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图书馆

1965年9月，胶县（今胶州市）火车站发生了一起列车颠覆的重大事故，机车全轴倾斜，16节车厢翻倒，2节车厢脱轨，机车乘务员及押运人员4人受伤，堵塞正线3小时27分钟。笔者亲眼目睹了事故发生瞬间景象，并参与事故的救援，负责饮食供应等工作。现将事故经过及发生原因整理成文，望广大读者阅后，能够了解铁路，爱护铁路。
  1965年9月4日下午4时，台上火车站（在胶县火车站西）与胶县火车站办理了区间闭塞，按调度指令，1511次货物列车于胶县火车站通过（不停车）。胶县火车站进路准备妥当，台上火车站发车后，随即开放通过信号，并与胶东火车站（在胶县火车站东）办理了区间闭塞。车站值班人员出务接车时，列国已进入信号机内，约以50公里的时速运行至3号道岔时，忽听一声震天巨响，刹时，煤尘飞扬，整个车站西头形成一个大黑团，什么也看不清了。车站值班员立即报告了青岛铁路分局调度所，1511次列车出事了。
  车站全体值班人员飞快赶往事故现场，发现数十头活驴在货场内乱窜，火车头栽于铁路路基下足有半米多深，司机卧于机车下面已昏迷不醒，副司机和司炉不见了。原来列车出事一瞬间，他们3人同时跳下机车，副司机和司炉两人年轻，不顾伤情，疾步跑出货场之外，司机年纪较大跳下来即昏迷了 ，卧倒在机车下面。大家正在寻找副司机和司炉时，两人从货场南墙翻入，并招呼大家赶快拉沙压火，防止蒸气锅炉爆炸，并说后面挂有一节载重30吨活驴的车厢，车厢内有押运人员2名。大家赶紧跑过去将这两人从死伤的驴子中间扒出来。这两人惊吓得象植物人一样，其中一人将门牙碰掉，鲜血从口中直流。我们随即截住一辆拉货的汽车，将4位伤者送往解放军第二十三医院抢救治疗。
  青岛铁路分局领导同志带领安全监察室、机务、工务、电务和车辆各段的领导同志及各领工区奴援人员，乘坐轨道电车，以最快速度赶到事故现场，迅速组成救援指挥部，并求援于地方驻军部队，很快派来一个连队，疏散围观群众，维持秩序，开始了救援工作。
  铁路是国家运输的大动脉，像人身的血管一样，一处堵塞会造成全身瘫痪。全国铁路的客货列车，都是按铁道部统一编制的运行图，有秩序运行的。如有一处堵塞，列车不能按时交路，就会打乱整个运行程序，给国家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安全正点”、“分秒必争”是火车运行的一贯目标。因此，救援工作首当其冲地是以最快的速度开通线路，保证列车运行，使停滞在高密、潍坊、蓝村、沧口的各次客货列车，能够尽快地接进来，开出去。在分局领导的亲自指挥下，根据出事地点的实际地形进行了勘察、设计，临时搭一便道与站线二股轨道接通。车站西头线路地处路堑，搭接便道相当困难。但是，全体救援人员在这困难面前，有着一股“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出万难，去争取胜利”的强劲，怀着对人民铁路负责的精神，要把国家损失减少到最低程度的斗志，争分夺秒地投入战斗。人人手搬肩扛，在很短的时间内，汇集了千余根枕木，紧贴着线路北侧架起一段便桥，铺上道轨，顺向5号道岔与车内二股轨道接通。仅用了2个多小时就架设铺轨完毕，使堵塞时间缩小到3小时27分钟，铁路全线开通。当由高密开过来的旅客列车顺利通过，继而坊子救援列车驶进胶县火车站时，全体救援人员都露岀了笑容。紧接着，全体救援人员又投入到清理颠覆列车的战斗中去。
  参加救援人员最多时高达600人，饮食供应一时成了问题。这时，我们得到了胶县饮食服务公司的大力支持，我骑着自行车跑遍胶城所有饭店，把买到的馒头、锅饼、火烧、咸菜等一并送到火车站。我在买饭时，开据收条，先收物后算帐，保证救援人员及时吃饱。但在当时，城市居民每人每月供应3斤白面、企业食堂粗细粮搭配、到饭店就餐需要粮票的情况下，城里各饭店的细粮成品销售一时告罄。这时，胶县粮食局给予了有力支持，向饭店作出“全部供应细粮”的承诺，使细粮成品由各饭店不断地送往火车站。此次救援共用粮5000多斤。事后，山东省粮食厅下达了一条国库粮动支令，我将各饭店伙食的供应数量分别列表，连同动支令一起送往城关粮管所，由粮管所分发到各饭店供应细粮。
  在紧张救援出事列车的同时，有关部门也把目光转移到事故调查上来。当时，正是铁路系统面上“四清”运动刚刚开始，“四清”工作团进点不久，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故，尤其引人注目。经初步现场勘察发现，铁道轨面存有明显的轧碎石头的痕迹，无疑是道轨上放有石头所致。据此推断，很大可能是阶级敌人的破坏活动。这给胶县火车站乃至青岛铁路分局罩上了一层阴影，“四清”工作团及局领导非常重视，指示尽快破案。于是警方由济南铁路局公安处、青岛铁路分局公安分处调集精悍警力，配合胶县公安局展开了内外侦察破案工作。其面辐射到铁路南北几个公社。全体干警昼夜奋战，对车站周边及铁路两侧村庄一一排查，经过几天努力，最后范围缩小到匡家庄（站西村），目标集中到4个顽童身上。公安干警将4个小孩带到县公安局，时已近中午，正是午饭时间。这4个小孩最大的11岁，最小的才8岁。为稳住孩子，减少他们的恐惧，先让孩子们吃饭，每人1碗菜，2个馒头。孩子们毫无恐惧感，无拘无束地大吃起来。吃饱后，干警开始对其分别同时审问。干警们用一种适于孩子们易接受的，象家长关心孩子冷暖的谈话方式，反复审问，不大功夫，个个实话实说,4个孩子说的完全一样。干警们把他们带到事故现场，实地模拟表演了一番，确认无误后，事故真相大白，全体干警松了一口气。
  原来，匡家庄北头紧靠铁道，这4个孩子闲着没事跑到铁路旁边玩扑克。在玩的过程中，XXX耍赖，发出的牌又要拿回去，另一位小孩不让他拿，于是两人打了起来，其余的两个一气之下扔了扑克不打了。不玩扑克再玩啥呢？比赛打石子吧。就是将石子摞放在铁道轨面上，再到另一侧投掷石子往下打，谁打下的多算谁胜。于是，他们4人在道轨面上摞了约1米多长的一段，而且专捡那些比较大的石子掷打。打着打着，1511次货物列车约以50公里的时速进入信号机内，他们一看火车来了，惊吓之余来不及清除摞在轨道面上的石子，纷纷跑下路基。机车轮轧着石子，致使机车引导轮（蒸气机车最前头的2个小轮）脱轨，引导轮轧着枕木行驶至3号道岔时，将辙岔心（俗称辂辘心）掘起，致使机车进入异道，一头扎到货物线路路基下约有半米多深。随着惯性冲击，后部16节车厢跟随爬了上来，叠摞在一起。这列货车大部车厢拉的是煤炭，其中夹挂了一节活口驴车厢，车厢横叉竖别，车轮朝天与煤炭绞在一起，活驴死伤无数，2位押运人员幸在驴子中间夹着只受了轻伤。这16节车厢排在铁道上足有200多米长，摞成一堆的约有60多米，其现状目不忍睹。
  为吸取教训，青岛铁路分局会同地方政府，在胶县运输公司礼堂召开了事故处理现场会议，出席会议的有胶县境内铁路两侧及周边村庄的大队书记、治保主任、妇女主任、民兵连长、小学校长及部分学生共600多人。县人委（政府）、县公安局、地方驻军领导同志在主席台就座。青岛铁路分局负责同志首先讲话，他向县人委、县公安局、地方驻军及有关部门给予铁路救援工作的大力支持和无私援助表示衷心感谢，向全体与会者对铁路工作的支持表示感谢。接着，讲述了这次事故的经过和发生原因，在讲到事故肇事者为4个孩子时，全体与会者均出乎意料，因这4名肇事顽童家庭出身都是贫农，社会关系很好，其中有两名小孩的父亲是共产党员，又是胶县火车站的工人，无任何政治历史背景，完全是孩子们不懂铁路常识、调皮玩耍嬉戏所致。此时，全场大哗，一片唏嘘，4个调皮的孩子竟然闯下如此大祸，令人痛心。铁路分局领导同志当场宣布对铁路路内2名职工的处理决定：令其写出深刻的检查，在2年内扣发本人工资的50%.以儆效尤。肇事孩子的家长均诚恳接受处理决定。其中，XX孩子的家长上台表态时泪流满面，痛心疾首地说：悔恨自己对孩子监护不严、教育不力，给国家造成重大损失。党和国家对我们宽大处理，决心努力干好自己的工作，严管孩子好好学习，长大成人后努力报效祖国，报答党和国家的宽容。
  最后，胶县人委的领导同志讲话：号召火车站周边铁路两侧的各公社大队，认真宣传此次现场会议精神，教育社员，特别是青少年不要到铁路边放牧、玩耍、行走，并整顿护路队伍，强化护路力度，做到爱路护路人人有责，保证国家大动脉畅通无阻。
  会后，各大队（村）立即行动，在村庄靠近铁路的一面房屋墙上，用白石灰书写“爱护铁路，人人有责”、“不准在铁路边放牧”、“不准到铁路边玩耍”、“不准在铁路道轨上轧小刀”、“不准在铁道轨面上摞放石头等物”等醒目的大字标语，并用社员会及广播喇叭等形式，大力宣传，掀起一个爱路护路的热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