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周至元(1910—1962),原名周式址, 又名周式坤,号懒云,自称伴鹤头陀,即墨城 坊子街人。自幼嗜书成癖,学识渊博,尤善长 对乡土历史之研究,系中国科学院山东分院 历史研究所兼职研究员、中国历史学会山东 分会会员,一生著述颇多。周至元公生前曾撰 有《于七抗清史略》一福,然尚未付梓便与世 长辞。今有其女周延顺女士将先父之遗稿交 付家乡之本《资料》刊登之,以慰先父,以飨读 者。
编者
引言
早在明朝末年,山东人民已不止一次的遭受到满淸兵的残酷蹂蹒。首先是崇祯五年,汉奸孔有德,叛明降清,抢掠遍及胶东各地,登州、莱州等府都前后被其攻占,人民受到严重灾害。到崇祯十五年(1642),清兵由京津南下侵入山东,山东城县十破八九。十六年二月,满清又从辽海道登陆,侵袭宁海州(牟平县),三日破城,杀戮绅民甚惨。接连又攻陷福山、栖霞、莱阳、文登、平度、诸城。到处掳掠焚烧,无所不为,老弱妇孺,横披惨害,清兵所过人烟为之断绝。据考只攻破莱城时,就屠杀了一万余人。当时牟平诗人曲懈山,目击这种惨状写了一首《兵火篇》道:“人为灰烬骨为尘,.锻炼千番尚有身。魂魄乍回尚识我,天心几欲不留人。"又云:“室内青磷光似火,荒郊白骨乱如麻。”写出了被清兵涂炭过的凄惨景象。又写满清军退走时,除劫夺了大批金银马匹外,还强掳不少的人回去充当他的奴隶。满州侵略者这种寇盗式的强暴行为和残无人道的滥事屠杀,在广大山东人民的脑海中,已深深地烙上了不能磨灭的印象与极度仇恨的心理。
1644年,满清统治者入据北京后,大顺军开始西撒,满州军配合了一些甘心出卖民族的阶级敌入引兵南侵,到处依然是奸淫掳掠,焚烧屠杀,并强迫汉人剃发更衣“冠,不从者即行杀戮,士民以违冷死者不可胜数。因此全国各地人民纷纷揭竿而起来反抗异族者的残暴统治。山东地方,在曹县一带起义的有张七、任复性等“榆园军”。在清河一带起义的有马应试;在长曲新城一带起义的有谢迁;在寿光起义的有丁维岳;在鲁南高举抗清旗帜的则有王俊。这些起义军,大都是农民所组成的,并且俱是在环境非常艰苦的情况下,坚持不懈的斗争,有效地阻碍清兵南侵。同时在胶东方面,农民自发性抗清运动也风起云涌。据各县地方志载:顺治元年(1644),招远有诸生杨威,聚众千人据掖城,攻破福山,莱阳庠生姜楷起兵相应,攻占莱阳;即墨黄宗贤、郭尔标聚众万人,树栅二十余处,围攻县城数月;诸城邱凝休、壬玉山等率骑数千屡攻县城。顺治四年莱阳明兵科给事中沈迅及其弟沈迓不愿受满人统洽,在孙受筑号自守,后来全家自焚而死。这些农民起义军及抗清入士,虽陆续为清兵镇压下去,但是燃烧在广大人民的心头烈火是扑灭不息的。于顺治五年(1648)在栖霞又掀起一场规模十分壮大的抗清斗争。这场战争,因领导起义的主要人物是于七,后来遂称为“于七抗清战争”;又因为起义根据地在钜齿压山,故又称“呀山抗清战争”,这一次有历史意义的民族自卫战争,战斗是特别激烈的,战士们英勇顽强,百折不挠,充分地表现了我人民不可征服的精神。
于七名乐吾,字孟熹,山东栖霞唐家泊人。据传他是明崇祯六年(1633)的武举,其父在明朝后期为过“防抚铺长”,因行走迅速,别号叫“草上飞”。于七行排第七,兄弟共十人,皆精拳术,而七尤骁勇有力,矫捷过人,善使用刀鞘,一时拳棒师,皆不能敌。他的性格豪爽,仗义疏财,好交友,尤富有斗争性,专爱打抱不平,济人之急。当明末时候,统治阶级腐败到了极点,官吏横征暴敛,层出不穷,加之连年亢旱,兵灾不断,直逼得广大劳动人民流离失所,无以为生。清统治者侵占北京之后,对汉人的敲榨镇压,更是变本加厉。于七见群众遭到这样迫窖,忍难再忍,遂于顺治五年春(1648),在广大农民的支持下,号召武勇约千人,占据唐山、岖略山(俱在栖霞城东)与鲁西的榆园军,遥相呼应,高竖起抗清义旗,而把主要根据地设在钜齿呀山。
钜齿伢山在栖霞县城东南七十里,简称钜齿山,尖峰连续状如钜齿而得名。山脉婉蜓极长,连接招远、黄县、文登、莱阳诸县,形势险要,足资屯守。于七在附近一带,设立关卡,开发矿产(山中有铜银矿),团结劳动群众,抗拒缴纳田赋。并与蓬莱、莱阳、掖县诸大侠遥通声气。其相互联络,用驴递法,其法以三四里为一更,每过村,则鞭驴疾驰而过,名“长行客”,因此声势大震,官府慑其威,不敢相犯。
于七虽出身于富有的大家族中,但他非常痛恨剥削阶级,而是十分同情劳动人民的。据志书载:他在明朝某年,曾因天旱,将家中所有余粮全部分散,活人甚众。到他呀山起义后更屡屡用强硬办法来打击当时倚财欺人的恶霸地主。当他侦知某地有富家,便单骑登门谒见,富家闻其至,不敢不出迎,让入内,以酒食相款待,酒醉饭罢,向主人婉词告借,主人更不敢不立解悭囊将其所有献出。但是,于七为人是极讲侠义的,如果这样,他只取其款的半数,将其余一半仍还返主人。若遇主人家有婚嫁、死丧等事,则不扰而去,如富家悭吝不肯借,则立即不讲客气,用武力荡其家产。他莊得了这些非义之财,除留一部供山中用度外,其余都散给附近的穷苦劳动群众。又凡疽被强暴所欺压而冤屈难伸者,向其面前控诉,他马上派人代为报复或灭其仇家。因他有这些义侠快爽行为,远近人民对他非常敬畏和爱戴。
于七在呀山经过两年多的生聚教练,抗清力量一天天的雄厚壮大起来。到顺治七年 (1650),他率众数千人,进攻宁海州。在于七军的强大威力下,宁海城很快被攻破。满清所派的知州刘文琪是一个压榨人民的赃官,于七将其枭首示众,一城人心大快。这时,登州知府张尚贤闻报惊恐万分,急忙调集各县兵马,来与于七交战,但几次都被英勇的于七军打得落花流水,狼狈而回,张尚贤只得向清廷奏报乞援。但此时清军主力都集中在南方前线,无兵可遣,不得已授意张尚贤,令其用怀柔招抚策略,对于七加以笼络。张尚贤于是派人到呀山,与于七协商,授于七以栖霞把总之职,作为交涉条件,表面上还大言不惭地说:“令其巢贼自效。”
于七更清楚地看到,这是满清权时采取的一种愚弄手段,但他为了进一步组织更强大的反清力量,乃将事就事的答应下来,其实他的内心是别有图谋的,从下面一连串事实证明,这种论断,是有充分依据的。
三
于七既取得了公开职位后,于是出为豪家,大治第宅于耗家泊(即唐家泊),高门峨峨,如同巨宦,结交更广,与士大夫及乡绅们多折节与之交。后以从莽弗靖,提授“朴缉守备”颇能禁奸御暴,闾里拱服,缙绅长吏为制锦屏赠之。
综合以上资料,知于七在招抚后,一方面仍本着他削富济贫,除暴安良的一贯作风,在群众中树立起更高威信;一方面利用职位之便,扩大他的交游,至于当时他所交结的友朋,现在已十九无可考证,据片段记载中,所可知道的,除塞口的衣道任外,还有栖賀郝晋、莱阳宋玮宋琬弟兄、宋继澄父子,及处士董樵(值得注意的,这些人都是复社人员,复社当时在暗中为反清组织),而董樵后来还正式参加抗清军,为于七参赞。此外,还有即墨黄培(明世袭金吾指挥),后来犯了“文字狱", 姜元衡告他与于七通谋反清,从这些蛛丝马迹来看,当时于七所交的人士,都是士大夫阶级中的民族志士,反清心极强烈的人。这样,于七与这些人相交往,是和他一贯反清行动,有极大关系的。
此外,更特别明显的是,他在胶东很多地方建立抗清据点和组织抗清武装。据志书载:在昆崙山牟平东南四十里,他联系禅教寺僧常和尚与张振岗,在那里组成了为数各三千的农民军。在招虎山(一名招呼山,在海阳城北三十五里)通过海阳大族徐耀n、徐海闩兄弟,组织了十支强大的武装力量。在即墨的鳌山(即崂山,在青岛市东四十里)发动当地人段中续、林万鹏、高起英、庞应奎四人,分别组成抗清军数千之众。其他在莱阳、平度、福山等县,在地下都有相当组织。至于这些重点,大半设于山区的原因,可能是为了避免当时满清的注意,这许多据点,布满了胶东半岛,且形成了惰角之势。准备在时机成熟时,再来一次大规模的抗清反满斗争。但这一时期,腐败的南明福王已经瓦解,大顺军也节节失利,鲁西的榆园军已遭到镇压,照形势说是暂时不宜举动的。因此,于七才迟迟等持了十余年之久,直到顺治十八年(1661),战争才重新暴发起来。
四
顺治十八年夏天,于七之弟于九,客游到莱阳(据传于九岳父家是莱阳)赴宝泉山(又名烽火山,在莱阳城东二十里)赶庙会(会期为旧历四月十五),在赌场中与莱阳恶霸宋彝秉因争筹采引起争执。宋彝秉是宋琬的族侄,绰号叫“宋二阎王”,是一个不务正业的流氓,平日酗酒嗜赌,横行乡里,于九早就痛恨其为人。这日在赌棚,借端予以毒打,于九的武艺髙强,宋彝秉岂是他的对手,结果被打得面目青肿,羞忿而归。归家后哭诉于族叔宋璜,想叫宋璜为他争气。但宋璜弟兄与于七交情很好,不但不给他争气,反将彝秉重加责斥了一顿,说于九来莱阳是客,应以宾礼相待,传说彝秉前曾借着宋璜名义,到栖霞见于七,于七很加招待。又彝秉前曾向宋琳借贷未遂,至是遂并怨宋于两家,每思借故进行报复,以泄心中之恨。适县中向省递解粮饷,彝秉乃盗取宋琬的鞍马、弓矢,尾随解饷者于途,而私行劫夺,并将橐鞑鞍马抛弃道上,奔走到京,向兵部投递一状,告宋璜、于七同谋不轨,并劫夺官饷,诉状中还说宋璜在家做龙衣,想坐皇帝,于七打造刀枪,充任元帅。
状上后,正逢国丧(顺治死),四大臣代理国事,见状所告,惊疑事大,且以宋荔裳(即宋琬)乃是一名诗人,疑环会有谋反情事,遂先系彝秉入狱,将此案拨到山东总核祖泽溥处,着他调查真相。
祖泽溥接到这一案件之后,也以为案情重大,恐有别情。为了了解确实情况,乃借巡海为名,亲身来到登州。到登州府后,急派镇将到于七家中,进行搜査,并命相机逮捕于七。
镇将带人来到于七家中,率兵各处搜索且态度蛮横。正值这日于七赴塞口吊衣氏丧,于十在家醉眠,七妻急将于十唤醒,告知其事。于十大怒,提枪出视,与清兵相斗,清兵用箭射十,十以枪拨箭坠地,急上前刺伤数清兵。镇将见于十来势勇猛,仓皇同余兵溃走,于十、于九追之不及始返。
清兵逃归,向总督报告于七反状,祖泽溥急忙修羽书奏告清廷。清廷见奏,大为震惊,立刻下了一道旨令,命三大帅率兵会同征剿。三大帅一是征东将军济席哈、一是兵部郎中舒穆禄图喇(都是满州正黄旗人)、一即山东总督祖泽溥(汉族辽东人)。济席吩、图喇两人带领禁旅(即绿营军),祖泽溥则带领汉军及山东省地方兵,满汉兵共计约八万余人,于本年七月开始东进。
五当于十杀伤清兵后,急遣人到塞口告知于七,于七虽不悉因为何事,但料知抗清暗幕揭穿,于是镇定如故,毫不惊慌。同吊者争前相问,于七漫答道:“满清兵专事屠杀,今恐又将来袭吾县。”清兵的惨杀,胶东人民是尝过的,且素日信服于七言,于是皆大惶恐,转相传告,倾刻,满县哗然,皇皇惴惴,若大祸之将临。
于七回家后,将紧要物资牧拎停当,同于九、予十携家复入钜呀山。
本来于七在山中早已作好准备,粮精兵器储藏已久,至是略加补充便足以应用。至于兵士,旧日部下,闻知其复归呀山抗清,纷纷赶来參加,数日之间已数于人农民军首领尹应和与其子尹秉程及举师胡登选,师弟王仙等,都得讯赶至,分担领导用稍加整编,已成了一支强大有力的抗清军。
栖霞、莱阳两县的广大农民,本来对满清是仇恨极深的,至是纷起响应,自动入山从军者,络绎不绝,妇孺等则恐清兵屠杀,也纷至沓来的到呀山避难,扶老携幼,日有万人之多。
在昆箭山、招虎山等处,于七事先所布置的起义军,此时也都悬起反清旗帜,与呀山相呼应。整个胶东半岛的农民抗清军,如雨后春笋般地发动起来,汇成了一股声势浩大的反清洪流,惊吓得三大帅所帶领的满清、汉兵到平度、招远境内,不敢再向东进,停留下来。
这时莱阳全境的辽阔平原,尽归于七起义军所控制。抗清军的先头部臥,在先锋李茂则(又呼李冒子或李猫孑)的率领下,进抵平度县境的朱毛城(战国时代:田单用火牟阵破燕的旧即墨城),准备南渡大沽河,占取即墨。此时清即墨营參将刘国玉闻知大惊,急忙集兵教场准备前去抵挡。但是清兵们素畏于七军的勇猛,都观望不肯行,最后刘国玉提刀逼迫,才勉强再进。清兵到刘家庄北就与抗清军遇,抗清军占据山头的有利形势,清兵不敢前进。刘国玉先使斯千总应战,斯千总懦而无谋,乘夜北行,被抗清军伏兵山下猛击,大败而回,斯千总身中三枪,仅得身免。刘国玉见情势危急,只得亲自出马,但士气已怯,无人相从,刘国玉无奈,于马上挥刀斩其子,众方始进。这时抗清军佯向后退,国玉不知是计,跟从前追,才到山坡,忽然寺僧鸣钟(李茂则先约好僧众,令敲钟为暗号),抗清军埋伏四起,将刘国玉团团围在核心,国玉中枪数处,流血满身,仓皇驱马逃回。茂则军乘胜追击,杀得清兵殆尽,大荻全捷。
同时,于七率领的抗清军,也进至平度境界,与东下的清兵遇,连连破满汉兵。满清兵士气极为低下,两镇尽憧怯不振,以是虽众寡悬殊,清兵终不能越雷池一步。
茂则军因赢得了这次大胜仗,防守少疏,被刘国玉出其不意暗中偷袭,被迫退回莱阳,于七军也受到牵犁,暂行转进,到同年九月,满清兵侵入莱阳县城。
亠八
满清兵进入莱阳城后,因兵马庞大,供应浩繁,勒索摊派,人民被骚扰不堪。又有谓城中人与于七同谋者众,欲悉杀之。后来因莱阳知县邹知新向三大帅再三哀告,才免全部屠杀,只把些目为嫌硬犯者,逮捕杀戮,仅这样被惨杀的就有三百多人。又索与于七相交,凡通一次者,皆下臬狱,计数百家。宋琬全家自然更在捕杀之列。幸宋璘(荔裳长兄)、宋璜事先潜逃,未被捕获,只将宋珂(荔裳弟)捕杀。宋荔裳时为济江布政司参政,从任上把他械系入刑部狱,因他的友朋营救,当时未立即遭杀,后来经三年妁囚禁,才被释放出狱。
于七为了以全力抗拒清兵,免去后顾之忧起见,于本年十月派部下刑小泉,带兵千人北攻福山县城。福山知县申修与绅士竭力防守,抗清军屡攻不下,后来.清方的文登县千总李廷芳,调来援救,刑小泉才率兵复还栖霞。
在刑小泉进攻福山同时,于七又遣兵到昆箭山配合常和尚、张振纲等谋攻文登县城,于十月初九日,常和尚从城西香严寺整兵出发,张振纲自城东三里庙,向前推进,两处兵各有数壬,将城四蘇包;围。文登知县李萌澄不敢出、战,关闭城门死守凡七昼夜,城已将近攻破,适清方都司王允升率二百骑兵来援,双方经过激战,张振纲不幸中伤,常和尚乃退守文山庙,相持四十余日。清兵又以火相攻,常和尚遂变更战略,率兵西围宁海州城,宁海知州文映朝与都司陈某十分惊恐,紧闭城门不敢出,围攻凡三月,直到妬山失陷后,才解围复回昆眷山。
在福山、文登两处进攻的同月,于七又派遣了一支兵力南下,与海阳招虎山徐耀门兄弟所组成的农民抗清军舎流,團攻大嵩卫城 (即今海阳县城),虽然在卫守朱乏良的顽轿防守下,未能立即攻破,但徐耀门所部已控制了海阳全境,军伍严整垒栅相望,声势十分浩大。
七
满、汉军的统帅三大帅,在占据莱阳城之后,因受到于七军的不断袭击、,及茱阳群众的严重阻挠,未敢立即东侵,停留观望约两月有余。后来在清廷的屡次催促下,又调来即墨參将刘国玉充当前驱,才试探向前移动片他们唯一的作战法宝就是施行残杀,兵到南务后(莱阳城东南三十里)即开始大屠杀(因南务的打铁工人曾为于七军打造兵器),居民纷纷逃避。又认为庐舍容易伏匿义军,于是,所过村庄都付之一炬。他们采用这种毒辣战术,到十二月朔进抵铠齿山下。
这时图喇带领着七百骑兵侵入了栖霞县城,在城中捕捉了三百多名良民,指名为于七同党,予以俘虏囚禁,以便作报功本钱,至于杀戮多少,因无记载可考,无从得知其数。但照当时情况估计,被屠杀的数字一定比莱阳要多的多。
这时候,在鳌山山区段其续、林万鹏等所发动起来的农民军,都气势汹汹、跃跃欲试。消息被清军探悉后,图嚥忠忙肚柄霞赶來镇压,抗清军是广大人民那爱护撫,农民很快将情报告知了段其猴等,不待漉兵到来,抗清军已将全部所有粮精物资转移龍碱饗得千干净净,由鳌山卫(即墨城东四十里)仰,口等港口乘渔船入海暂避,比戻图痢率兵到来时,除了遗留下儿百口马匹外,其馳亠无所囲L为数众多的满汉兵包围M了胡山后r因畏慑于七军的英勇,不敢攻山,乃扎喑山下,准备围困。清兵的无能是极为可笑的,他们不敢近山,只从远处遥遥向山上发箭。相反的于七军是个个骁勇善战,一可当百,轻骑奔驰,往来如飞.于七军几次下山搦战,清兵尽望风而溃,因此抗清军屡屡获辉煌战果。清兵伤之众多,安东乡把总刘耆功就是在战斗中被于七军杀死的。
于七为了分化清兵力量,暗中与汉兵相约道:“我们同是汉族人,奈何自相残杀,愿从今之后,互不相犯。”果然后来战斗时,汉兵皆作璧上观,因之于七军得以全力对付满州兵;并屡予重创,这是于七在战略运用上,取得了重大胜利的原因之一。
于七又以敌众我寡,不利白昼正面作战,乃采用奇袭战术,每每手夜深人静之时,选精锐数百骑突然下山,直捣满军兵营。满卅兵的军纪极坏,白夭抢掠妇女,夜间醋醉拥抱。于七军闯入其菅寨,用枪先挑窗帐幕,大声呐喊,满兵从势中惊醒,来不及执刀,抱头鼠窜。抗清军趁势枪刺刀斫,得逃脱者无几。待到他营清兵闻知来援,于七军早已跨骑回山,仅用此战术,即杀伤满兵无算。
有一满清将军李永盛亲督兵士攻山,方到山下,于七单「骑从山上飞奔而下,直前犁李永盛的盔甲,胃被掣坠地,永盛惊惶骇愕,慌忙驱马而.逃,清兵望晃,都惊叹于七的神勇,纷纷溃散。于七之精悍善斗,于此可见一斑。
后来于七军因战略需要,将主力转移到黄草庵、虎头崖一带「这两处地方,山势更为险峻,陡岩绝壁,攀登不易,清兵無郭山下,山上的鹅卵石辄同雨点般地打落下来。清:兵逃避不及,被打得头破血流,死伤众多,从此不敢再攻,因业双方相持,达两月之久。
八
在海阳的徐耀门、徐海门等,包围大嵩卫城,至此已将近两月,城中防守颇坚,急切攻打不下。到是年除夕夜晚,徐耀门侦知城中防守少琉,乃乘隙率兵登城,却又被守城者叫徐鸾的发:现冷樋嶽忙鸣金撤警事城:始未攻处但是城中惊恐万分,海阳劣绅李赞元为此向清廷上了一道奏状,状摺是这样写的:“大军期捕叛賊于七,已进围于七所盘据之铤研山,而贼党徐探门、徐海门等数千人别屯招虎山,出犯大嵩卫,虽为守城兵士击退,若不发兵搜剿,恐阻绝大军钠道,且为于七外援蔓延难图。臣家于大嵩卫,既有所闻,谨实入告。至钳齿山东北,距海不过百余里,亦虑贼出狡计,间道至海抢掠防海之船,乘之而逃也。”从这 -史料中,可以看出,当时大嵩卫是多么危急。
满清统治者,见到李赞元这一奏疏后,自然是十分关心,急忙着兵部给山东总督祖泽溥一道旨令略谓:“赖守土官兵,就近擒劇,散其胁从,防其远谗,俾犬将得并力进攻贼巢,扫清根株。”祖泽溥接到这道严厉旨令,不敢怠慢,即带领惯战的刘国玉、刘进宝等,进入海阳,大嵩卫方才解围,徐耀门等仍返回招虎山据守。
九
到康熙元年(1662〉春,三大帅济席哈等,见钳齿山久久攻打不下,极为焦急。一方面奏报清廷,请求增援,一方面从河南调运红夷大炮。红夷大炮是那时的一种重武器,用四马驾车相载,并带有炮手多名。大炮运到后,炮手先测量地形的高下远近,然后发炮轰击,每一发射,隆隆声音,震动山谷,凡数百发,三呀山竟被摧毁一峰。
形势的发展,对于七一天天不利起来。第一孤军困守,外援难至;第二是山中食粮渐感不足,在此十分艰苦的情况下,于七军仍然是团结一致,敌帆同仇,兵士们浴血抗战,群众们协力肪守,大家都下定了决心,要与清军周旋到底。就这样又继续顽强的支持了一月有余。
到三月初,山中食粮已到了严重关头。于七见情势再难坚持下去,乃召集众首领计议。尹应和父子表示,要流尽最后一滴血,与呀山共存亡;于七等则打算突围而出,再图恢复。但此时呀山周围,在清兵的重重包围下,突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于初二日夜晚,壬七、于十等收拾齐备,将所穿靴鞋抛掷于前山,从山后直冲而下,闯入满清大营。清兵犹以为于七军偷来劫寨,仓惶应战。于七等刀乘清兵慌乱惊攘之际,突围而去。既丢明,清兵于山前拾得于七所穿靴鞋以为于七由前码逃脱,.速派兵进-行追捕,于七等因得安然逃出重圏°
次日,满清兵侦知山中食粮将尽,乃飞令开始攻山。先用大炮轰击后,由刘国玉带领汉兵,一拥登山,在山半与尹应和尹秉幄父子相遇,狭路相逢,展开肉搏战。激斗数小时,清兵越来越多,将应和父子困在中块:,旗和见後清军已大半战段,知大势已去,乃与秉幄慷慨挥刃自杀。完成了他英勇抗清的坚贞民族气节。
尹应和既死,清兵各处遍行搜索于七不得,乃下令屠杀,可怜在山中避难的数万老弱妇孺,尽死于满清兵的屠刀之下,只杀得尸横满山,血流涧壑。满州兵这种野蛮残酷的血腥镇压,造成了有史以来的稀有大屠杀。《聊斋志异》所谓:“于七之乱,杀人如麻。”就是指此而言的。后来人在呀山下建置一亭,名曰'‘血灌亭”,用来纪念这一次灭绝人寰的惨痛事件。
殊山失陷后,于七的部下,分散到各地仍然继续着抗清斗争。龙其是昆答山、招虎山两处义军,尚屹然未动:。后来山东总督祖泽灌率领着文登营副将刘进宝进行征剿,在莱阳的三驾山、夭埠居,海阳购任家庄、树儿山、东村等地,与徐耀闻部展开了十多次的激烈战斗,但终因众寡相羞悬殊,徐海门兄弟被清兵俘获,英勇不屈壮烈牺牲。
海阳既平,清兵又东攻昆崙山。昆侖山的抗清军在常和尚的领导下,利用复杂的山形,采用游击战术,坚持了半年有余。是年冬天,在大雪的一夜,常和尚与清兵展开了一场极壮烈的雪地战,予清兵以相当杀伤,抗清军亦损伤惨重。常和尚转至请石庵,慷慨自缢而死。这一位忠实的佛教徒,将他的生命献给了民族自卫战争,是非常令人敬佩的。
三大帅攻陷呀山后,济席哈等残杀了成千累万的无辜良民,无耻地班兵回京向清廷奏凯报捷。可是,满清统治者为了于七未获,给他们加上了一个走漏匪魁的罪名,予以严重处罚。又,这一场战争,给满清最卖力气的是即墨参将刘国玉。但也被挂误擁职,愤慨饮酒而殂。杀人图功,卖国求榮者,禅到这般下场,是不足怜惜的。只有恶棍宋彝秉,满清因他告密有功,把他提升到旗中为官,并将于七的家产,全部赏赐给他.他虽得侥幸于一时,但后人对他是唾骂的,并且是痛恨的!
于七这一次抗清斗争,虽然因力量不敌, 遭到失败,但是给清统治者以极大打击。满清对他恨之入骨,因他逃脱未获,除画影图形,明示缉拿外,还派兵到处迫査。风闻于七逃入掖境,追捕大兵入掖之后,粮饷供应浩繁。时有王小儿者,服役某家,因事被逐,言于清军,谓于七匿其家,于是大兵围擒,地方震惊。又传于七逃匿民间,即指为窝主,案起株连破数十家。至于莱阳、栖霞两县,民间相互告讦,中间受满清安排于地方上的东人(调查员)所操纵,指窝隐于七为名,株连破家殒命者,数年不绝。据此可见,满清对于七的下落是多么关心的。
除于七本身外,更连累到他的亲族。传说栖霞于姓因于七之故,被满清捕杀殆尽。于八、于十突围后,逃往江南得免。至于于七的亲友,当时被捕者凡数百家,又当于七为把总时,缙绅长吏为治锦屏,上书姓名的二百多人,至是按屏上名,逐一械系。这些入大批被逮捕之后,解送到济南按察司,不问老弱妇稚,每曰数百人的牵到南郊演武场实行惨戮,“白骨撑天,碧血满地,济市棺木为之空。" 这些遭残杀者以莱阳、栖霞两县-的人居多,因名其葬处曰:“莱栖里。”异族统治者这种残酷毒辣手段,真是令人闻之发指。
十
至于于七突围后的下落,其传说不一。有的说,他从海阳乘船入海;有的说,他从是侖山改装为士人J入四川投吴三桂。但据现在调查可靠的结果,证明他确是到崂山为僧。据传他从呀山突围后,由水沟头、南界河、十字线到了油房村'油房村有吕姓者是他的奉师,但这里不是他存身之处。不久又经林寺山、海阳城西南入即墨境,到困山村,投一某翁家,求为佣工,某翁留之。后因其手移重约数百斤之石槽,被翁的邻人窥见,疑其为于七,暗告于官,官府派兵围某翁家,于七身轻捷,逾墙逃走,官兵系某翁归,严刑拷问。于七闻知,挺身赴官所,谓官曰:''我即于七.,翁实不知而留我,今请系我而释主人官使人验之确,乃械于七於狱,而释其某翁。数日后于七贿禁卒,复得脱出狱,遂入崂山华严寺。
此时华严寺才初建”成,主持者是慈沾法师(观阳里人〉,慈沾是一位极有侠义的和尚, 他很同情于七这次抗清之举,慨然把他留下0但慈沾预料到清兵必且跟踪来寻,乃用沸水毁伤于七的面容,令他覆被卧床上。果然不几日,清兵追迹来寺,各处搜索不得,见床上有卧人,指问为谁,慈沾诡说是有病徒弟,清兵揭被验看,面目溃烂不可识,始去,就这样才把他隐匿下来。后来于七见到抗清事已难再图恢复,遂拜慈沾为师,在庵中出了家,法号善和,并把他随身带来的武器大刀,埋藏在寺门前石阶底下。此事当日除慈沾外,他人皆不得知。直到他临死的时候",才把他真实姓名向他徒弟说明,并叹息说:“可叹我曾惊动九省的兵马,落到这般归宿!”言外似有因抗清未成深以为憾之意。他死后,徒弟把他葬在寺前塔院的后面,今其墓搭尤存。这事与唐代农民起义领袖黄巢,失败后出家为僧一事,很有些相象,足见广大群众,於民族英雄是到处得到庇护的。现在在崂山华严寺中,还保存着他生前绘下的画象一轴,白西浓卮,相貌十分魁伟英俊。
后W
总起来说,于七这次抗清战争,确不是一件小事,照起义的时间说,前后连续的经过了十五年之久。照活动的蒞围言,整个山东半岛全部都波及到,照参于其事者论,里而不但包括了各个阶层,连方外人僧众,也尽参加,可见这一反抗异族统洽者斗爭是正义的,更是广大群众所支持的。
再就这场战事,特别是值得提出一谈的有两点;一点是在敌人统治下的广大人民的生命财产是没有保障的,民众恣情屠戳,房庐任意焚烧,人命微贱,真鸡狗之不如。"彼为刀俎,我为鱼肉”是实在不假的,因此可知''保卫民族,保卫祖国”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另一点是从这些简略不完整的史料来看,山东人民是富有着传统的斗争性的。这不仅表现在英勇善战上尤其是那种坚毅顽强的嵬力与宁死不辱的精神,是值得发扬和称赞的。但是,因为历史条件所限,当时缺乏先进政党领导,致令此一巨大抗清自卫战争未荻成功,这不能不使人悲慨和惋惜的。
虽然于七这次抗清运动结果是失败的,但是,英勇的农民抗清战士,为了保卫乡土, 抗拒强暴,将腥红的鲜血染遍了胶东各地及呀山周围,在抗清史上留下了悲壮而灿烂的 一页。
1960年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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