆林受伤倒地，李华源赶上，就地击毙。
  ②一排五粒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